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極力不愿意高考成績公布那一天的到來，但是這并不會因為我的不愿意而永遠不來，在23號那天的晚上——其實嚴格意義上說是24號的凌晨，它還是來了。那夜，我和幾個兄弟早早來到網(wǎng)吧，焦躁不安地坐在電腦前等待著那生死一刻的來臨。那時候網(wǎng)吧的氣氛本來就很壓抑，再加上那種莫名而來的壓力，所以可想而知我當時是什么樣的一種心情——真的可以說，是生不如死。

在煩躁之中，我嘗試著用放空來麻醉自己，在不安之中，我試著讓自己停止任何思想。可是，那亂七八糟的念想，猶如胡蹦亂跳的超級猛獸，你怎么摁都摁不住。我煩亂著，恐懼著，不安著，絕望著……然后終于等到了高考成績公布的那一刻的到來。

我當時完全沉浸在自我編織的黑色世界里，有些恍惚和茫然，是身邊的兄弟大石一聲震天動地的吼叫，將我從恍惚中拉回到現(xiàn)實的。原來，高考成績已經(jīng)公布了！——具體時間我有些記不清了，大概是在凌晨一點左右吧。而他，也已經(jīng)查出了他的成績——523分！而我，在驚愣了一會之后，也打開那個查分網(wǎng)站，緩緩地掏出了我的準考證。其實，我那時，真巴不得準考證丟了，至少這樣，我擁有了暫時逃避的理由。雖然這有些自欺欺人，但我確實就是那樣想的。

我輸準考證號的時候，手是極度顫抖的，顫抖到什么模樣，我覺得可以這樣來形容：跟古代那種夾五指的刑罰時那種劇烈顫抖的模樣有點像。而那一刻，我腦海里翻涌的就是我被女神，被所有人拋棄時無比悲慘的畫面。是的，大石學(xué)習(xí)那么好的人，都才考了523分，我學(xué)習(xí)沒他好，而且發(fā)揮嚴重時常，我是真沒信心我能考得有多好。當時居然還殘存一絲希望，我也不知道我當時是怎樣一個心理。

輸好了準考證號碼，按下了右邊小方條框里的查詢鍵，成績便在下一秒蹦了出來。當然，在這一秒里，我是閉著眼睛的，我不好看，真的不敢看，我在祈求，我在保佑，我在祈禱，我在吶喊，我在哀求！可是，任憑我如何虔誠，我也已經(jīng)無力改變那個在十六天之前就被決定了的數(shù)字！當看到分數(shù)的那一刻，我哭了……但沒流眼淚！

真的，確確實實哭了，但就是沒流眼淚！

一個讓我絕望到難以自拔的分數(shù)——471分！

這個分數(shù)是個什么概念？

是我自打進入高中以來，考過的最低最低的一個分數(shù)！

按照往年的分數(shù)線，這是一個連二本都無法考上的分數(shù)！

總之，這是一個絕對沒法見人的分數(shù)！

那一刻，我真的徹徹底底絕望！我的心冷到好像被冰凍了起來，再也流不出一滴血液！我的世界坍塌了，我的人生覆滅了，我的未來徹底粉碎了！

北京！還他媽什么北京！連省城，我他媽都去不了！！！

我當時很無力，卻又想放聲怒吼，想殺人，但更想殺了自己。沒有人能體會，沒有了希望的人生，那是如何的黑暗，沒有了盼頭的人，是如何的絕望！

家人也知道這一刻成績已經(jīng)出來了，遂電話打了過來，可是我沒接，直接關(guān)機了。在我黑暗的時刻，我不想任何人打擾我，我只想安靜，只想遺忘，只想讓一切盡快隨風(fēng)而去。

我那時卻是太過自我，太過任性，以至于后來的我，才明白自己的這種行為已經(jīng)深深傷害了自己最親的人，可他們卻依舊包容我，沒有給我太大責(zé)備。想想，年輕時的自己真是可笑，真以為，自己是在為所有人活，真以為所有人都欠著自己，他們都必須無條件為自己好。嗯，太可笑了！簡直就是太可笑了！我懊悔不已！

雖然已經(jīng)對生活失去所有信心，但我對女神的關(guān)心卻始終如一的，在我已經(jīng)確認完自己的結(jié)果之后，我迫切地想知道女神她考了多少分。

其實，我那時極其矛盾，并被這股矛盾折磨得死去活來，甚至一度決定讓自己跳樓去。那便是，我既真心地希望女神考到了她心目中理想的大學(xué)，又有些盼著她沒考好考到了一所普通的大學(xué)，那樣的話，或許我又有機會與她在同一座城市。

現(xiàn)在想想，是不是有點自私？

呵呵，也許，愛情本來就是自私的吧。那些所謂的成全，又有多少是真實的呢？如果男的都成全女的，那也許天底下就沒有那么多成雙入對的情侶了。還是那句話，男人不壞，女人不愛。

真的，縱觀周遭，那些絕頂好男人，都是很難找到女朋友的。你若不信，可以去仔細觀察觀察。

這到底是愛情本來應(yīng)該有的面目，還是僅僅只是女人的悲哀？

當然，我曾經(jīng)是個掙扎于自私與成全的人，現(xiàn)在依然是。但是，我現(xiàn)在漸漸開始明白，有時候成全不是一味的妥協(xié)，有時候你成全她也是成全自己，而有些善意的自私，也是對她的一種成全。只要你是為她好。

當然，其實我那時候內(nèi)心深處的真實想法，還是希望她考得好，因為我打心眼里想看到她那燦爛而迷人的笑容。而不喜歡看到她傷心的模樣，是的，若她悲傷，我也會悲傷。

嗯，你若安好，便是晴天，你若不好，便是陰天。

女神作為一中乃至全縣的傳奇人物，打聽到她的成績那是輕而易舉的事。甚至說根本就用不著打聽，因為，在成績剛剛公布的那一刻，幾乎你每遇到的一個學(xué)生，都會不約而同地談?wù)摰剿拔梗阒懒謮衄幙紟追置矗俊薄澳沁€用說，當然知道！”所以，我很快便知道了女神的成績。只是，畢竟只是聽說，我不太敢肯定，于是還是親自跑到了她同桌家！我知道，她肯定是知道的！

“668，全校第三。”

這是她同桌給我的答案。

聽到這個分數(shù)的時候，我不知道是什么心情——心情真的很復(fù)雜，不是簡單用“興奮”“難過”這樣的一個形容詞可以表達。但是，又是一種什么樣的心情呢？我想，如果真要說個清楚，是震撼，不解，外帶一絲小小的安慰和一點淡淡的喜悅。

呵呵，也許，愛情本來就是自私的吧。那些所謂的成全，又有多少是真實的呢？如果男的都成全女的，那也許天底下就沒有那么多成雙入對的情侶了。還是那句話，男人不壞，女人不愛。

真的，縱觀周遭，那些絕頂好男人，都是很難找到女朋友的。你若不信，可以去仔細觀察觀察。

這到底是愛情本來應(yīng)該有的面目，還是僅僅只是女人的悲哀？

震撼和不解，是因為，我沒想過，女神所謂的失常，就是全校第三——我是一直以為，她所謂的失常，應(yīng)該是考到了五十名甚至一百名以后。也許是我這種長期徘徊在百名之外的人，真的無法體會這種長年累月考第一的人的那種心情吧。也許，她們所謂的失常，就是不小心做錯了一道題，填錯了一個答題卡選項。

一絲安慰和一點喜悅，是因為，女神并沒有與她的理想失之交臂。是的，我想她雖然可能還在糾結(jié)于她的所謂失常，但是如今這種結(jié)果，并沒有壞到萬劫不復(fù)的地步，以她那強悍的實力，在清華北大里再次迅猛騰飛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我默默地祝福她，打心眼里為她感到快樂。盡管，她也許永遠不會知道，有那么個人，曾經(jīng)為她如此默默快樂過。

得知女神的成績后，我的心里便徹底釋然了，就如同一片原本布滿烏云的天空，驟然地一片晴朗，燦爛的陽光，晴空萬里！

是的，我釋然了，我原來還害怕她會出現(xiàn)什么意外，可是現(xiàn)在不用了。此刻的我，已經(jīng)在腦海里出現(xiàn)她拉著一個行李包，在她父母，甚至爺爺奶奶的陪伴下，緩緩步入那個令萬千學(xué)子夢寐以求的清華園或北大校園。

而一想到這個畫面，我又有點想哭，因為，北大、清華也是我從小的夢想，記得那年我還年少時，我坐在父親的單車上，父親對我說，農(nóng)村的孩子要想有出路，就只有發(fā)狠讀書，而要想有個好出路，就要考上清華北大這樣的學(xué)校。而且父親也告訴我，當年他其實是個學(xué)習(xí)不錯的孩子，作文還當作范文被學(xué)校廣播朗讀，而之所以淪為現(xiàn)在這個食不果腹的凄涼地步，完全是因為那該死的文革。

嗯，文革毀了我的父親，迫使本該在學(xué)校里追求青春夢想的他，早早卸下書包，而是挑著一擔尿桶，行走在菜園里，然后眼睜睜看著青春流逝，無奈地看著夢想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