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安聽沒想到的是,胡致遠出了顧府的大門,竟然繞了幾個彎,從後門進了繪春樓。
胡致遠被她故意說出的幾句話鬧得心神不寧,不去把事情問個清楚,轉眼就跑到青樓裡去找姑娘了,這實在有些不合常理。
安聽盯著繪春樓的後門思索了片刻,難不成那千顏太子躲在繪春樓之中?她左思右想,覺得這個猜測很有可能。但要她獨自闖進繪春樓裡去查探,強大的心理陰影又不允許她這樣做。
正在糾結的時候,胡致遠竟然又從後門出來了,懷裡還左擁右抱了兩個嬌俏的姑娘。其中一個嬌小玲瓏,另外一個直接歪倒在胡致遠身上,斜斜的邁著步子。
看那老鴇親自送出來且眉開眼笑的樣子,應當是胡致遠給這倆姑娘贖了身了。
安聽嘆了口氣,果真像胡致遠這樣的腌臢潑才,不能用常人的思想去揣測他。自己算是白跑了一趟,平白來看人家找姑娘了。
放棄了這個線索,安聽只能悻悻的回府裡去。她卻是不知,她的猜測完全沒錯,掛在胡致遠身上的那姑娘,在走到一條偏僻的小巷後,便露出了真正的樣子。
“好了,你可以走了。”胡致遠對其中那個嬌小身材的姑娘道。
“公子,爲何花大價錢替人家贖身,轉眼又不要人家了呢?”那姑娘顯然不願放棄這麼個金主,趕緊拉著他的胳膊嬌聲道,“公子,不要趕人家走嘛!”
“真是個麻煩。”旁邊那高大的姑娘低聲斥了一句,寬大的衣袖在面前一揮,他竟然變成了和胡致遠完全一樣的一張臉。
剛剛還撒著嬌的姑娘,頓時嚇得魂飛魄散,尖叫著就要往外跑。可惜聲音還沒發出來,便被變成胡致遠面目的那人掐住了脖子,他手上一使勁,脖子當即被擰斷,那姑娘片刻之間就沒氣了。
胡致遠面色有些蒼白,將微微發抖的雙手藏到身後,才虛張聲勢道:“千顏太子,她,她不過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姑娘,何必殺......”
“我不喜歡聒噪之人。”千顏太子擡眼望向他,“更不喜歡蠢人。”
“太子這是什麼意思?”胡致遠心裡一怔,總覺得自己可能做錯了什麼。且他現在被一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直視著,著實是心中發毛。
還好下一刻,千顏太子就又揮起了衣袖,竟是將自己的臉換成了安聽的模樣。
“剛纔在顧家,不過是幾句試探的話,你就全然露出了馬腳,真是不堪大用。”千顏太子撫上自己的臉,“這個顧九姑娘,可比你家那溫順無腦的大娘子難對付多了。”
“太子是說,她懷疑上我們了?”胡致遠心中慌亂的很。
“不止是懷疑,剛纔都跟到繪春樓了。”千顏太子如蟒蛇般的目光刺向胡致遠,讓他心裡頓時一陣恐懼襲來。胡致遠趕緊望向身後,並沒有看到半個人影。
“已經走了。”千顏太子不滿道,“依她的性子,必然不會就這樣善罷甘休的,你行事小心些,若是再讓她探出些什麼來......”他朝倒在地上的那姑娘揚了揚下巴,“這丫頭就是你的下場。”
“是,是,我一定會小心的。”胡致遠瞧著千顏太子的臉色,小心翼翼提醒道,“太子,我這月的解藥......”
千顏太子再一揮衣袖,這次變成了一個胡致遠全然不認識的人,他從懷中掏出一個瓶子扔給他:“這次就先饒過你,下次再出差錯,解藥不會給沒用的人。”
在府裡又待了一天,黍離館終於來了通知,次日便要開始上課了。
安聽倒是盼著上課,這些天的事情紛繁複雜,她一時看不過去爲大姐姐出頭,竟惹出了這樣一系列的事情,完全背離了她的初衷。
不過自從許忠和孫家放棄尋找那批珠寶以後,她確實沒什麼機會再同孫賢產生交集。只是通過這件事,讓她意識到自己的報仇大計更加艱難。
原本以爲孫家不過是財力雄厚,沒想到竟和大理寺正有勾結,她根本不敢輕舉妄動,誰知道大樹底下是怎樣的盤根錯節,若同孫家有關係的,並不只有大理寺正一個呢?
安聽深覺要先將其中利害關係查探清楚,否則牽一髮而動全身,以自己的弱小力量,若是對對方認知不夠闖了大禍,即便是有七公主也保不住自己的。
在去上課的途中也想著這些事情,不知不覺馬車已經到達了黍離館大門口。
同時到達的還有蔣玉碎,他正被一小廝扶著從馬車上下來。安聽瞧著有些狐疑,按照蔣玉碎的身手,下個馬車竟還要小廝攙扶,這著實是奇怪的很。
但安聽轉念一想,也許只是順手而已。她最近經歷了許多事情,整個人都誠惶誠恐的,對什麼都要妄加揣測。
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裙,安聽決定主動過去同他打個招呼。
蔣玉碎並沒有注意到她的靠近,安聽走近了一看,他正用手按著腹部,臉上的表情有些痛苦,衣服上還有絲絲血跡滲出。莫非是受了傷?
安聽不急著出聲,仔細觀察之下,只見他肩上也有一小塊血跡,看這形狀似乎是刀傷。再加上腹部的傷口,不禁讓安聽想起了一個人。
那天她和桑戩從驗屍房匆匆奔走時,後邊的獄卒眼看著就要追上了,是突然殺出一個人擋住了他們。那人武功高強,但雙拳難敵四手,雖然最後也逃脫了,但腹部和肩上各捱了一刀。他們當時是在牆壁上的燭火附近打鬥,安聽看得很清楚。
莫非那人竟是蔣玉碎?
安聽試探著問道:“蔣公子,可是身上有傷?”
蔣玉碎吃了一驚,下意識的攏了攏衣裳,將滲出的血跡掩飾住。他擡眼一看,見來人是安聽,才稍微鬆了一口氣。
“小傷,無礙。”蔣玉碎依舊是惜字如金。
安聽繼續試探他:“蔣公子這看起來是刀傷,我聽說天牢裡的獄卒,通常就是用刀的?”
蔣玉碎忽的擡起眼直勾勾地望著她,卻什麼都沒有回答,只有長長的一段沉默。
安聽心中頓時明白了,朝他露出一個笑容:“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