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靄訣 前緣 月冷京畿[五] 四庫書
淑旻和明‘露’並不知道,早在幾日前商樸便到了玄鐵林附近的小孤村,她們若是早幾日到,或許還能遇上他,攔住他貿然闖入林中。|每兩個看言情的人當中,就有一個註冊過可°樂°小°說°網的賬號。[&28909;&38376;&23567;&35828;&32593;&119;&119;&119;&46;&114;&101;&109;&101;&110;&120;&115;&46;&99;&111;&109;想看的書幾乎都有啊,比一般的站要穩定很多更新還快,全文字的沒有廣告。]--
昏暗的林子不斷地向外泛著濃重的黑煙,林外繁華熱鬧的小村子明明是人來人往,卻使人覺得特別低沉壓抑。
商樸悄悄立在一株高大的樹後,盤算著是否直接進入玄鐵林,好得到一些最真實的消息。
“又是你。”冷冷的聲音從身後飄來,“主上說有人闖進了玄鐵林,想不到竟是少祭司大人,呵,別來無恙?”
不用回頭,也知道是欒明。
之前來到玄鐵林一帶刺探,卻遭到欒明多次阻攔,幾次‘交’手,彼此又是勢均力敵,若不是當時恰好遇到南歌和淑旻,商樺又傳信讓自己回京,商樸還不打算就那麼一無所獲地回去。
“閣下爲何偏向異族?”知道他不屑於暗中動手,商樸打算先行勸說。
黑煙一‘蕩’,欒明已經到了他身前,黑‘色’的術袍與周身的黑煙似乎融在了一塊兒。
他的臉上帶著一絲嘲‘弄’的神情,低聲笑笑,“異族……?”
“少祭司大人,我只知道,玄鐵林於我有教養之恩。”他伸手指著小孤村的一角,幾個白衣青裙的年輕‘女’子正手挽著手,從遠離玄鐵林煞氣的林中摘了野菜回來,“大家在這裡過得很好,和睦、安寧——比人人懷著心機的京城不知要好上多少。”
商樸默然,在心中絕望地反駁他的話,但他自己其實再清楚不過,京城之中或許真的沒有人可以過這樣簡單的生活。每一個居民,其實對許多事情都心知肚明——不過很多時候不屑於宣諸口罷了。
見商樸無話可說。欒明‘露’出一點諷刺的笑,但笑意裡卻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悲哀,“何況,就算真有人離開這裡,難道你們還會接受她?!真是笑話。”
接受……?商樸看到了他一閃而過的悲哀,還以爲自己錯看。
接受誰?有誰離開了這裡嗎……?
愣了片刻,忽然想起頗久以前的一件事——重山國世子李檀逃婚離開國中。據尋找他的人回報。他最後是與一個來自玄鐵林的‘女’子一道失蹤的。
“你說的人……?”商樸搖了搖頭,並不想承認欒明的指責。
欒明冷笑,裹挾著林中的煞氣。使人覺得‘毛’骨悚然,“你無話可說了?我倒要問問,隰桑她哪裡做得不對,你們這些自命清高之輩。偏要將她斥爲妖‘女’?!”
商樸有些爲難,痛苦地閉上眼。沉聲道:“作惡多端,又有什麼可分辯的?”
“哈,作惡多端……?說得真好!”欒明冷笑著回過身去,長長的袖子下。‘露’出一隻緊緊捏著短劍的手,想是極爲憤怒,“這就是你們認定的東西!不問是非緣由。果然與伏羲一樣,教人失望。”
欒明並不想就此過多糾纏。慢慢向著林中走去,一帶幽藍‘色’的小‘花’在他的足邊閃爍著,散發出‘迷’人的柔光。
在他的身影消失之前,‘迷’離的黑暗中飄來一句淡淡的話語,“阿桑從未害過人,更未殺過人。”
“主上,他還在小孤村附近。”欒明走進林中,見玄啓就等在那裡,很是無奈,商樸這一次耐‘性’極好,連著幾日留在玄鐵林外圍,害得守衛的弟子提心吊膽。
玄啓卻不在意這些,只是淡淡道:“鍾離前輩說過,不要傷了他便好。”
欒明低下頭,顯然有些不悅。
“怎麼,不甘心了?”玄啓輕笑,欒明畢竟少些隱忍,不過能做到這一步,他覺得欒明已經是同輩中最好的了。
“弟子不明,他並非我們的對手,何必如此退讓?欺上‘門’了卻還……”
玄啓冷笑,擡起頭預示地道:“我們想要的東西,比這大的多,我等了這麼久,還會在意這一時片刻嗎?何況……”他收起了笑,“我沒有收到京城中的來信,商樸卻突然到來,可見這並非商靳的意思,他不會妄動。”
欒明信服地點了點頭,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問道:“主上想要的,究竟是……?”
“掌控人間。”玄啓‘露’出一絲笑意。
掌控……人間?
欒明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在他看來,究竟是誰掌控這個世間,只怕都是一樣的。
人間就是人間,人間的生活,人間的歷史,說到底都是由凡人來書寫的,這和伏羲,或是其他什麼仙神,其實一點關係也沒有。
“恕弟子駑鈍,之後呢……?”欒明說得小心翼翼,生怕玄啓責怪。
不過玄啓很大方地笑了笑,“掌控人間,便能與伏羲抗衡,他過去做的一切,總有一日是要他償還的。”
因爲恨?欒明覺得這也是無意義的,不由輕嘆一聲。
玄啓從裡面聽出了他的不滿,意味深長地瞥了他一眼,笑問道:“說起來,阿桑沒有死吧……?”
欒明擡起頭,心中雖然吃驚,但眼睛瞬也不瞬,一點不敢‘露’出吃驚的神‘色’,“主上,弟子親眼見他們落下懸崖,只怕不可能……”
“她是我玄鐵林的弟子,就算真落下了懸崖,也不會有事。”玄啓盯著他的眼睛,似要看穿他的心思,“何況,你們都很喜歡迴護她,真當我不知道?九回雖然看起來嚴厲,卻護短的很,哪有不庇護自己弟子的道理?”
“阿桑不過是個孩子……!”欒明見難以瞞住,有些著急,以玄啓的心‘性’,不知他會做怎樣的決定,在心裡暗暗苦笑,絕望地希望他能夠憐憫隰桑。
然而沒有憐憫,玄啓冷冽的聲音裡,不帶一絲情義,“叛出玄鐵林的弟子,一律追殺。”
幾日後。也就是淑旻帶著明‘露’趕到林外的那一夜,欒明悄悄踏著月神草經過灌木叢生的小路,向著煞氣最重的地方走去。
“欒公子,有何指教?”濃到透不進一絲光線的地方,傳來一聲譏諷的笑。
欒明蹙了蹙眉,揮手驅散了濃烈的黑煙。
商樸在不遠處冷笑地看著他,周圍是一道若有若無的屏障。將他困在了裡面。
“少祭司。這句話應當由我來問你。”欒明一瞬不瞬,也不去在意他譏諷的神情,“我們已經再三退讓。但少祭司你,依然不聽守衛的弟子勸阻,強行闖入林中——我們不過將你困在此處,已是很給商靳面子。”
“那倒要說聲‘多謝’了。”商樸又是一聲冷笑。再不答話。
欒明走近了一點,似乎在躊躇什麼。思索了良久,終於壓低聲音問道:“少祭司大人,我今天來此,並不是爲了與你爭執。”
商樸擡起眼。有些驚訝,但隨即又恢復了戒備,帶著敵意看他。
欒明對他的神情沒有多大的驚奇。這樣的目光,他見得多了。
起初。還會因爲受了莫名的誤解與不信任,覺得心中憤懣難平,但這樣的日子久了,心便麻木了起來,他自認始終在做自己認定的事情,至於是對是錯,何必去向旁人解釋?
“少祭司,你們是否知曉,主上想做的究竟是什麼?”
商樸這一次是真的有些驚訝,欒明竟然會質問玄啓的目的。
“他想勾結西北郡國叛‘亂’。”不知道他是否試探,商樸的回答也很謹慎。
欒明略略點頭,追問道:“然後……?”
然後……?商樸疑‘惑’地看著他,這還需要然後嗎?
“你們自己反倒不知?”但不願意讓他看出自己的疑‘惑’,商樸便隨口反問。
欒明苦笑,他的確對玄啓真正的圖謀一無所知。
此前,他對玄啓頗爲信任,但是隰桑的離開,月神的不滿,還有玄啓無意間顯‘露’出來的那些計劃,二十餘年來,他第一次對玄啓有了一絲懷疑。
“我不知道,所以纔來求教,少祭司不會連這點‘胸’襟都沒有吧?”不卑不亢,帶著一絲狡黠與戲謔,沒有一處不透著玄鐵林的行事風格。
商樸沉默地看著他,心中還在定奪,過了片刻,他才嘆息,“玄啓的圖謀我們也不甚瞭解,但——一旦西北郡國叛‘亂’,戰‘亂’風起,對於百姓來說便是滅頂之災。”
欒明低下頭,默然思索,“我知道了。”
黑‘色’的長袖一拂,商樸只覺周圍的限制立刻撤去。
“請快些離開這裡吧,此時夜深,主上不會發覺。”輕輕的嘆息,自不遠處傳來。
商樸微怔,“爲什麼?”
“請去護佑你的百姓,少祭司大人。”欒明不停步,似乎急於離開。
但一擡頭,他便剎住了腳步,眉頭輕蹙。
不遠處,月神草幽藍的光芒中,玄啓冷冷看著這裡,帶著一些莫測的微笑。
“主上。”欒明猶豫了一下,立刻快步走上前。
玄啓只是冷笑,想不到自己最信任、寄予了十二分厚望的弟子,依然是向著他過去的族人。
他連憤怒都沒有,親眼看到伏羲爲了對抗靈族,不惜採用卑劣不堪的手段污衊芷劍,他對於人情早已失望,又有什麼可說的?
“我說過,叛出的弟子,一律追殺,你忘了嗎?”冷得將要冰凍的聲音,砸在地上,擲地有聲。
欒明不擡頭,也不躲避,只是答道:“弟子尚未決意離開,只望主上……”
“你是在談條件嗎?很好,不愧是我的弟子。”依然是靜靜冷笑,但下一刻,他的身影便隱沒在大片濃重的黑煙之中。
蔓延的煞氣張牙舞爪,所有的一切,全都陷入了黑暗之中,無邊無垠,永無出路。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