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心沉浸在過去的回憶中,全然沒發(fā)現(xiàn)自己說完這句話后,小君臉上的笑意漸僵,曾經(jīng)純凈的眼中,此時竟帶著絲絲恨意。“所以,是你告訴了皇上,才讓他把那個女人給找了回來?”
沒聽出小君言語中的恨,淡心微微點頭,“當初是我的錯才害小昕被仇人綁架,跌下山崖,卿陽哥哥視她如生命,當初她的離世,真的給了卿陽哥哥不小的打擊。”
想起當初在懸崖上蘇卿陽與夜凌旭的割袍斷義,還有她選擇愛情時蘇卿陽眼底的失望,淡心當真覺得挺對不起他的。
只是,說完這些,發(fā)現(xiàn)殿內(nèi)沉默得連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得著,淡心疑惑的轉(zhuǎn)身,只見小君手中握著一把剪刀,正朝她走來。
“小君!”淡心一聲高呼,從軟榻上起身往相反方向跑去,隔著桌子,沉聲道:“小君你冷靜一下,先把剪刀放下,我們有什么話好好說。”
小君如今身為君嬪,再不像以前那般節(jié)衣縮食。一身淡黃色云煙衫逶迤拖地,頭發(fā)梳成涵煙芙蓉髻,淡掃娥眉薄粉敷面。稚嫩的臉龐帶帶著成為女人的嫵媚,朝淡心冰冷一笑,“冷靜?現(xiàn)在皇上都不去我的寢宮了,若不是你,我怎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
前后落差太大,小君實在是不能接受。若不是葉貴妃告訴她,她還一個人傻傻的被蒙在鼓里,遲早變成大家眼中的笑話。
淡心聞言心中咯噔一聲,是呀,卿陽哥哥將小君當成小昕的替身,現(xiàn)在小昕要回來了,小君的地位……
不行,她得去找卿陽哥哥談談,無論如何小君也曾是他的女人,他總不能就這樣將她拋棄吧。“小君,不然這樣,你先冷靜一下,我去跟卿陽哥哥說一下,他會給你安排一個好的歸宿的。”
呵,小君不屑冷笑,“好的歸宿,你是能讓皇上給我大筆銀子,還是能把皇上重新帶回我身邊?我告訴你,淡心郡主,我知道你和皇上的感情好,但是有些事情,你替皇上做不了主。”
淡心明白她說的是實話,一時間當真不知如何是好,然就她恍惚這一會兒,小君已經(jīng)拿著剪刀沖了過來。
恍惚中,淡心感覺身邊好多人圍著自己,青兒擔憂的面容,琴兒冷靜中帶著一絲慌張,最后,是一張放大的俊臉。
“夜凌旭……”淡心拽著來人的手,低聲呼喚道。
“乖,流血太多了,別說話,一會兒御醫(yī)就來了。”小腹處傳來的疼痛感讓淡心眉頭緊皺,但在聽見這句話之后,仿佛所有的疼痛都消失了。
深夜,神仙殿內(nèi)燈火通明,宮女不斷的將里面的染了血的水端出,不時還有個別身上沾了那鮮紅的血。
“琴兒姐姐,你說若是郡主有個三長兩短,我,我怎么辦?”青兒坐在偏殿,見御醫(yī)已經(jīng)進去了一炷香的功夫,還是沒有半點好消息傳來,不由得眉頭緊皺。
分明發(fā)誓要好好保護郡主,可是怎么這倒霉事就是一樁接一樁的呢?
琴兒輕輕拍著青兒的肩膀,安慰道:“郡主一定不會有事的。”
“君嬪呢,她是被皇上打入冷宮了吧?”想起罪魁禍首君嬪,青兒眼眸大睜,一巴掌拍桌而起,“我這就找她。”
琴兒一把抓住青兒的衣袖,“好了,她都已經(jīng)為自己犯下的錯誤得到懲罰了,難道你還想去補她一刀嗎?郡主待她如妹妹一般,你若是傷了她,郡主心中定不會好過。”
青兒聞言,頓時氣餒,“可我就是想不明白,郡主對她那么好,平日里有什么好東西都送一份到她宮中,為什么她不知道感恩戴德,反而?”
“誰說得清楚呢?”琴兒輕嘆一聲,看向那人進人出的寢殿,心中默默道:郡主,您一定要振作呀。
殿內(nèi),慕裴不動聲色的守在淡心的床尾,見御醫(yī)不時緊皺的眉,一顆心也跟著七上八下。今日,若不是他來得及時,只怕淡心所受的傷害遠遠不止一下。
當時看著那鋒利的剪刀直直插入她的身體,沒有一個詞能形容他的心情,仿佛一顆心瞬間被掏空了。幸虧御醫(yī)說雖然流血過多,但萬幸沒有傷到里面的內(nèi)臟,他一顆懸著的心才稍稍平靜一些。
“君嬪她……”蘇卿陽已經(jīng)盤問過君嬪,她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讓他沒想到的是,淡心受傷的原因竟是因為自己。當初淡心就勸過他,不要拿別人當替身,小昕遲早有一日會回來,當時他還不信,現(xiàn)在可好。
慕裴聞言眉峰緊蹙,“皇上,君嬪娘娘之所以會對郡主下如此狠手,說明是早已懷恨在心。只是微臣有一點想不明白,君嬪是如何得知小昕姑娘要回來的事?”
慕裴作為蘇卿陽多年朋友,知道這件事并不奇怪,淡心是從蘇卿陽這里得知,那君嬪呢,是誰告訴了她這件事?
聞言,蘇卿陽鳳眸一沉,知道這件事的除了在場幾人,便只有一個人了——葉貴妃。“朕,朕改日去找她問問。”
“皇上,淡心郡主是您的親堂妹,和你有血緣關(guān)系。現(xiàn)在她生死不明,您卻說要改日再審問罪魁禍首,這讓郡主醒來知道,該是怎樣的痛心。”
“慕裴!”蘇卿陽怒吼道,“請你注意你的用詞,朕是君,你是臣!”
呵,慕裴聽出蘇卿陽話中意思,俯身朝他恭恭敬敬的行了一個大禮,“臣安定候見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剛才蘇卿陽也只是一時氣急,多年的好友,慕裴從未用如此質(zhì)問的口氣對他說過話。此時緩過神來,也知道自己剛才的話重了一些,但他身為帝王,道歉的話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了。
或許,有些事情一旦發(fā)生了,就無可挽回吧。
慕裴在行完大禮后,見蘇卿陽臉色微變,相處這么久,也知道他或許后悔了。但是,其他什么事他都可以先低頭,唯獨淡心的事,若他低了頭,淡心日后的日子該如何好過?
“既然皇上不管,身為郡主的未來駙馬爺,微臣只能被迫插手了。”
“未來,駙馬爺?”蘇卿陽鳳眸大睜看著慕裴,后者面不改色,沉眸同他四目相對,沒有半分退縮的意思。
蘇卿陽目瞪口呆,何時慕裴成了淡心的駙馬爺?淡心從未說過呀,心中躊躇,要說起慕家來,雖他身為帝王,卻還是得給三分薄面。若說蕭瀛所在的蕭家是幽州第一商賈,那這慕家就是五國首屈一指的商賈。
從慕裴的外祖父的外祖父那一輩開始,慕家就是世人皆知的商家,從材米油鹽到絲綢布料,只要你想買的,沒有他家沒賣的。
而且,齊國三面環(huán)海,大海是齊國主要的依存方式。慕家不知從那一代開始,便壟斷了整個齊國上下的大碼頭,只要是從外面進來的貨物,首先都得經(jīng)過他家。
想到這里,蘇卿陽真不知是喜是憂,喜的是淡心終于有了一個好歸宿,憂的,是現(xiàn)在淡心遭遇不測,若慕裴執(zhí)意要調(diào)查真相,他該如何是好?
“皇上,侯爺,郡主的傷勢已無大礙,但是失血過多,得好好休養(yǎng)一段時間。還有,傷口在腹部,動作上必須很小心,否則一不下心就有可能傷口崩裂。”御醫(yī)忙活了快一個時辰,才將淡心腹部的傷口處理完畢。
“御醫(yī),這傷口需要什么忌口的嗎,比如不能吃什么,能沾水嗎?”沒等蘇卿陽先開口,慕裴已經(jīng)眉峰蹙起,語中帶著幾分焦急。
御醫(yī)一愣,抬頭悄悄的瞥了皇上一樣,這淡心郡主是皇上的堂妹,有什么問題不該是皇上關(guān)心嗎?怎么會是安定候爺著急呢?
“說吧。”蘇卿陽已經(jīng)從剛才的震驚中緩過神來了,既然慕裴已經(jīng)大方承認了他和淡心的關(guān)心,那他身為堂哥,也只能祝福了。
御醫(yī)聞言點頭,“忌口頗多,一會兒微臣寫一張方子記下來,至于沾水,短期內(nèi)還是不要碰到水的好,免得感染了傷口。”
“好,那你快寫吧。”慕裴著急催促著御醫(yī)。
等侍婢端來藥,慕裴親自給淡心喂下后,見她臉色稍微好轉(zhuǎn),一顆心才稍稍放松。但是,每每一閉眼便能想起她倒下是流出的鮮血,那么多……那么紅艷……
見睡夢中的她柳眉微蹙,不由得想要伸手為她撫平。
咳咳!蘇卿陽見狀輕咳幾聲,適時打斷了慕裴的想法。“雖你說自己是她的未來駙馬,可說到底還是未來,現(xiàn)在你們沒有成親,這般守著她,只怕是不妥。”
“微臣不守,莫非皇上守著郡主?”慕裴毫不客氣的頂撞回去
蘇卿陽聞言臉色微變,是了,淡心住在皇宮,兩次出事都是因為他,的確是他沒有照顧好淡心。
咬牙,“慕裴,朕不反對你和淡心在一起,但是你要想清楚了,你是慕家的繼承人,是安定候。淡心她,畢竟嫁過兩次,現(xiàn)在還帶著一個孩子,你當真不介意?”
“那個孩子是不是她的我們都清楚,我不在乎。”慕裴沉聲道。
“是,你是不在乎,但是慕家也不在乎 ?”蘇卿陽長眉微挑,慕家可不止慕裴一個人,那么大的家業(yè),上下好幾代人都盯著呢。
慕裴清冽的眸子盯著床榻上沉睡的女子久久沒有移開視線,“不管她過去曾經(jīng)歷過什么,我就守在她身后,只要她點頭,就算前面有刀山火海,我也要闖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