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客再沒有開口說話,只是閉上了眼睛。被勾引起興趣來的徐安有些不解,不知道刀客前輩準備怎么傳授自己那名為“斷刃”的劍法。
廚子現(xiàn)在明白刀客現(xiàn)在的用意,不由大吃一驚,顧不得自身傷勢,驚呼道:“你怎么能這么做!”
除了李奉先,眾人都不明白廚子怎么突然如此失色,可刀客并未理睬,只是繼續(xù)閉目。
徐安還未從之前那場大戰(zhàn)中完全恢復傷勢,雖然看似無礙,但實際體內(nèi)氣息全無,空蕩蕩的,所以無法再探出神識,自然也無法察覺刀客用意究竟是什么。
于是乎,在場的所有人中,無疑從頭到尾都沒出手過的李奉先已經(jīng)察覺到了發(fā)生在刀客周圍的異狀。
原本,李奉先根本就察覺不到刀客身上有任何的氣息波動,如若不是對刀客知根知底,只怕李奉先根本不會懷疑刀客只是個凡人,可現(xiàn)在,刀客渾身上下,突然內(nèi)息外涌,原本就所剩無幾的內(nèi)息此時根本不顧后果被刀客逼出體外。
不言而喻,看來刀客是準備用神識還教授徐安這門奇妙的劍法。
張木子倒是仍舊一臉期待,他對這門據(jù)說比御劍殺人還要厲害的劍術(shù)十分敢興趣,目不轉(zhuǎn)盯的望著刀客,渴望能順便學習一二。
李奉先倒是對此不屑一顧,他原本就心高氣傲,加上之前刀客廚子在傳授龜息之術(shù)的時候那所作所為讓李奉先更是心存芥蒂,所以,無論刀客將這門劍法夸的再神奇,他也不屑去血,甚至此時刀客根本不怕有其他人看到學到,李奉先都不愿意看到或聽到刀客傳授那劍法的任何一句。
李奉先收回神識,將自身氣息鎖在體內(nèi),既不外散,也抗拒刀客漫天散出的神識。甚至,李奉先直接轉(zhuǎn)過身去,背靠著刀客,真正做到了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倒是這一轉(zhuǎn)身,看見張木子那一臉期待的模樣,不由有些微怒,低聲罵了一句,“真給先生丟臉,先生的神通,不必這拿刀的武夫強過太多。連先生所教的皮毛都未學到,反而去羨慕別人的本事,真是可恥。”
張木子這次竟破天荒的對李奉先不理不睬,似乎李奉先之前的怒罵全染與自己無關(guān)。張木子心中知道,李奉先打小便是修行的天才,自幼在長壽便已經(jīng)是全村孩子當中第一的高手,甚至比村里的一些老大人修為境界都還要更高。不是就連先生當初收自己為徒之時,便是以李奉先修行最努力,成果最高為理由么。張木子自己有幾斤幾兩自己清楚的很,所以說,真要能學會這“斷刃”的劍法,以后豈不是就可以躲得遠遠的,控制飛劍去打架,就算輸了自己反正也不會有性命之憂,想想張木子就越覺得自己一定得想辦法學會這套劍法。
薔薇對這些打打殺殺本就沒什么興趣,所以她來到廚子身邊,看著刀客朝廚子問道:“前輩,刀客前輩這么做有什么不妥嗎?”
廚子眼看刀客已經(jīng)將體內(nèi)氣息盡數(shù)逼出體外,完全不計后果的準備用這神識來向大家展示那奇妙無比的劍法,只得輕輕一嘆,道:“原本我與刀客,屏息閉氣,以我們目前這情況,只要不妄動內(nèi)息,到還能再安穩(wěn)活個幾日。而刀客又身兼龜息之術(shù),更是可以比我多活數(shù)日,可如今……哎,待這劍術(shù)演示完畢,便是刀客命中之時啊?!?
薔薇大吃一驚,轉(zhuǎn)身便想去阻止刀客??蓮N子不知從哪來的力量,一瞬間便緊緊抓住薔薇胳膊,開口道。
“我們這些人,平日只能偽裝成普通凡人,只有暗地里,我們才是南緣青龍王朝神通廣大的影子衛(wèi),但即便如此,我們也不能有自己的主見,要聽從青龍帝君的命令,如今都已經(jīng)到了油盡燈枯臨死之際,還是讓他按他自己的意愿來吧,罷了,畢竟這是他最后的心愿啊。”
“可是……”薔薇還想反駁,可見廚子搖了搖頭,隨后松開了緊抓自己的手,想了一下,也只得作罷。
刀客一門心思沉寂在自己的神識之中,這種小插曲他自然是不知道,不過就算知道了,他也不會允許自己茍且多活那幾日,如今他能找到一個他認為能把自己這套劍法帶給劍客的人選,已經(jīng)是十分開心,至于多活幾日,還是少活幾日,真的不重要。
終于當內(nèi)體氣息全部被逼出體外之后,刀客猛然咳了一出一口鮮血來,頃刻間,這口鮮血還未著地,便立刻被刀客逼出身外的那凌厲無比的氣息所吞噬,然后原本無形無態(tài)的氣息竟然有了顏色。
在刀客身外,那一口鮮血消失之后,漸漸,四周竟出現(xiàn)一股淡淡紅霧,然后緊跟著,這紅霧迅速的凝聚在一起,幻化成一只臂膀,然后朝那口陷入地中的鉅子劍襲去。待到鉅子劍出,這幻化成臂膀的紅霧卷起鉅子劍,生生將其沖地上拔起,緊跟著,隨著紅霧,鉅子劍便在眾目睽睽之下,在空中飛舞起來。
李奉先背對刀客,直接將眼睛閉上,直接用行動表面了自己對這劍術(shù)根本不屑一顧。
而張木子盯著空中幻化各種劍招的那柄巨劍,眼珠子都快瞪了出來,眨都不敢眨一下眼睛,生怕漏了任何一招半式。
薔薇自然被這神奇的一幕震撼到了,她對這精妙無比堪稱仙劍奇術(shù)的劍法到?jīng)]什么感覺,反倒是這一手的趨動神識,控制實物的神通讓薔薇感到無比奇妙,這一手,顯然便是那些傳說之中,已經(jīng)踏入飛升之境的高人的標志。
徐安靜靜的看著,這劍法帶給徐安的感覺,到真沒有之前學習龜息之術(shù)時那么強烈。徐安看了半天,倒是覺得,這劍法稀疏無常,并未有什么神奇絕妙之處,甚至一絲內(nèi)息真元都不帶,又怎么可能御劍而行,取人首級于千里之外的仙劍之術(shù)相比呢?
刀客的聲音突然響起,頓時,再沒有任何人可以費心,那空中紅霧包裹著巨劍,在空中所刺出的每一下,竟然都好像帶著雷霆之力,快,準,狠。
“世人說,劍如君子,刀如武夫。御劍溫暖如玉石,儒雅之至,順天地之靈氣,以攜神通而出,以刺為主;而掌刀則屬霸道,野蠻兇殘,逆天地之靈氣,生生以劈為主?!?
“實則不然,一法通則萬法皆通。我儒教兵家也必然如此,是故,刀劍無區(qū)別,刀法通則劍法亦通。劍可霸道無雙,刀亦可儒雅溫存?!?
“無論霸道或君子道,皆為破字。是故,這套劍法,便以‘斷刃’為名。”
“出手需快,天地靈氣一動而牽萬處,破敵于先機。動自身內(nèi)息化為劍意,諸般奧妙變式皆為魅惑之意,破敵于準。御劍而出,劍離手后,天下萬物皆是劍,無論敵在哪,皆一劍而殺之?!?
……
刀客對這劍法的領(lǐng)悟果然精妙,儒道兵家,果然非同小可,怪不得竟可以與其文道并列聞名天下,生生將儒道一分為二。
這釋道兩教皆是以人為鼎爐,煉化這天地間的靈氣為自身所用,而兵家竟是與物養(yǎng)情,以物御氣,不但化天地靈氣為自身所用,更是延伸至手中兵器,而威力更是憑空增大了許多。
所有人都被這紅霧與劍法吸去注意力,所以,只有廚子一人注意到了刀客身上的變化。
刀客內(nèi)息全部被抽出體外,內(nèi)體空空,這情況,可與徐安之前有所不同。刀客這空空的內(nèi)在,可是包括了他全部的精力。隨著那紅霧在空中舞的時間越長,刀客的皮膚最先開始起皺紋,緊隨其后的便是那原本滿頭的黑發(fā)頃刻間變白,然后一嘬一嘬的掉,最后竟然全部脫落在地上,整個人都在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非但出此,刀客的聲音也是越來越蒼老無力,漸漸到最后,竟是越來越小。
直到最后,他的聲音已經(jīng)小到無人再能聽清。而此時,刀客終于徹底閉上了眼睛,再也睜不開,只留下了那一抹全然沒了遺憾的微笑。
廚子深深的嘆了口氣,看到眾人還沉溺在刀客之前演示這“斷刃”劍術(shù)的奇妙感覺之中,然后他努力的朝刀客伸出一只手,緊握成拳,只是唯獨伸出了大拇指,這便是向刀客輕輕行了一個獨屬于影子衛(wèi)之間的最高贊賞。
片刻之后,徐安與薔薇才回過神來,這才發(fā)現(xiàn)刀客的異狀。
“啊!”
薔薇尖叫一聲,但很快便捂住嘴巴,不讓自己發(fā)出聲響。而徐安一下就明白了刀客之所會成為現(xiàn)在這樣的原因,自然也明白了之前為什么廚子會阻止他的原因。
而張木子這時仍然沉溺在那奇妙的劍術(shù)世界之中,對刀客的現(xiàn)狀以及薔薇的尖叫竟毫不知覺。
而徐安則深深的呼了口氣,然后起身,神色嚴肅,直接彎下腰,朝刀客含笑而去之后留下的尸體行了一個大禮。
“前輩的心愿,晚輩一定不會辜負?!?
“就算晚輩不能讓天下人見識到這等比仙劍之術(shù)還厲害的神奇劍術(shù),晚輩也會將它帶給鐘夫子,讓鐘夫子知曉前輩臨終之前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