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白云山上的白云被我一分為二,原本隱匿在白云之中的白云觀露出真身,山腳下頓時陷入了短暫的沉靜。
原本吆喝著售賣熟食糖果的小販長大了嘴巴,拉著我徒弟不放的兩個老油條也被人點穴了一般,呆呆看著穿著虎皮褂子的我。
“你們倒是接著說啊,我師父怎么樣?”小和尚驕傲地說道。
沒有一個人回答他。
賣武功秘籍的老頭第一個回過神來,二話不說把地攤上的東西一卷,夾著就跑。賣兵器的也如此這般。仿佛虎嘯山林驚群鳥一般,原本熱鬧的大街上所有人都作鳥獸散。
小和尚看到這一幕倒是愣住了:“你們跑什么呀?”
白云觀的兩個弟子咽了一口唾沫:“敢問前輩何方高人?若是拜山,也須通稟名號,沒有如此無禮的。”
我慢慢揭下面具,笑道:“怎么?不認識我了?”
當初我大鬧白云觀,是我成名一戰,自然給白云觀弟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此時看到我的真容,他們立馬認出了我來,難以置信地說道:“莫,莫楠?”
方才這一劍,是我此時的巔峰一劍,已經隱隱觸摸到了化藏后期的門檻。
也在方才那一劍之后,我突然有些明悟。
劍意就是一種意念。它與劍氣最大的不同,不在于是否使用真元,而在于劍氣是一種規則之力,而劍意是一種意念之力。
若是尉遲馳站在此處,用劍氣不難把山道毀壞,把山門崩裂。但那是用規則控制真元的爆動。而劍意揮出去之后,便不受控制了。
想如何,便如何,意如何,劍如何,這就是劍意。
那我想御劍而飛,便能夠御劍而飛嗎?
看到街道上人煙散盡,小和尚有些害怕,朝著我跑了過來,站到我身后之后,輕聲喊道:“師傅。”
我點了點頭,摸了摸他還沒有長出來的頭發,覺得挺扎手的。
“想不想飛到天上?”
小和尚眼睛一亮:“師傅,你會飛了?”
“不知道,不過你師叔以前也沒有學過,但是他下山的時候,說飛便飛了,我應該不比他差。”
此時那兩個白云觀弟子早已經嚇得癱坐在地上,不敢再多說什么。
小和尚點了點頭:“師傅,不會在半空中掉下來吧?”
我將青銅劍隨手一擲,抱起小和尚一步踏了過去。
青銅劍如閃雷電,剎那間朝著山頂的白云觀疾馳而去。剎那間耳畔生風,這是久違的一種感覺。小和尚登時嚇得魂不附體,大聲叫了出來。
……
趙仙芝兵解之后,床上便只剩下了一件單衣。
紫萱看著空蕩蕩的床,仿佛原本整塊的心少了一角,痛得如錐刺。
顏自知嘆了一口氣,說道:“紫萱姑娘,你還要節哀順變。早日找到莫楠才是。”
“你們恐怕再也找不到了。”院子中黑白兩道劍光一閃,陰陽老人落在了地上。
看到他們兩人,顏自知立馬瞪起了眼睛:“你們兩個還敢來?老夫今日定要殺將你們二人,以雪心頭之恨!”
“敗軍之將不足言勇,難道你忘了莽州境內,你逃得如何狼狽?”黑袍諷刺道。
顏自知聞言火冒三丈,一步跳出來,指著白袍說道:“要不是你們兩個突然偷襲,就憑你們兩個人的修為,豈是我的對手?”
紫萱看到陰陽老人,心頭卻是一緊,暗中傳音顏自知道:“顏老,爺爺說這兩人陰陽互補,合成的兩儀劍陣就是傳神境界的修士也難以克制,我們還是盡早脫身為妙。”
然則顏自知卻不理睬。當初莽州一戰,身為傳神境界修士的他被兩個化藏境界的人打敗。這事跡都被刊登上了百曉報業。
要知道,傳神境界乃武道巔峰的存在,別說是兩個化藏境界,就是十個化藏境界的修士,也難以打敗一個傳神境界的。所以中原武林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后,無不震驚。
對于陰陽老人而言,莽州一戰使他們一夜成名,但對于顏自知來說,卻是修行路上難以磨滅的恥辱。所以他一見到這兩個人,立馬就把趙仙芝剛剛說的話拋到了腦后。
紫萱此時一提醒,顏自知不僅不承情,反而有些惱怒,回頭對著紫萱說道:“趙姑娘,今天你便當個見證人,我要將這陰陽二老親手斃于掌下!”說完將身一跳便揮掌而去。
黑袍屹然不懼,搶身出劍,迎面而去。
就在顏自知掌風要落到黑袍身上的時候,黑袍劍尖一挑,抹劍在顏自知身上劃出一道淺淺的傷口。
白袍立馬策應,不等著顏自知收招回攻黑袍,便揮出一道真元,朝著顏自知劈去。顏自知一拳將這劍光震碎,便要朝白袍而去,黑袍又糾纏了上來。
轉眼間三人戰成一團,紫萱在旁邊看得極為清楚。
那白袍主要是壓陣,每當顏自知招式有漏洞的時候,他便化靜為動主攻。顏自知若是招式沒有漏洞,他便主防,為黑袍創造進攻的機會。
儒道功夫,以真元雄厚見長,以天地之勢為高妙。顏自知雖然為儒道修士,卻也只有雄厚的真元,不曾感悟任何大勢。此時他遇上劍陣精妙的陰陽老人,可以說正是遇到了天敵克星。
顏自知雖然受了傷,卻都是小傷,不曾傷及根本。看意思他根本沒有撤退的意思,掌掌不留退路,是要與陰陽老人耗下去。
轉眼之間看到顏自知已經受了傷,紫萱已經緊緊握住了寶劍。
紫萱在劍宗之中修行近半年,尉遲馳可以說是傾囊相授。她對劍陣也略有涉獵,自然能看出這劍陣的神妙。
隱隱之間,她只覺得這劍陣對付一個人是攻防互助,不漏空隙,對付兩個人三個人似乎也是如此。自己空有寶劍在手,卻不知道從何處下手。
顏自知心中自有打算,傳神境界與化藏境界之間的差距,最根本便是真元之多少。所謂三江五湖,便是形容一個人修為高深,真元雄厚。但這說的不過是化藏境界以下的人,真到了傳神境界,翻江倒海之真元豈是化藏境界修士可以媲美的?
顏自知以為只要自己跟著陰陽二老不斷耗下去,最終陰陽二老的修為一定不支。到了那個時候,他們便是待宰的羔羊。但他忽略了一個事情,那就是他自己在不斷地受傷。
千里之堤,以螻蟻之穴潰;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煙焚。顏自知身在陣中,每受一點傷都覺得輕不可察,轉瞬間以真元修復即可。但長久下去,修為傷勢比使用功法所耗費的真元更多。而且修復傷勢也需要一個過程,一處傷口可能一刻便能修復,但傷勢不斷增加,總歸沒時間全部修復。
只不過是一盞茶的功夫,黑袍在城主府中已經化作了一股黑旋風,左突右襲。白袍的劍也凝成一圈光源,緊緊逼著顏自知讓他不能有絲毫的躲閃。
這兩儀劍陣越轉越熟,仿佛是久不用的機器,齒輪磨合之后功率越來越大。
顏自知此時發現,自己有心撤退,卻已經逃不出去了。
紫萱終于等不下去了,抽出只朝著場上白光一閃處攻去。
紫萱雖然是一介女流,但在半年之間,在尉遲馳的教導之下,修為已經臻于化境,劍法更是一派大家風范。
顏自知感應到紫萱出招,心中來不及羞愧,只是強自提出一股真元,猛然也朝著白袍攻去。
然而剎那之間,黑白易位,紫萱突然發現原本站在地上的白袍已經消失不見。
這兩儀劍陣,不光是講究劍術配合,竟然還包含著匪夷所思的身法。
紫萱和顏自知的兩招同時落空,黑袍一下子穿插進來,劍招抖動,以一第二。顏自知心頭大喜,以為這黑袍是來送死。但正要強攻之際,卻感應到背后的白袍猛然挺劍直刺自己的心窩。
顏自知趕忙閃身,然則白袍劍鋒一轉,這一招轉而落到了紫萱身上。
黑袍也在此時猛然發力,趁勢一劍傷了紫萱。
紫萱的臂膀灑出一束血花,當下滾到了地上。顏自知看到自己一身衣服已經被劃得雞毛撣子一般,當下猛然把衣服撕開,大喝一聲,又與陰陽二老戰。
然則陰陽二老動靜互換,陰陽互補,不到五十招,便一劍刺穿了顏自知的肺葉。
等到顏自知身受重傷,紫萱也捂著胳膊不能再戰的時候,陰陽老人全然無損。
顏自知此時心中十分悔恨,他難以想象,自己竟然會栽在兩個化藏境界的修士身上。此時他才明白,當初在莽州,即便陰陽二老不使詐偷襲于他,他也完全不是對手。
陰陽二老看到此時已無一戰之力的顏自知和紫萱,哈哈大笑:“顏自知,世人都說你有自知之明,今天你的自知之明呢?”
“是我連累的趙姑娘。”顏自知長嘆一聲,朝著紫萱說道。
紫萱沒有搭理顏自知,只是冷冷盯著陰陽二老,說道:“你們也笑不了多久。殺了我們兩個人,你們也活不多久了!”
陰陽二老看向紫萱:“怎么,趙姑娘覺得你那心上人莫道長會為你們兩個報仇?”
紫萱哼了一聲,算是默認。
“哈哈哈,那莫楠在云州北轄被我追得如喪家之犬,看見我們就逃,憑什么給你們報仇?”白袍笑道。
然而笑聲剛落,他懷中的傳音石突然發亮,里面傳來緊急呼救的聲音:“老祖!我們白云觀被莫楠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