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潮’兒死死攥住她的袖口,蹬著小短‘腿’黏糊上去,“可是剛纔南歌前輩和瞳姨說起,母后要很久很久以後才能回京……”
“自是真的,母后什麼時候騙過你?”寒林含笑安慰,一邊‘揉’著他軟軟的包子臉,一邊爲他擦去淚痕,“‘潮’兒聽話,好不好?”
‘潮’兒一扁嘴,斜著眼看翟川,“你騙我說父皇最好了,可他一來就欺侮你……‘潮’兒不信你……”
“‘潮’兒!”寒林沉下臉,咬了咬‘脣’,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對這孩子嚴加訓斥,但他實在是太不懂事了!她已經說過很多次了,這孩子怎麼還是揪著這件事不放?或許從一開始把他‘交’給南歌教養就是錯的?深深嘆口氣,“你先出去與你瞳姨說說話,我和你父皇還有幾句話說。。 更新好快。”
‘潮’兒難得見她這樣生氣,急忙蹦回地上,嘟著嘴~∮哈,m.看她,“好嘛,瞳姨說……父皇不是欺侮母后,你們是‘親熱’……”
見母親的面‘色’又冷下了幾分,‘潮’兒忙回身竄出了屋中,拉著薛瞳去訴苦。
“你讓我把這麼個孩子帶回去?”翟川斂眉看著寒林苦惱的臉,“這孩子比你還會胡鬧。”
“我幾時胡鬧了?”寒林橫了他一眼,賭氣站起身。“你若是不願帶那孩子回去,我會讓南歌送他去‘玉’明山——他再留在這裡,只會越加無法無天。”
“他不能去‘玉’明山。”翟川搖頭,當初寒林是以求醫的名義留在霧靄林的,將孩子留在母親身邊這還說的過去,若是送他去‘玉’明山,卻要叫人生出無端的猜測。
寒林也明白這一層,但如今已經過去一年,這孩子再不歸京,難道就不會叫人生出無端的揣測?何況玄啓對兩人的身世俱是瞭然。重山國一帶動‘亂’未平。若是玄鐵林在此事上做文章,到時候‘亂’的可就不只是西北了……
咬咬‘脣’,故意冷了聲,“你這般不願帶他回京。是不是與陶雪安另有了孩子。所以……”
話沒說完。人已經被翟川擒到了懷裡,擡頭對上他盛怒的眸子,不敢再說下去。倔強地瞪了他一眼,閉上眼去。
“商寒林,你知不知道你每次提起這個,我有多想掐死你?!”翟川死死扣住她瘦削的雙肩,一邊盡力壓制著怒氣,一邊暗自後悔當初應下了婚事,早就知道這丫頭會故意氣自己,只是沒想到她如今越發狠心,什麼話都說得出來,“若不是你不能離開靈力支持,我真想把你帶回京中,讓你再懷上一個孩子。”
寒林噎了片刻,緩緩睜開眼,啞著聲,“……我們不會再有孩子了。”輕輕擡手拭了拭淚,“南歌沒有告訴你嗎?我活下來已是不易,身體受到這麼大的傷害,至少這些年是不可能再有孩子了……”
想起她受過的苦,翟川再也生不起氣來,將她輕輕攬進懷裡,低聲嘆息,“林兒,何必故意去說那些事……?我從未進過晚芳宮。”
“我知道。”寒林抿了抿‘脣’,也覺得自己的話實在太過分了,語氣便軟了下來,“只是希望你帶著‘潮’兒回去,不管他有多調皮……當初師兄是爲了‘玉’佩中的封印潛入地宮,那麼玄啓必定是知道你的身世的,我也不知道究竟爲什麼,玄啓這一次對京城勢在必得,若是西北長久不能攻下,他必定會改變主意……”
若不是玄啓看在寒林也是玄鐵林的弟子,不‘欲’給她添麻煩,這件事或許早已被人傳揚出去,哪能像現在這樣平靜?
翟川靜靜地聽著她說起這些事,眼前浮現出當初在地宮中她第一次鎮定地說起玄鐵林的樣子,她那時並未言明自己是玄鐵林的弟子,但那些言語和神態,無不展現出她與薛瞳一樣的那份灑脫與自信。
是從什麼時候,這個‘女’孩子開始變得這樣柔弱不堪的?
“你有沒有在聽我說?”寒林見他出神,不滿地挪了挪身子,擡起頭眨了眨眼,“你帶著‘潮’兒回去,他不僅不是靈族,而且沒有一點靈族的特‘性’……這樣就算玄啓讓人傳出什麼話,大祭司也會有辦法應對。”
畢竟祈天宮的神血雖然可以涵護生魂,卻無法掩蓋住靈族所有的特‘性’,現在‘潮’兒完全是一介常人,又有誰能指摘翟川的身份?
“好,我會帶他回去。”翟川無奈地應下,一邊撫著她冰涼的頭髮,一邊輕笑,“真不愧是大祭司教出來的孩子,與他想的總是一般……大祭司催促過多次,讓我儘快將‘潮’兒接回京城,或是派人前來也行,我卻不想他這樣小小年紀就與母親分開,才一直拖延至今……”
寒林一愣,輕輕攀住他,低聲安慰,“……川,再過幾年,等我的身體好一些,瀚兒和承華也長大起來,我們就去‘玉’明山。”
“好,保重自己。”翟川在她耳邊輕輕蹭了蹭,這才放開了她,“不要讓我等太久。”
別了寒林回京,翟川和薛瞳卻都對‘潮’兒的鎮定十分吃驚。
除了之前聽聞要和母親分開的時候在薛瞳那裡大哭了一場,這孩子之後一直都很平淡,甚至和寒林分別時都沒有再掉眼淚,反而一再絮絮叨叨地要求南歌好好照顧自己的母親,自然聯繫到他之前說的,這個所謂的“照顧”總是讓薛瞳莞爾不已。
薛瞳並不習慣乘車,但爲了照顧孩子,只得耐著‘性’子陪他一道在車內說話,偶爾掀開簾子發覺已經到了鏡天湖邊,這才舒了口氣。“‘潮’兒,很快就要到城中了,一會兒先去祈天宮見見大祭司。”
“大祭司是誰?”‘潮’兒乖乖地坐著,眨著兩隻好奇的眼睛,與之前那個在霧靄林活蹦‘亂’跳的孩子想比,似乎一下子年長了十歲。
“你母后沒有與你說起過?”薛瞳對他超出普通孩子的淡然十分好奇,畢竟一個從出生以來從未離開過霧靄林的孩子,怎麼可能對一路上各異的景物毫不感興趣呢?
“母后平日只會說起很多她去過的地方……唔,我知道瞳姨以前住在北地,很冷很冷的地方。那裡下著雪……母后說。雪是白白的,冰冰涼涼的,比林子裡的霧氣要重一些,‘潮’兒還沒有見過呢。”他眨巴著亮晶晶的眼。看著薛瞳。
薛瞳嘆口氣。其實這孩子真的是很懂事了。或許是正是太懂事了,之前纔會‘露’出那樣頑劣的‘性’子來——他或許只是想逗寒林開心一些。
不過一會兒便到了皇城內,‘潮’兒畢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威嚴的建築。飄動的神幡分明在動,卻讓他覺得沒來由地壓抑,不禁更加拘束起來,小手緊緊攥住薛瞳,跟著翟川一步一頓地往祈天宮中去。
裡面的幽暗讓他更難忍受,小爪子拽了拽薛瞳,小聲嘀咕,“瞳姨,我們能不去裡面嗎?”
“小殿下別怕,我們都是你母后的族人。”商樺一直陪在一旁,此時聽到這孩子‘露’怯,急忙和聲安慰。
‘潮’兒眨著眼看他,一身的灰衣倒是和母親穿的一般,這才半信半疑地點了點,大著膽子往偏殿裡去。
穿過重重的神幡就到了商靳居住的偏殿,偏殿中永遠是死一般的寂靜,幽森森的靈火搖曳著,半明半滅地照亮了裡間的陳設,雕著鳳鳥‘花’紋的桌上,青銅的燈盞下,壓著一方墨‘色’已經有些淡褪的圖案。
商靳正在教導承華禱辭,在他記誦的間隙裡,蹙眉出神地望著桌上的那張舊得泛黃的紙片。
“大祭司,小殿下回來了。”商樺上前輕聲提醒。
商靳一轉頭,便看到了那個偎在薛瞳身邊的孩子,粉團一般的小臉上,一對又大又亮的眼睛好奇又害怕地看著自己,說不出的惹人憐愛,他面上凝重的神情略微緩和了一些,示意承華今日不必再學,接著溫和地喚他,“孩子,你過來。”
“……我嗎?”‘潮’兒回頭望了望薛瞳,又往她身邊縮了一些。
“‘潮’兒,別怕,上前去。”薛瞳蹲下身,鼓勵地將他向前推了推。
商靳見他怕自己,顯然有些失落,但仍是耐著‘性’子溫和地問他:“你母后可好?”
‘潮’兒眨了眨眼,扁了扁嘴,輕輕搖頭,“母后身體很差……她不能回來。”
承華‘侍’立一旁,聽到他們提起寒林,低聲自語,“堂姐姐?”
“是,他正是你堂姐的孩子。”商靳看向他的目光亦是難得的溫和。
承華便不再說話,只是斂著眸子打量面前比自己還幼小的孩子。
商靳覺得裡面的氣氛太過冷寂了些,輕輕嘆氣,“承華,你與‘潮’兒一道出去,川兒留下,同我說說那丫頭的情況。”
“大祭司似乎沒有先時嚴厲。”翟川在承華的位子上坐下來,目光落在了方纔商靳看的那張紙上,上面繪著一隻在烈火中展翅‘欲’飛的鳳凰,就是他幼時見過的那一幅命相。
商靳無奈地笑了笑,“我想過很多,或許當初對你們沒有那麼嚴厲,現在許多事都會不同……”正是因爲自己太過嚴厲,太過強勢,由他教養長大的孩子都不信他,寧可自己去承擔一切,也不願意相信他,這樣的事情,不能不讓他覺得悲哀,“現在去改變,可還來得及?”;--83632+dsuaahhh+2688316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