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瞳上前扶起寒林,見她氣息微弱,脖子上一道紅痕,回頭質問翟川道:“殿下,你這是要幹什麼?!你就算要殺了寒林,也得問問大祭司的意思吧?”
寒林靠在她身上,低聲勸道:“阿瞳,別問了。我們鬧著玩呢,川不是有意的。”
薛瞳嗔道:“什麼別問了!你們鬧著玩有這麼玩的麼?”
旭華走過去拉著寒林的手,輕聲問道:“太子妃,你沒事吧?”
寒林順了順氣,搖頭道:“死不了的。你們回去吧。”
高峻聽到這邊爭執,也走了過來,問翟川道:“殿下,你們這是怎麼了?”
翟川搖頭嘆道:“沒什麼,你們出去吧。”
薛瞳依然不依,道:“寒林說過到我那裡過夜,我要帶她過去,否則我們也放心不下。”
寒林抱膝坐在牀上,淡淡道:“阿瞳,我頭疼,不想挪動了。”
高峻皺了皺眉,道:“兩位殿下的確不該分室而眠,旭華你留下照顧他們吧。薛姑娘,你跟我過來,我有些事情與你講。”
薛瞳略微不悅,但寒林堅持留下,也不好再說,便跟著高峻走了出去。
旭華輕輕掩上門,見寒林依然坐在牀上,翟川則站在桌子旁,沉默不語,旭華勸道:“兩位殿下都歇下吧。”
翟川搖頭道:“讓我靜一靜,你勸太子妃睡下吧。”
寒林趴在膝頭,頭也不擡地道:“我睡不著,旭華,你也出去吧。”
旭華打量他們這個樣子,應當沒什麼事情了,便道:“我出去可以,但你們千萬不要再吵了。”說著推門走了出去,悄悄站在門外聽著裡面的動靜。
翟川待她掩上門,走回牀邊,坐下來道:“對不起,我那個時候……心裡在想一些棘手的事,一時……”
寒林擡起頭,眼角微微發紅,她伸手理了理翟川的衣服,柔聲問道:“你剛纔靈力動盪,現在沒事了?”
翟川攬住她,歉然道:“還說要保護你,方纔卻差點……”
寒林搖搖頭,打斷道:“你們……是不是對我好的人,都想殺了我?師兄他也是……呵,真的是很可怕的命運嗎?你一直不肯告訴我,是不是怕我自己知道真相以後,也……”說著,一滴淚落在翟川肩上,很快滲進了衣服。
第二日清晨,寒林醒過來的時候,翟川已經不在身邊了。
旭華正在屋裡,見她醒來,笑道:“太子妃醒了,殿下後來和你道歉了吧?”
寒林換了衣服,問旭華道:“殿下去哪兒了?”
旭華道:“大將軍一大早遣人來請殿下,他匆匆忙忙就去了。那個時候,太子妃還沒醒呢。殿下不忍心叫醒你,就自己出去了,吩咐我在這裡看顧你。”
寒林應了一聲,俯身從牀邊撿起一張信紙。
旭華正低頭整理牀鋪,一邊笑道:“我們明日就要啓程回京城啦!”
寒林隨口應了一聲,倚著牀慢慢看信上的內容:
“你既然已經知曉自己身世,更應當明白爲父與大祭司的苦心。林兒一切皆好,唯獨靈力太盛,神血含蓄之力已到極限,恐怕終是禍胎。
“當年商樸因淑旻之故,置族人於不顧,不惜勾結靈族在京作亂,自己則與淑旻趁亂逃出京城。爲父望你謹記此事,勿步其後塵。
“大祭司近日得知,南歌一行遲遲不動,皆因林兒年少,所蘊靈力尚且不足。早知如此,當年應儘快殺她,以絕後患。可惜拖到如今,你自然心中不忍,爲父亦知。
“聽高峻所言,大祭司推斷溫空冥亦知此事,並有意護林兒周全。倘若事有緊急,不妨將其送入玄鐵林由魔靈看護,雖終生難以再見,但可保其平安。
“爲父言盡於此,何去何從,望你早做決斷。”
寒林失神地坐到牀上,手中的信紙再次飄落在地上。
旭華見她如此,拾起信紙看了一遍,不禁哭道:“這……這是什麼意思?這是殿下昨天落下的麼?”
寒林聽到她哭泣,回過神安慰道:“你別哭,這自然是陛下託高總管帶來的信了。”
旭華攥著信,道:“太子妃,你不難過嗎?陛下他……他分明是在逼殿下殺了你啊,難怪昨夜……”
寒林搖頭道:“或許……我已經有些猜到了。沒事的,川昨天畢竟還是沒把我怎麼樣啊。”說著站起身,拿起桌上的鐵簫,推開門想要出去。
旭華一把拽住她,問道:“你要去哪兒?”
寒林苦笑道:“傻丫頭,你怕我自盡麼?”
旭華抱住她,不準她出去,哭道:“我怎麼不怕?!太子妃,我知道你怕殿下爲難,下不了手,你自己又是不肯去玄鐵林的。定然是打定了主意,要跑到我們找不到的地方去,偷偷地殺了自己。”
寒林的確有此打算,既已被她說破,只得作罷,便輕嘆一聲,道:“好了,我答應你不會想不開的,陪我去找阿瞳說說話,這總可以吧?”
旭華方纔止了淚,回身拿起一件外衣,道:“殿下出去的時候只披了一件夾衣,只怕要覺得冷了,我們順道給他送件衣服過去吧。”說著把衣服遞給寒林。
寒林並不願意接,道:“你拿著便好了。”
旭華笑道:“看在殿下這麼喜歡你的份兒上,太子妃就替他拿著吧。一會兒進去,大將軍他們都在裡面看著呢。”
寒林聽她說的有理,只得放下簫,把衣服拿在手裡,埋頭就走。
一路上,旭華總是想逗寒林說話,無奈寒林總是不理。旭華自己說著說著也有些難過,索性就不再講了。
走到議事廳附近,只見各地郡守陸續從裡面走出來。
旭華悄悄從窗戶裡往裡面看,見翟川、高峻和陶磊還在裡面,便輕聲向寒林道:“太子妃,我們躲在這裡聽他們說什麼?”
寒林心不在焉地點頭道:“隨你吧。”
陶磊見其他人都出去了,向翟川笑道:“小將聽說昨夜兩位殿下有些口角……”
翟川淡淡道:“與你何干?”
旭華聽了,在外面氣道:“偏他又知道了!我進去和他理論。”
寒林拉住她,笑道:“你這丫頭也太心急了,若是人人都像你這樣竊聽,可不是要壞了大事?”
只聽裡面陶磊又道:“小將還聽聞太子妃似乎與殿下不睦,過去時常希望離開京城。”
翟川站起身,不願再答。
高峻道:“大將軍,你要說什麼就直說,何必拐彎抹角呢?”
陶磊笑道:“也沒有什麼可說的,只是小女雪安實在愛慕殿下,希望……”
翟川打斷道:“你叫她趁早死了這條心,否則將來可不要恨我!另外,你若再毀謗寒林,休怪我不客氣。”
寒林暗自搖了搖頭,想到自己與翟川雖然彼此有情,卻終是不得圓滿,不禁落下淚來。
旭華沒有看到她落淚,笑道:“太子妃你看,殿下總是向著你的。”
高峻輕聲勸道:“殿下何苦如此?反正您與太子妃本就不能親暱,不如答應了大將軍,一來能得到大將軍支持,二來也算給天下一個交代……再說,若真是因爲一時衝動,與太子妃有了孩子,引得界靈出世,你們難道打算淪爲雙華的千古罪人?”
高峻說話很輕,陶磊和旭華都沒有聽到。
寒林因爲過去刺探消息,耳力很好,雖然站在外間,卻聽得一清二楚。她將衣服交給旭華,自己走過廊中,打算進去。
陶磊恰好又羞又怒,急急推門出來。忽見寒林滿面淚痕,立在門外,不禁一愣,怒氣倒消了大半,隨即道:“參見太子妃殿下。”見寒林不語,便打算退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