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的感情是最純真的,這一點到任何時候都改變不了。
歲月在變,但是那種感覺不會變。
郭懷義家里非常窮,沒有父親,母親也是一個殘疾人??偸怯靡粭l腿走路。
小的時候不覺得,因為都是一個村子里的孩子,很少有人在他的面前提起來這些他不愛聽的事。
上學以后,郭懷義第一次感覺到自己和別人不一樣。
別人都是父親母親兩個人送孩子上學,可是他上學的那天只有他自己孤零零的一個人,背著母親用碎花布給他做的書包,引來好多漂亮的女生抿著嘴笑。
黃青山是他父親騎著摩托車送去上學的,那年頭騎著摩托車不亞于現在開著路虎去鄉村小學接送孩子拉風。
黃青山牛B哄哄的跟郭懷義打招呼,郭懷義愣是沒有抬頭。
他第一次感覺到這個世界不公平,為什么別人有父親,有母親,為什么別人家有錢,為什么他們家上頓下頓的吃糠咽菜,卻只能看著別人家紅燒肉。
郭懷義狠狠地看了一眼那些光鮮亮麗的孩子繼續走。
“花布書包,你家里人非常有創意啊。”一個個子高大的男生。
郭懷義冷冷的看了一眼那個男生沒有說話,繼續往前走。
是啊,能說什么,誰讓自己家里窮呢。
“草泥馬的,跟你說話沒有聽見嗎。”那個高個子男生攔住了郭懷義的去路。
郭懷義感覺那家伙就像堵在他面前的一座山,無法跨越。
郭懷義感覺到恐懼,非常的恐懼,因為他沒有靠山,受了委屈能夠指望誰呢,指望他一條腿的母親過來給他出氣嗎,還不讓別人笑話死。
郭懷義緊張的兩只手都出汗了,不知道如何是好。
“看看你的慫樣子,跪在我面前磕三個頭我就讓你過去?!蹦莻€男孩哈哈哈的笑。
旁邊已經圍過來好多孩子,嘻嘻哈哈的看著笑話,好像郭懷義是一個跳梁小丑一樣可以供他們玩耍開心,然后一腳踢到下水道里面再也不用管。
郭懷義那時候多想有一個大俠從天而降,給郭懷義力量,說:“你從今以后就是正義的化身,去干他。”
可是沒有,什么都沒有,郭懷義被那個男孩惡狠狠的按住了腦袋,跪了下去。
就在郭懷義跪在地上的時候,有一個聲音響了起來,郭懷義感覺整個腦袋都大了起來。
因為那個聲音是他在熟悉不過的,是他的母親。
母親的出現不但沒有控制住局面,反而讓局面變得更加混亂不堪。
“丑女人,臭要飯的?!痹诤⒆娱T一陣哄笑省中,郭懷義恨不能有一個地縫都鉆進去。
沒有地縫,也沒有可以躲得地方,母親,他就那樣在陽光下**裸的站著,讓那些沒有一點同情心的畜生們嘲笑。
有人開始往他們身上扔石頭,也有人往他們身上吐口水。
郭懷義發瘋一樣的沖了上去,剛才的軟弱,恐懼被憤怒全部變成了力量。
那個高個子男孩很顯然被郭懷義嚇了一跳,但是很快就反應過來,一腳把郭懷義像一個破皮球一樣的踢開了。
郭懷義摔在地上,滿臉都是鮮血,可是他沒有哭,用最惡毒的目光看著眼前的那個男孩。
母親不知道被哪個壞孩子推了一把,摔在了地上,拐杖扔出了好遠,在地上爬行,空蕩蕩的褲腿,破爛的衣服在陽光下顯得那么耀眼。
就在這時候,一個小女孩走了過來,一頭烏黑的秀發,用紫色的發帶束著,隨風微微的飄蕩。
一身粉紅色的運動服,看起來像是從天上來的妹妹。
女孩彎下腰撿起來郭懷義母親的拐杖,遞了過去,之后把郭懷義的母親從地上扶起來,把紅艷艷的小嘴嘟起來吹了吹郭懷義母親手上的傷口說:“阿姨,您回去吧,這里交給我好了?!?
郭懷義的母親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郭懷義然后含著眼淚走了。
“呦,好人好事啊?!眲偛诺哪莻€大男孩說風涼話。
小女孩走到了郭懷義身邊,把郭懷義拉起來,在那一瞬間,郭懷義聞到了小女孩身上的味道,郭懷義感覺臉上好像喝過了酒一樣,燒的難受,下意識的低下了頭。不敢用眼睛看她。
“呦,看這兩個人,郎有情妹有意啊。”那個大男孩用流氓的口氣說。
女孩并沒有搭理那個男孩而是拉著郭懷義的手走了,走的很自然,沒有絲毫的怯懦。
郭懷義一整天都昏昏沉沉的,他的心里始終在回憶著那個女孩的香味。
晚上放學的時候,那個女孩走了過來,兩只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看著郭懷義問:“想不想報仇?!?
郭懷義狠狠地點頭。
那個女孩就笑,拉著他跑到了一個沒人的地方,從地上撿起來一塊磚頭放進了她的書包,說:“拿著這個,給欺負你的那個人一下?!?
郭懷義沒有伸手,因為他害怕,如果一下子打死了,怎么辦,自己不是要去做一輩子牢房。
自己進去了不要緊,剩下母親一個人怎么過,誰能夠給他出去買東西。
看見郭懷義搖頭,那個女孩很失望的樣子,說:“你要是想以后再也不受欺負,就揍他,把他打服了?!?
“會不會一下子打死了?!惫鶓蚜x怯生生的問。
“那就換一塊小的。”女孩笑了笑。
郭懷義頭一次做這樣的事情,因為母親從來都是教育他不要跟別人打架,雖然咱們家里窮,但是要窮出來骨氣。
上學的第一天,郭懷義什么都沒有學到,卻懂得了別人欺負你,你就要打回去,不惜一切代價,哪怕是粉身碎骨,因為人活著就是為了一口氣,整天讓人欺負,還不如死了。
“我想換回那塊大的。”郭懷義看著那個女孩說。
女孩笑了笑,沖他挑了大拇指。
高年級的孩子放學了,那個大男孩笑嘻嘻的走在最前面,旁邊還跟著好幾個男孩。
郭懷義有點哆嗦,這時候,他感覺有一只柔軟的小手抓住了他,郭懷義感覺一下子有了力氣,抓起書包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