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離歡一陣驚慌,撐著身要起來,又被安聽按了下去。
“大姐姐,你好好休息,我出去看看。”
安聽囑咐了玉珍幾句,便離開了蘅蕪苑,跟著那婆子往胡家人所在的正堂方向去。這段距離稍遠,等她到達的時候,大舅舅和大舅母已經坐在他們對面了。
胡家來的只有胡致遠一人,只是身邊多帶了幾個小廝,一行人看起來趾高氣揚的。若是放到街頭上,倒像是準備著打群架的混混一般。
大舅舅叫人奉上了好茶,心中又是理虧,不免賠了笑臉。旁邊坐著的大舅母倒是一臉的不情愿,畢竟自家女兒被欺辱成那樣,還得給始作俑者賠禮道歉,怎么想都是不服氣的。
安聽不急著進去,偷偷藏在門口聽他們的對話。
“顧離歡作為大娘子,既管不好我胡家的后院,又沒有容人的雅量,實在是枉為人婦!”胡致遠已經全然拋棄了從前的那副謙謙君子形象,本性展露的一覽無余。
“你!”大舅母實在聽不得有人這樣誹謗她的女兒,激動的要站起來,又被大舅舅拽回了座位上。
“賢婿啊,我家大丫頭到你胡家這么多年,好歹也給你添了個女兒,城里每每提到她,沒有不多加夸贊的。”
大舅舅一句話剛說完,大舅母便接著道:“我家大丫頭容人的雅量大著呢!這些年你在外頭的那些鶯鶯燕燕,她幫你解決了多少,身家清白的又往屋里納了多少,你自己心里沒點數嗎?你說她不能容人,難道要把那些娼妓都給你抬進門才好?”
“岳母這話說的像是她受了委屈似的,哪一家的大娘子不是如此行事?這些都是她應當做的分內之事,有什么值得拿出來說的?”胡致遠雙臂抱在胸前,沒有半分面對岳父岳母的恭敬。
安聽在門外聽著隱約覺得有些奇怪,那天一劍刺殺連珠的胡致遠十分高傲,不論言語還是行為,都有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優越感,甚至一舉一動都顯露出主宰一切的貴氣。而眼前這個胡致遠,雖說也是透露著些許傲氣,但舉動就像個無賴,根本沒有了那天的氣勢。
安聽陷入了沉思,按照她對這位大姐夫的了解,那天刺殺連珠的的確不太像他。她大膽猜測一番,若那天刺殺連珠的不是胡致遠本人,那會是誰呢?
不用多加揣測,答案便呼之欲出了。能夠易容成胡致遠的模樣騙過這么多人,除了將一手易容術練得出神入化的千顏太子,也再沒有別人了。
安聽被自己心中的答案驚了一驚,收回心神以后才又注意聽里邊的聲音。
“擅自從夫家逃回娘家,哪個正經人家的大娘子會這么做?”胡致遠甩了甩衣袖,“況且我家袁姨娘的死,跟她顧離歡也并非沒有半點關系。”
“你別欺人太甚!”大舅母終于忍不住了,“你那個袁姨娘賤婢欺主,被自己的貼身侍婢投了毒,同我們大丫頭有什么關系?”
胡致遠胡亂扯道:“是她顧離歡自己沒本事,管不了后院。若不是她疏于管理,哪能發生這等子慘事?”
他說完便是一拍桌子:“我也不跟你們繞彎子了,我今兒個來,就是來休妻的!”
安聽對胡致遠這肆無忌憚的態度有些奇怪,他從前可是扮演著一個三好女婿的模樣,即使對大姐姐不滿,面子上也是要過得去的。但如今態度忽變,安聽還是堅持她之前的猜想,胡家必定是找到了一個強力的靠山才是。
她想起那晚刺殺連珠的“胡致遠”,難不成胡家和千顏太子沆瀣一氣了?還是千顏太子只是在其中橫插一腳,借此事達成他自己的什么目的?
安聽深覺弄清此事很重要,不禁往前走了幾步,里邊的聲音也聽得更清楚了些。
“休妻?”大舅舅夫婦兩個都嚇了一跳,“這可不是隨便說說的。”
“當然不是隨便說說。”胡致遠找身邊的小廝要來一張紙,上面是已經寫好的休書,“休書我都已經備好了。”
“不行,這絕對不行!”大舅母將休書一把搶過去,看清楚上面的字以后,直接將其撕了個粉碎,“你可要想清楚,休妻是我們兩家的事情,別說我們顧家怎樣,你們胡家也撈不著好處,同樣會被人議論。”
“那又如何?”胡致遠看起來有恃無恐,“是你們家女兒從夫家擅自逃回娘家,就算外面要議論,也該說你顧家的女兒不懂規矩。”
“你!”大舅母被他氣的說不出話來。
“對了,我聽說府里的丫頭說,你們家不懂規矩的女兒還不止顧離歡一個。她這次擅自逃回娘家,好像還有人幫忙。我聽說和她一同做這蠢事的,是你們顧家的九姑娘吧?”胡致遠陰陽怪氣道,“我那可憐的袁姨娘之死,也和她有關系吧?”
“大姐夫這話莫非是在質疑大理寺的判決?”安聽想著還有些問題要問胡致遠,索性就這樣走了出去。
“你怎么在這兒?”胡致遠竟然脫口而出。
“大理寺向來公平公正,既然已經查出袁姨娘并非為我所害,自然就要放人了。”安聽裝作不經意的道,“不過還是得感謝大姐夫,若不是那天你替我洗刷嫌疑,我現在恐怕還在大牢里待著呢!”
“我幫你洗刷嫌疑?”胡致遠果然一臉懵。
安聽故意反問:“大姐夫不記得了?”
胡致遠不知是計,眼珠子轉了兩圈,只能順著她的話應道:“哦!我想起來了,舉手之勞,不必言謝。”
“舉手之勞?”安聽裝作詫異的樣子,“大姐夫當時可是英勇極了,當著大理寺眾人的面,一劍將毒害袁姨娘的連珠刺死,我們都嚇了一跳呢!”
“什么?!他怎么如此膽大妄為!”胡致遠脫口而出,狠拍了一下桌子。
安聽繼續裝傻:“大姐夫說什么呢?誰膽大妄為了?”
“......我,我是說我當時也太膽大妄為了!”胡致遠趕緊圓了過去。許是擔心多說會穿幫,他趕緊搪塞了幾句,帶著小廝們急匆匆的回去了。
安聽沒空和大舅舅夫婦多說,匆忙告辭以后,就趕緊跟在了胡致遠的身后。
www ¤тTk án ¤C○
她剛才試探的幾句,很明顯能知曉胡致遠對連珠之死根本不知情,但他卻將此事胡亂認了下來,就證明確實有人扮作胡致遠的模樣行事,而他本人也是同意的。只是他沒想到,那人會用他的模樣做如此大膽的行徑。
安聽想著自己若是沒猜錯,剛才那幾句話已經惹得胡致遠心神不寧,他下一步便一定會聯系那個扮作他模樣的人,好好問清楚這些事。而現在跟在他身后,就能知曉同他沆瀣一氣的那人,究竟是不是千顏太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