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1年10月10日,武昌起義。
1912年2月12日,溥儀下詔退位,清朝正式滅亡。
清朝末期年間,民間有一種說法,巫女入世,必出大亂。
這種說法只是小部分老人信奉著,隨著時月推移,這種近乎迷信的說法漸漸消失。
民國元年,隆冬,南安縣。
城門口借有士兵佈防,從城外進(jìn)入到城內(nèi)。她縮著手腳,眼睛不時亂瞟。
落在那街邊賣包子的小攤上,她摸了摸肚子,??咽口水。
好餓…
她靜靜看著,那包子的香味誘著她不斷靠近,趁著小販不注意,偷偷伸手摸了兩個。
蹲在一側(cè)偷吃,狼吞虎嚥。
“哪來的小乞丐滾一邊去!別妨礙我做生意!”那小販推了她一把,看到她手裡拿著的包子,頓時火大,“你敢偷東西!看我不打死你!”
她一驚,剛想跑就被踹倒在地上。
“別打我…我只是太餓了…”
匍匐在地上的她蜷縮成一團(tuán),一邊被動挨打一邊求饒。
這邊的動靜引得許多人圍成了圈來看,但是沒有一個人伸出援手。
青板石街道上,轆轆的馬車聲如雨水敲打著晶瑩的漢白玉。
金絲楠木的車身,車頂四角翹著,馬車四周戒備昂貴精美的絲綢所包裹。
鎏金嵌寶的窗牖被一簾淡藍(lán)的縐紗所掩蓋,門簾晃動,馬車外行人街景若隱若現(xiàn)。
馬車被圍觀的人羣擋住了去路,車伕探頭看了一眼,隨後微微側(cè)頭朝著車內(nèi)的人說道,“少爺,路堵住了。”
馬車內(nèi)的人閉目養(yǎng)神,聞言不爲(wèi)所動。
直到聽見了熙攘人羣中求饒的聲。他才睜開了雙眼。
掀開簾子的手如玉光滑,毫無瑕疵,聲如清泉,“去看看怎麼回事。”
“是。”
他靜待了片刻,車伕來回話,“少爺,好像是一個小乞丐偷了兩個包子,正被小販毆打。”
“乞丐?”他微微垂眸,良久才說,“罷了,不過是兩個包子,你且?guī)湍切∑蜇じ读隋X便是。”
得了他的指示,車伕擠進(jìn)了人羣中,制止了攤販毆打的行爲(wèi),幫小乞丐付了錢。
見沒戲看了,圍觀的人才慢慢散開。
馬車軲轆轉(zhuǎn),得以順暢離開。
行走時帶起的風(fēng),撩起了垂落的簾子,她縮著,驚鴻一瞥,看清楚了車內(nèi)人的半張臉。
民國六年,潁軍攻佔(zhàn)了南安。
靳家大宅內(nèi),正緊鑼密鼓的籌措著,處處可見掛著的紅綢和貼著的喜字。
“少爺,明個兒就是您大婚的日子了,您看要不要去將姨娘接回來?”
正俯首案邊的人手一頓,眸色淡淡,看向屋內(nèi)恭敬垂首的人,“我這府邸何時輪到你做主了?”
“是我多嘴了。”管家將頭垂的更低。
等到他寫完扔了筆,管家才上前收拾。
“我出去逛逛。府內(nèi)的事,你自行處置。”
街上行人匆匆,隨街叫賣的攤販賣力吆喝著,不多時,一隊(duì)整齊有素的軍隊(duì)由遠(yuǎn)及近。
他站到了一旁,目送著那隊(duì)兵走遠(yuǎn)。
“你聽說了嗎?”
“啥啊?”
“那嚴(yán)司令昨個兒晚上死窯子裡了。就死婆娘兒肚皮上了,你說說,也真不嫌丟人。”
“那可不是,死的這麼窩囊,依我看,死了也好,嚴(yán)扒皮禍害我們還禍害的不夠啊?”
“噓,你可小點(diǎn)聲,別被人聽了去。”那人四下張望,壓低了聲說,“我家侄子說,那嚴(yán)司令的死可沒這麼簡單,你瞧嚴(yán)司令昨兒個晚上才死,今天嚴(yán)司令的軍隊(duì)就被潁軍收編了,聽說這兩天潁軍上頭的人就會到我們南安來。”
“哎喲,管他是誰來,只要不禍禍我們就夠了。”
“說的也是。”
…
不動聲色的將其他人交談的內(nèi)容收入耳中,眸中晦澀不明。
潁軍?
南安的天,還真是說變就變。
他一路行至首飾行前,進(jìn)了店,仔細(xì)挑了一對翡翠耳環(huán),和一隻翡翠鐲子,這才離開。
穿過小巷子時,他停了下來,“出來。”
跟在他身後的人,小心的慢慢挪出腳步,站在離他兩米遠(yuǎn)的地方。
“跟著我做什麼?”
“我…”她渾身上下髒兮兮的,唯獨(dú)眼睛清亮出奇。
見她這樣,靳旌聿也不想爲(wèi)難她,掏出了兩枚大洋。“拿去。”
“我不要錢…”
“嗯?”他皺眉。
“我可不可以跟你回家?”她小心翼翼的看向?qū)Ψ剑坪跏窃诘戎幕卮稹?
劍眉深蹙,琥珀色的瞳仁裡閃爍著寒芒,“跟我走?”
“嗯!”
“呵,我爲(wèi)什麼要帶你回去?”
“我可以當(dāng)你的丫鬟,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我家不缺丫鬟,也不缺下人。”他嗓音冷淡,看她身上髒兮兮又穿的破破爛爛,眼底暗色浮沉,將錢袋子扯了下來,“這裡的錢夠你去做個小買賣,自己省著點(diǎn)花。”
她沒上前來接錢。那雙清亮的眸始終盯著他瞧。
看得他心下不耐,她才說,“我知道了。”
沒頭沒腦的說了這麼一句後,她就轉(zhuǎn)身離開。
靳旌聿微怔,捏著錢袋的手緊了緊。
真是個奇怪的人。
他搖了搖頭,轉(zhuǎn)身往回走。
這段小插曲他未曾放在心上,也不曾想過,打從第一次見到她,他們兩個人之間就會被牽扯到一起,並且不斷糾纏。
正是開春,靳家上下熱熱鬧鬧的,賓客迎來送往。
他娶親,南安上下有頭有臉的人幾乎都到了場。
拜完天地,他叮囑丫鬟將少奶奶送回房好生伺候著。
獨(dú)自應(yīng)付賓客的他,酒過三巡後,頭暈暈乎乎的。
這開春夜裡寒涼,被冷風(fēng)一吹,反倒是清醒了些。
推開門。看到屋內(nèi)伺候著的喜娘和丫鬟,他打賞了些銀錢,便揚(yáng)手讓他們出去。
自顧自的倒了杯水解渴,聽到壓抑的咳嗽聲,眸色微怔,看向那端還端坐著的人,眉峰微攏,“我不是說過讓你先休息嗎?作甚強(qiáng)撐?”
“我想等你。”
聞言,冷煞的棱角稍緩,踱步靠近,他挑起了大紅蓋頭,燈下看美人,越看越惹人心悸。
他倚著牀榻坐下,握著她的手,“若蘭,我終於將你娶回來了。”
“你明知我日子不久了,何必要這樣?”
“大喜的日子不說這些,你只要知道今生今世你是我的妻。這就夠了。”
他將人攬到懷裡,輕輕嘆氣。
這一晚上兩人相擁而眠,顧忌著若蘭的身體,他什麼事都沒做。
隔天早上,丫鬟進(jìn)來幫他們洗漱。
“少爺,我?guī)湍愀隆!?
他擡手製止,“不用,好好照顧少奶奶。”
“是。”站在他面前低著頭的人,偷偷的擡起頭來偷看他,等到靳旌聿看過去,她又迅速低下頭。
待到靳旌聿走了,她纔敢擡起頭看,恬靜的小臉上露出了笑意,梨渦清淺。
“月兒,你看什麼呢?”
聽到牀榻上的人喚她,她才慌張的收斂下臉上的笑意,磕磕巴巴道,“小姐。”
李若蘭掩脣咳嗽,臉色雖蒼白,卻眉眼精緻,透著病弱之氣更惹人憐愛,“扶我起來。”
“嗯。”她上前扶著李若蘭,伺候李若蘭更衣洗漱。
一整天都跟在李若蘭身後跑,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她纔看到了靳旌聿。
一見到他,眼底便止不住的浮現(xiàn)出笑意。
只可惜,他好像沒認(rèn)出自己來…
有點(diǎn)失落的她候在一旁,看著他和李若蘭琴瑟和鳴,偷偷嘆氣。
“若蘭,你這丫鬟怎麼看著這麼面生?”
李若蘭看了她一眼,溫柔淺笑,“這丫頭是前段時間剛買回來的,我看她怪可憐的,所以就收留了她。”
“哦。”靳旌聿若有所思的看了候在一旁的女人一眼,旋即淡淡出聲,“如今世道亂,不知根知底的人不要帶在自己身邊。”
李若蘭知曉他是擔(dān)心自己,溫柔笑著迴應(yīng),候在一旁的人清澈的眼底蓄了一層薄薄的霧氣。
自覺心底委屈的胡月,亦步亦趨的跟在李若蘭左右伺候著,話都不說一聲。
夜裡,她在外間候著。靳旌聿出來的時候,看了她一眼,警告道,“我不管你有什麼目的,若蘭她都收留了你,於你有恩,你要是敢對她不利,我決不輕饒。”
“…”她抿脣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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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似乎也不稀罕她回答,說完就走。
長而捲翹的睫毛輕顫,清澈眼波流轉(zhuǎn),她站在原地未動,小臉上滿是失落。
晚上她聽著屋內(nèi)的人咳嗽聲愈發(fā)重,聽到李若蘭喊自己,胡月才進(jìn)屋。
“小姐。”
“月兒,去喚大夫來,別驚動少爺,明白嗎?”
“是。”胡月看了一眼病怏怏的李若蘭,轉(zhuǎn)身離開之際,嘴角撇了撇。
早先就看出來這李家大小姐的身子骨不好,大限之日也就這一年半載的事,額前?氣團(tuán)繞,怕是不行了。
她想了想,還是去叫了大夫。
夜裡李若蘭高燒不退,驚動了靳旌聿,看著病得迷糊的李若蘭,他將怒火牽引到了胡月身上,“不是讓你好生伺候著嗎?少奶奶病得這麼重,爲(wèi)什麼不來翠居稟告?”
“是…”胡月摸不準(zhǔn)他的脾氣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被他一吼,身子顫了顫,可憐兮兮道,“是小姐說不讓我通知您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