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亭中,清風(fēng)拂面。
楚天并未下榻任何息樓客棧,只是悠然閑適仰躺在亭中,不知不覺沉睡過去。
一夜無事。
對于尋常武道修士來說,兩千多萬里山水相隔,不算遠(yuǎn)卻也絕對不是多近的路程,或許因為龍驤城已是青云閣一百零八主城之一的緣故,一路上甚至能看到不少青云閣下山行走于世的外門弟子,再加上龍驤城城主據(jù)說是青云閣一位資歷極老的前輩,德高望重,當(dāng)年有過甲子光景鐵腕手段的治理,在那之后,百年光景轉(zhuǎn)瞬而過,龍驤城依舊是一副君王垂拱而治的政治清明景象。
當(dāng)然,這倒不是說龍驤城真的如何路不拾遺,夜不閉戶,至少,只要是不招惹城主府或者那些個眼高于頂?shù)暮篱T大族子弟,便不會有事。
夜色尚未褪去那層朦朧面紗,楚天早早起來,一個人向城頭飄然而去,先是看過了日出東海的壯麗景象,然后掠下城頭,去了一家叫‘清風(fēng)茶館’的攤子上要了些吃食,之后繼續(xù)在城中閑逛。
至于說昨夜自己的一番大手筆,會不會惹來別人覬覦,楚天倒是不怎么擔(dān)心,在進(jìn)城之前,楚天就找人打聽過,從龍驤城前往青云城,有專程的驛路,相較人煙罕見的山澤荒野,要安全不少,再者龍驤城西北一處叫風(fēng)雨渡的地方,有直接通往青云城的飛舟獸車,只是花費之高,讓楚天暗自咋舌,最少要一千多枚雪靈石。
行走四方,不漏黃白是一說,但是那一小座‘飛來峰’,若是擦肩而過未免太過可惜,從自己眼前飄過的金山銀山,可沒有隨便放過的道理。
相比于初入龍驤城的眼前一亮,跟走馬街上短暫的嘆為觀止,在城池街道繼續(xù)逛蕩了小半天就要顯得自然了許多,不時的在一些殿閣門口走走停停,看那些人世間的市井繁華,也是讓人舒心的事。久而久之,楚天便在心底由衷的感嘆,終于知道了什么叫井底之蛙,天外有天。
自己這才算剛剛走出暮靄城,要是自己走到青云閣,走到大秦王朝京畿腹地,走出東荒,走到東玄中州,那該是何等的繁華盛世,會看到何等的山河浩瀚。
楚天搖了搖頭,無奈嘆息,早知道早些年的時候就不讓小安那家伙幫自己做那些功課,這以后要是走過了許多的高山大水,吃盡了人間美食,要是能站在大山之巔,坐在花前月下,嗯……最好身邊還有佳人相伴,自己再來那么幾句美妙的詩詞文章,不說悟出其中意韻橫生,也是很美妙的事情。
楚天下意識抬手摸了摸下巴,以后是得多看看那些個圣賢書籍才好,一來顯得自己深不可測,二來此方天地的規(guī)矩經(jīng)儀便在其中。
不知不覺日上三竿,楚天大老遠(yuǎn)就看見街道盡頭一座孤零零的酒樓,門口豎著一塊破舊門匾,上書‘酒不香酒樓’。
大概是因為街道是一條死胡同的緣故,行人并不多,因此酒樓看上去也就顯得清冷了些,只是那門匾上的幾個字,讓楚天哭笑不得,都說酒香還怕巷子深來著,結(jié)果你這酒樓不光是巷子深,門匾上更是直愣愣的掛上‘酒不香’這么三個赤裸裸大字,這要是生意能好了,才是白日見鬼的事兒。
楚天遲疑了片刻,想著自己要不要調(diào)頭回走。
便看見一個皮膚黝黑的店小二如同一只大蝦米,從客棧里橫飛了出來。
在店小二身后,是一名面容豐滿紅潤的豐腴婦人,光看長相,雖不能說是傾城傾國,至少也能說得上是風(fēng)韻猶存,尤其是看上去三十多歲的女子,身段可謂是帶著成熟妖嬈韻味,哪怕身上那件繡花文錦長裙有些老舊,可擋不住樣式好,便讓豐腴婦人更顯露出幾分歲月沉淀的豐滿成熟韻味。
豐腴婦人腳步輕盈從客棧門口一步踏出,楚天正要在腦海收羅一下,借景抒情,臨場發(fā)揮,說那么一句合情合景的絕美佳句,便瞪大了雙眼,只見那豐腴婦人雙手掐腰,看向那店小二怒目而視,獅子吼一般怒道,“王大膽,老娘看你是越來越大膽了,大白天的就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偷酒喝,今兒你若是不能拉來三個酒客,老娘晚上不把你那小兄弟剁下來下酒。”
名字里帶著大膽二字的店小二噤若寒蟬,擠出一張笑臉,訕訕道,“老板娘放心,我王大膽昨兒可不就自己掐指算了一卦,咱們酒樓今兒板上釘釘?shù)呢斣礉L滾……”
皮膚黝黑的店小二話音未落,看到街道不遠(yuǎn)處楚天杵在那直愣愣發(fā)呆,眼睛一亮,就跟看到了皮膚皙白翹屁股的風(fēng)韻小娘一般,一步做三步跑到楚天跟前,諂媚笑道,“公子來喝酒?我一看公子天庭飽滿,定是人中龍鳳,公子可是地地道道的南人北相,身負(fù)武運天資,一生富貴帝王相,可謂貴不可言吶,公子你來咱們這兒喝酒可就是真來對地方了,我跟公子介紹一下,咱們這兒的‘蓯蓉仙釀’,不說這龍驤城,便是擱在這方圓幾萬里地腳,都是獨此一份,是武道尋龍師以玄妙手法掘井,引千里之外的‘龍泉山’上泉水以秘法釀制而成,不貴,兩枚雪靈石一壺,在咱們這龍驤城,但凡身份顯貴的武道修士,都喜歡咱們這一口。”
“你看見咱們酒樓門口那口水井了沒,周圍有靈紋浮動,哪怕離著這么大老遠(yuǎn),都能感受到那股子清冽水汽……”
楚天見店小二說的唾沫四濺,伸手打住店小二的話,微笑道:“你們這龍驤城那些身份顯貴的武道修士,來這兒是不是還有點兒的?”
店小二愕然一愣,訕訕笑道,“這倒不是,公子你難道沒聽說過,這兩日在龍驤城以北五百里的‘凝云山’有異象現(xiàn)世,據(jù)說是了不起的法寶顯化聚象,那些個平日身份顯赫的武道修士,早早就都趕過去了。”
估摸著為了保住自己的小兄弟,膚色黝黑的店小二可謂無所不用其極,主動將‘凝云山’的歷史淵源都給介紹了一遍。
‘凝云山’在龍驤城這邊原本只是一座不起眼的小山,高也就不到千米,只是據(jù)說數(shù)百年前,‘凝云山’上有一位起于微末的山澤野修,憑借機緣和大毅力在山上結(jié)茅修行,終于有一天踏足成為了元嬰謫仙境的武道大能,一時間方圓數(shù)十里武運凝聚如流水,便是青云閣都被驚動,那位前輩后來也順利成為了青云閣客卿供奉,種種傳聞在龍驤城附近傳聞,極富盛名。
楚天有些無奈,這店小二莫不是把自己當(dāng)成了救世主還是冤大頭。
楚天想了想,從家里出來時帶在身上的幾壺靈酒早已見底,實在不行就去添置些?行走在外,備置些酒水還是必要的,遇著劉廣那般的酒鬼,總能更好辦事。雖說看這店小二夸夸其談模樣,十有八九是在跟自己一本正經(jīng)胡說八道,可兩枚雪靈石一壺,想來不會比家里的那些不入品級的靈酒差了才是,再說了,尋常武道修士喝酒,大多是喝酒水中的那股子靈韻,靈韻多寡,也就代表著酒水的優(yōu)劣,只是在真正的酒仙眼里看來,絕非如此,用那叫劉廣漢子的話來說,酒水神意不在靈韻多少,心境到了,酒不醉人人自醉,至于楚天,沒那種妙不可言的境界,對酒水更是沒那些計較。
皇天不負(fù)苦心人,經(jīng)過店小二一番竭力拉攏引薦,楚天還真就像街道盡頭的酒樓走出,皮膚黝黑的店小二臉上可不是笑開了花。
店小二一溜煙跑到楚天頭里去,扯著嗓子對酒樓大聲喊道,“老板娘,來客人了,這位公子可是說了,只要咱們這兒的酒水夠好,銀錢啥的都不是事兒。”
店小二跑到酒樓門口,朝里面吆喝了一嗓子后,趕忙轉(zhuǎn)過身,給楚天做了個里面請的姿勢。
楚天無語一笑,走進(jìn)酒樓大堂,便看見那位身姿豐腴的老板娘正站起身,看見自己后,先是眼睛一亮,抬手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衣裙,扭動著水蛇般的腰肢走到楚天跟前,笑臉溫柔熱情無比,伸手招呼道,“來來來,這位公子快快請進(jìn),咱們這兒的‘蓯蓉靈酒’,那可是祖?zhèn)髁藥装倌甑睦厦胤搅耍瑥尼劸旗`泉的選用,到靈材配置,都是頂好的。”
楚天拍了拍衣衫,走入相當(dāng)寬敞明亮的酒樓大殿,只不過才進(jìn)門,就感到一股陰風(fēng)冷氣吹來,四面八方投來的目光,讓楚天下意識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無一客人,都是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嬌俏小娘子,看向自己的目光,含情脈脈,足有十幾人。
楚天咽了口吐沫,啞然失笑。
這哪里是酒樓,感情是藏在人間鬧市中的窯子?
身姿豐腴的老板娘見楚天愕然神色,捂嘴咯咯一笑,走上前兩步,抬手搭在楚天肩頭,捏了捏,眼睛愈發(fā)明亮,哎呦喂,好硬朗的身子骨,這是碰上寶了不成?還是個雛兒,這么白白嫩嫩的英俊小哥兒,指定不是那種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
豐腴婦人笑意更盛,挪了挪腳步,想要朝楚天再靠近一些,楚天咧了咧嘴,抬手伸出兩指輕輕剝開豐腴婦人那白皙如瓊脂的玉手,笑道:“老板娘,我可不是來你們這兒找小姐姐的,一會兒還得趕著到‘凝云山’去看看,有熱鬧不看,是王八蛋,不曾想龍驤城還有姐姐你這兒如此好的地方,等我下次來了,一定好好游覽觀光一番,不過這一次嘛,還是得買了酒水趕緊走才行,不然可就趕不上了。”
打小便混跡于桃花巷勾欄之間,對于眼下壯闊景象,楚天自然不會犯了局促。
豐腴婦人微微詫異,好一個俊秀小哥兒。
只是外人不知,婦人眼波流連一番,心里無聲嘆息。
豐腴婦人收斂心神,訕訕一笑,收回手掌,“公子哪里話,不過真不是奴家想要留公子在這多坐會,‘凝云山’異象,據(jù)說已經(jīng)引來了青云閣的注意,方圓百里都已經(jīng)被封了山,便是公子現(xiàn)在趕過去,也沒啥用。所以公子不如先在咱們這兒住下,快活一番,有酒有美人,人生得意莫過于此嘛!”
說到這里,豐腴婦人眉梢微微一跳,春意盎然,“要不姐姐我親自伺候公子也行?”
皮膚黝黑的店小二在一旁流口水,聽到自家老板娘最后那句話,只覺得渾身流火烈焰,口都要冒火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