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之中,季勇好似一尊魔神降臨,俯衝而下。
薛端瞇眼望著那天地一線黑色雷柱般的靈罡,神色凝重,再沒有之前的那種閒庭信步。
先是有一顆星辰般的錘影激射而起,結果和季勇身前的黑色雷柱轟然相撞,然後以那一點爲起始,剎那間炸裂成一團璀璨光華,罡風激射,絢爛無比。
與此同時,季勇的身形也在空中停滯了片刻,甚至於那種一往無前的氣勢,也隨之消弭了一分。
薛端重重吐出一口濁氣,還好,場面沒有自己先前想象的那般棘手。
薛端看著季勇在自己的漩渦領域中逆流而上,周身的護體靈罡好似被撕裂的山石不斷崩碎,心裡譏笑,等到季勇周身護體靈罡完全潰散之時,老子便讓你感受一下,什麼叫形銷骨立。
想到這,薛端舔了舔乾裂嘴角,身上的靈元氣勢完全爆發,一道道好似紋身般的紋絡在身上蔓延開來,緊接著在他身上出現了一股駭人的血煞之氣。
他雙手握拳,轟然一聲拔地而起,周身剩下的星辰錘影跟著獵獵作響,一起向季勇撲去。
整條街道砰然震動,一張巨大的蛛網,不斷蔓延。
“既然你自己找死,可就怪不得老子了!”
光影變幻間,薛端已經譏笑著就要和季勇完全撞在一起。
轟轟轟轟轟……
一瞬間,虛空響起了尖銳的撕裂聲,那種場面,就像兩座山嶽撞在一起,威勢之大,直接將方圓百丈內所有的武道修士掀飛出去。
薛端獰笑不斷,少主那邊的命令,可是不能讓楚天兩人安然無事的回到城主府,否則他薛端就等於任務失敗,到時候,他很難想象那個看上去和和氣氣實際上陰狠毒辣的少主,會做出來什麼事情。
星辰龍捲已經將季勇完全包攏,更有十數道星辰錘影同時激射而出,將季勇困在中心。
薛端倒要看看,同樣只是丹河九境的修爲,在破開自己的星河龍捲後,還有多少的餘力擋下自己這最強大的一招。
需知元嬰境之所以被譽爲武道長生的門檻,除了於紫府孕育元嬰之外,就是能夠初步的感應天地靈韻法則,靈犀之下,天人感應,凝聚法相領域,一旦如此,任何元嬰境之下的武道修士,在跟元嬰境強者對戰之時,都會如雀陷籠中,就算有再如何渾厚的靈元氣勢,也只能做困獸之鬥。
而所謂的武道天驕,既然能冠名‘天驕’兩個字,自然是萬千武道修士中的出類拔萃者,有一定的機率,在丹河境凝練出那副聖人坐鎮天地的法相領域之力。
只不過不同的天之驕子,同樣會有差距。
能祭煉星辰之力融於武魂法相,薛端在魂武九境的時候體魄就超乎尋常的堅韌,一步步刀尖舔血走到了丹河境,凝練出一些法相領域的雛形,自是理所當然。
這個所謂殷家支脈出身的天之驕子,就算你再厲害,資質再好,又能如何?
就算你比我薛端的天資還要高出一些,如今深陷我的法相領域內,不一樣是個死字?
只不過下一刻,薛端的臉色猛然一變,憑藉本能向後倒退而去,與此同時,他周身的星辰之力因爲來不及收斂,收發之間,宛若江河大潮撞入驚濤海浪,砰然炸裂,捲起無盡亂雪一樣的風暴,而戰場中心的星辰龍捲內,更是異象迭起。
街道上所有觀戰之人都駭然看向風暴中心,就連楚天都嚥了口唾沫。
只見季勇周身,一條條靈韻浪潮如同江河環繞,不斷奔涌,體內所有竅穴更是因爲大開門戶,以肉眼可見的程度向外傾瀉出無盡氣機,使得季勇整個人籠罩上一層黝黑的刺目光彩,那一雙眼眸,更是綻放出陣陣烏黑漣漪。
原來季勇竟是武魂雙生,除了以往祭出的那一柄鐵杵之外,眉心處還有一尊手持鐵杵而立的修羅法相,身披墨黑鎧甲,棱角分明,散發出一股股黝黑煙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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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那修羅法相被季勇祭出,直接形成了一股比薛端更強的法相領域之力,使得周身那一條條江河般的靈罡宛若飛劍不斷切割星辰龍捲,而那十數道星辰錘影,好似撞上了無形壁障,在季勇身邊紛紛錯開後,更有一種給季勇讓道的詭異跡象。
至於季勇周身的護體靈罡,雖說被星辰龍捲撕裂大半,甚至能看到胸口處有一片殷虹血跡,卻並未給季勇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季勇眉心那尊修羅法相很快就如潑墨般將他整個人完全籠罩,然後直直一拳向薛端砸去。
已經退開數十丈的薛端仍舊覺察到渾身猛然一顫,再次連續後退了十數丈,終於停下身形。
薛端擡手抹了把嘴角血跡,心神陰沉。
怎麼可能,丹河九境的武道修士,即便是少主一般的天之驕子,也不可能破開自己的星辰龍捲後不見氣勢跌落反而節節攀升纔是。
季勇面無表情,完全就像是一尊從煉獄走出的修羅戰將。
恍若披掛了一身黝黑玄甲的身影一閃而逝,化爲一團黝黑長虹,朝薛端直接撞去,這一撞之下的威勢之重,隱約能夠看到筆直一線的虛空被撕裂出道道裂縫!
“魔戰!”
這一擊,季勇沒有半點的保留,在那一撞之下,薛端只覺的眼前一花,然後猶如斷線的風箏直接倒飛出去,哪怕在季勇的氣象發生變化之前,薛端便覺察到了一絲異象,甚至第一時間就調轉靈元全力防禦,仍舊無法擋住這狂暴一擊。
不但如此,在季勇第一次撞擊在薛端胸口,隨後薛端就覺得自己完全陷入一場難以掙脫的風暴之中,一拳又一拳的砸在身上,甚至於連那柄與自己心意相通的流星錘,都被一股巨大的力道禁錮,而不斷哀鳴。
街道遠處,不少人都是面面相覷。
那個好像叫殷禪的傢伙不是丹河九境修爲嗎?
爲何會有這種凝實的領域氣象?
大秦京畿殷家子弟,何時有過這種修羅法相的傳承了?
不少人心頭都是生出一抹疑惑。
楚天也是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氣,難怪季勇自從離開宣明城後就好似換了個人一樣,若是楚天沒有猜錯,這十數年來,季勇一直都在束縛自己的修羅法相,拘押在紫府深處不見天日,季勇很害怕一旦自己毫無拘束,就會直接墜入魔道,走入一個自己不願想象的極端。
楚天搖了搖頭,難怪劍一師兄之前幫季勇斬心魔斷執念如此慎重,也多虧了劍一早早踏足了元嬰境,並且跟季家的牽連夠深。
坐在店鋪外的麻衣漢子忍不住豎起大拇指,平日裡薛端這羣人,在這積雨城可沒少作威作福,如今好一個風水輪流轉。
好在季勇的氣勢雖說節節攀升,薛端倒也算不上毫無招架之力。
在季勇就要撞破薛端的護體靈罡之前,薛端果決的噴出一口精血,使得原本就要開始下墜的氣機驟然再度攀升起來,加上這麼多年廝殺打磨的堅實體魄,強行逆轉氣機,捨棄了防禦和躲避的想法,再次變爲和季勇拳拳到肉的轟然相撞。
周圍觀戰的武道修士都忍不住口乾舌燥,只能看見兩人一次次的相撞,不等徹底穩住身形,便再次相向狂奔。
期間甚至能聽見骨骼斷裂的聲響。
只是兩人都殺紅了眼,好似對於疼痛渾然不覺。
街道兩側的店鋪已經坍塌一片,城主府那邊也出奇的安靜,至於薛端祭出的星辰龍捲,已經被徹底撕裂成虛無,十八道星辰錘影,也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至於季勇周身的漆黑鎧甲,也已經剝落大半,兩條臂膀血肉模糊,那柄漆黑鐵杵上面更是鮮血淋淋,有自己的,也有薛端的。
薛端看上去要好一些,身影也早已搖搖欲墜。
武道修士,一旦踏足了丹河境,天賦和根基的重要性便會慢慢顯露,一線之差,便是天壤之輩。
可眼前這兩個同時丹河九境的武道修士,好似不管是靈元道韻還是凝聚的法相領域之力,都相差不多。
外人看熱鬧,豐腴婦人終於咀嚼出了些味道來,嘖嘖稱奇。
原來兩人在廝殺過程中,都觸碰到了踏足元嬰境的壁障。
再一次轟然相撞,兩人都是倒飛出去數十丈後,背脊貼著地面倒滑出去十數丈遠,只是在這個過程中,兩人的眉心之上,都有一抹宛若魂魄般的異象一閃而逝,很顯然是那一縷破境入元嬰的跡象,只不過兩人都並未一舉成功。
豐腴婦人嘆了口氣,可惜了,一鼓作氣,兩人這一次沒能成功,短時間內怕是不用去想了,不過也是好事,到底是看到了那一抹跡象。
兩人躺在地上足足十數息,這才同時搖搖晃晃站直身影。
在所有人都要以爲兩人這一戰也就到此結束的時候。
季勇和薛端兩人都是驀然向前一步。
之後是兩步、三步,六步之後,開始狂奔。
大道之爭,與山河行走一個道理,勢無常形。
薛端神色猙獰,狂奔途中,一手握拳傾斜向後,另一手拖拽流星錘在地上擦出無數火花。
反觀季勇,則是面無表情,捨棄了那柄漆黑鐵杵,只是就那樣瘋狂前衝。
只是隨著他每一步踏出,身上便會有一片獰厲鎧甲驟然凝聚,如雷火遊曳,很快便覆蓋全身。
薛端的武魂法相被命爲‘星辰’。
卻不知季勇出生之時,有天地異象,說是神魔吞月,手摘星辰!
麻衣漢子無奈的揉了揉臉頰,還真是打算往死裡打的啊。
百餘丈距離轉瞬而逝。
剎那之後,就連那始終巋然不動的麻衣漢子和豐腴婦人都忍不住眼皮子打顫。
只聽一聲驚天雷鳴響徹整座城池,先是兩條雷漩般的靈罡撞在一起,繼而天地有一瞬息的沉寂,在那之後,整條街道,直接砰然炸裂出一股絢麗刺眼的光華,由於那股靈元氣機恐怖到了驚世駭俗的地步,使得豐腴婦人不得不親自出手阻攔,就連隱匿身形的矮小漢子也咒罵一聲,顯露身影。
一道璀璨光柱,從街道中心直衝雲霄,天空陰雲開闔,雷鳴陣陣。
足足數十息,天地慢慢恢復清明,衆人這纔看見街道中心,兩人都是七竅流血,渾身都是血肉模糊,甚至是可見白骨。
楚天看著季勇那副慘不忍睹的模樣,一臉的無奈。
季勇緩緩坐起身,沒有擦去臉上血水,笑望向薛端:“還不要繼續?”
店鋪一側,豐腴婦人沒好氣道:“打打打,差點把老孃的店鋪都給拆了,趕緊給老孃滾蛋。”
豐腴婦人身後,那個矮小漢子臉上有不少笑意:“還算不錯,沒有丟季家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