陳子謙的顧慮在于無法及時有效的把應變策略傳達下去。
在通訊落后的封建社會,掌控全局必然就得遙控多方,這里面的時間差可是頗為致命。
想象一下,冠縣那邊久攻不下,樂景輝遇事不決派人來問,山高路遠的,一來一回等應對策略送回去,搞不好一場生死大戰都結束了。
如此局面,就問你尷不尷尬,難不難受?
說實話,陳子謙無懼任何對手,至少就目前曾元起這幫人里,還沒誰是能真正威脅到他的。
但把控不好這個時間差,即便是他也極有可能陰溝里翻船。
通訊落后是這個時代的硬性缺陷,陳子謙雖是穿越者也無法扭轉,唯一能做的就是防范于未然,提前對各種隱患進行部署。
而樂景輝的家眷便是眼下急需保護的,現在不做,等真出點什么事可就晚了。
二十名暗影衛脫離軍營,陳子謙可以將他們都劃歸到離奇失蹤上,至于是逃跑還是失蹤,那得交給韓生去判,算是借題發揮把之前就該做的事情一并做了。
不得不說,這里的軍法還是相當嚴苛的。
每天都會定時點名,遲到都要被罰,更何況逃跑,那是要治頂頭上司罪過的。
同時毆打監軍也是大罪,軍中無小事兒,這話可不是隨便說說的,真按軍法處置,斬首都夠了。
當然,任何問題都得審過才能最終定罪,陳子謙就是有這方面自信才敢以身試法。
畢竟此前在韓生面前也是卑躬屈膝扮過狗腿子的,這點自辯機會韓生還不至于不給。
事實也正如預料那般,楚齊尚闖營出去后,真就去找韓生訴苦告狀。
而且還添油加醋,把士卒離奇失蹤的罪過直接扣到陳子謙頭上,稱是陳子謙玩忽職守御下不嚴才導致軍營出現逃兵。
韓生得知情況后立即派人來拘拿陳子謙,押著陳子謙便到大營問審。
陳子謙早有準備,到了大帳對韓生所問之事對答如流,同時一頂大帽反扣到楚齊尚頭上,直接把楚齊尚給獻祭了出去。
“將軍明察,營中士卒失蹤極為可疑,下官以為,這應該與昨日營里突然散播開的一則流言有關。”陳子謙避重就輕,一句話就成功抓住主動權。
“流言?什么流言?”韓生一聽果然嚴肅起來,畢竟關系到士卒失蹤,不管是真失蹤還是逃跑,這事兒一旦和流言扯上關系,往后一傳十十傳百,軍營還不得大亂?
陳子謙一臉嚴肅道:“昨日營里傳言將軍誘降樂景輝之計,并非將軍所出,而是貪墨楚偏將之功。”
“恩!?”韓生聽到這話立即沉下臉來,目光冷冷地地掃了一眼直欲辯解的楚齊尚。
陳子謙不等他們多做反應,急忙補充道:“下官不知流言真假,但也知道一旦傳揚出去,對將軍對士氣都會造成極大危害,加上昨夜士卒離奇失蹤,下官這才意識到應該盡快封鎖大營,防止流言繼續蔓延下去,可下官剛下達命令,楚偏將就到營帳來撒野,甚至拔刀要砍了下官,最后更是帶著監軍隊強闖大營到將軍這來惡人先告狀,下官所言句句屬實,還請將軍明察!”
“你……你你你,你放屁!”楚齊尚心驚不已,他就算再傻都聽明白了,陳子謙這是要置他于死地啊:“將軍,將軍,陳子謙此人滿口胡言,將軍切不可輕信,昨日營里根本不曾有此等流言傳出,他在胡說,這是構陷……”
“胡說?我胡說什么了?”陳子謙一臉不解道:“難道流言是楚偏將放出來的?”
“你少在這混淆視聽,哪來什么流言,我昨日就一直在軍營,真有流言我還能不知道嗎?”
“你知不知道自己心里清楚,此事全營上下人盡皆知,將軍若不信現在就可以去營里隨便找個人驗證。”陳子謙一臉鄙夷,說完還不忘補充一句:“再說了,我封鎖大營,你是不是馬上就跑來我營帳撒野,你有沒有拔刀要砍我,帶著監軍隊強闖大營,這些種種你敢說都是我胡編亂造?”
“你……這……你你你,你是故意的,你設計陷害我,陳子謙,真沒想到,你竟歹毒如斯!”楚齊尚瞠目結舌方寸大亂,已經不知道該如何辯解了,抬頭一看韓生面露殺機,當即叩頭如搗蒜:“將軍明鑒,卑職、卑職、卑職對將軍賞罰一事卻是略有不滿,但絕無扇動流言,此事……”
“夠了!”韓生怒聲打斷道:“好你個楚偏將,我待你不薄,你竟散播流言惡意重傷于我,事到如今,樁樁件件罪證確鑿,難道還要我去營里找人驗證不成?”
“好啊,驗就驗,我就不信他陳子謙在營里還能只手遮天!”
“都死到臨頭了還狡辯,左右!”韓生心狠如刀,巴不得殺楚齊尚而后快,又怎么可能真去驗證真偽:“拖下去,即刻斬首!”
“喏!”
“不,不,將軍,我冤枉啊,我要求查驗對質,你沒查就殺我,我不服,你不能殺我,不,不不不……是陳子謙,是他一手策劃……”楚齊尚掙扎叫嚷,被人強行拖出營帳,聲音未落便是噗的一聲人頭落地。
韓生想到此事隱患,心中余悸難平。
冒功領賞可是大罪,此事一旦傳到曾元起耳中,縱是砍了他都不為過。
事關個人前途安危,他又豈能留著楚齊尚茍活于世?
還跪在帳里的陳子謙看了眼神色不安的韓生,心中暗自冷笑:蠢貨就是蠢貨,以為砍了楚齊尚就完事兒了?
“將軍,昨夜士卒失蹤一事,下官以為,八成是有人想借流言大做文章,好在太守面前打壓將軍,只是這人是誰,為何要打壓將軍,下官實在是想不到。”陳子謙一臉嚴肅的做著分析,最后還擺出一副百思不得其解模樣,點到即止任由韓生自己去琢磨揣測。
“你先起來吧,楚偏將狀告之事已清,這里沒你的事了,下去吧!”韓生臉色難看,經過這么一鬧,他現在思緒也是一片混亂。
不過結合所有信息來看,此事緣由八成是因他貪墨楚齊尚功勞,楚齊尚心有不滿才惡意散播流言報復他。
至于誰會對他獻計誘降樂景輝之事如此上心,這還用說,除了當時被他比下去的軍師趙文宮,還有誰會對他如此仇視?
陳子謙起身拱了拱手,但卻沒急著退走,反而小心翼翼的問道:“將軍,那士卒失蹤一事……”
“此事我自有定見,你回去繼續封鎖大營鎮壓流言,凡有再提者,以楚偏將為例,皆斬!”韓生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已經開始思考后續應對策略了。
陳子謙連忙道:“下官只是怕士卒失蹤一事很快就會傳到太守那里,到時流言一說自然也會被有心人搬到臺面上來指摘,將軍清者自清當然不怕被人非議,但終歸是人言可畏啊,如此一來將軍豈不是陷入被動?”
“此話在理!”韓生恍然大悟,當即起身道:“敢把手伸到我軍營里來,不管這人想干什么,我決不能坐視不理,你且先行回去,此事我自會去稟報清楚。”
“是!”陳子謙拱手緩緩退出營帳,還沒等走遠韓生就迫不及待離營,策馬直奔城中府衙飛奔而去。
看著那一騎絕塵,陳子謙搖頭嘆了口氣,就韓生這腦子,用來對付趙文宮實在夠嗆,怕是拖不了多長時間就會敗下陣來。
必須再添把火,讓趙文宮在曾元起面前徹底失勢,這樣方才能起到迷惑效果。
“看時間樂景輝應該已經在冠縣外安好營了吧?”陳子謙抬頭看天,不知不覺一天時間就過去了,趙文宮現在八成是在想盡辦法收集罪證,暴露是遲早的事情,必須先下手為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