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皇后眉眼微掃,雖然說兩人達成協議,按理說已經算是同盟了,但是卻絕不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反倒是有此消彼長的味道。能看到蕭淑妃吃癟難堪,王皇后的心里還是很舒服的。
王皇后和蕭淑妃的動作,武媚都看在了眼里,果然不出所料,他們之間的關系一旦牽扯到她們各自的利益了,就一定會有破綻,比如說現在,在宮宴上丟臉。不單單丟的是她們自己的臉,更多的是她們各自在皇上心里的分量,雖然她們都知道自己在皇上心里可能根本沒有位置,但是多年較量的習慣讓她們無法真正做到合作。
宮里頭除夕夜也是和民間一樣,要守歲的,漫漫長夜,枯坐無趣,自然是各位娘娘的才藝展示。一方面解了這長夜枯坐之苦,另一方面,當然也是吸引皇上的最好機會,是以各宮的娘娘都使出了渾身的解數,歌舞琴瑟無一不比宮里的樂師舞娘高出不知幾個水準。
往常武媚很是不愛看這些歌舞,總是覺得無趣的很,倒不如去演武場看一場武氏的較量來得痛快。可是今日,她的心情很好,連帶的看這個無趣的歌舞也覺得很是美妙,臉上帶著滿意的笑容,也不知道是因為皇上的冊封讓她笑,還是這歌舞美妙的讓她笑。
“秦修媛的歌聲真如空谷幽蘭,昆山玉碎,本宮聽了竟有一種通體透亮的感覺,相信本宮肚子里的皇兒,也喜歡。”武媚笑道。
李治回頭看了一眼難得出聲夸贊別人的武媚,心情大好,笑道:“來人,賞紫金玉如意一對。”
秦修媛正準備謝恩,武媚擺了擺手,接口道:“秦妹妹唱得這么好,皇上只是賞那么一個死物,豈不是賞的太輕了?臣妾這里斗膽向皇上給秦妹妹討一個賞。”說著挑了挑眉,煞是好看。
“哦?你到是說說,討什么賞?”李治也來了興致。
武媚看了當中站著的秦修媛,笑了笑,道:“這個賞對于皇上來說本不是什么事兒,更何況只有臣妾一個晉封了,也無趣,不如就讓秦妹妹也晉一晉吧?位分什么的,就皇上看著就是了。”
秦修媛愣住了,就連其他的妃嬪也愣住了,這是什么?唱個歌也能晉封?武媚這是擺明了在提攜自己的人?可是秦修媛很久都沒有去過沁芳殿走動了啊,怎么回事?眾人一致看著李治,想看看皇上的態度。
李治笑著點了點頭,“既然媚娘這么說,那么便好事成雙吧,晉一級修容吧,與武昭儀同日行冊封禮便是了。”
雖然只是晉了一位,但是卻的的確確是晉了,所謂官高一級壓死人啊,更何況是這個后宮。秦修媛有些受寵若驚,慌忙的跪下謝恩,同時心里越發的覺得,當初自己選擇武媚是多么的正確。
武媚就是想要讓大家知道,忠心跟著自己的人,她絕不會虧待了,但是風吹兩邊倒的墻頭草可就另當別論了,至于那些始終與自己作對的,今天是留了面子,日后丟什么,她可就真不敢保證了。
武媚這一招踩一腳捧一手,著實是讓在座的每個人都驚訝,大家的心里更是開始盤算著要怎么才能和秦修媛一樣,得武媚的青眼。
一場宮宴,幾家歡喜幾家愁,還有幾家心空空。武媚以絕對的勝利在后宮奠定了她如后與蕭淑妃和王皇后對抗的基礎。
皇上的冊封旨意已經下了,年節的休沐一過,內務府就已經開始全面的準備冊封的儀式,雖然只是晉封昭儀和修容,但是因為關系到是武媚,而且小福子更是日日親自監督,內務府執事自然也就不敢有絲毫的怠慢,相對的,就連秦修媛的晉封也備受重視。
不同的品級服制是不同的,從用料到色澤都是有很嚴格的制度的,所以內務府不敢耽擱,尚宮局的各宮各房也不敢耽擱,欽天監挑的日子就是三個月之后,兩位娘娘的晉封,若是有絲毫的差錯,他們擔待不起。
永徽五年三月,武媚已經是三十一歲了,但是她卻保養的仿若只是一個桃李年華的少婦,看上去和秦修媛一般大。
早上辰時,是武媚最喜歡的時辰。辰是龍,這是一天中最好的時候,而且這時候李治也下了早朝,無人與她爭這個時辰,所以武媚已經和欽天監的交流過,辰時也是大吉的時辰,于是她便將決定,在辰時的時候在鳳棲宮接受晉封。
穿戴一新的武媚,梳了高高的追天髻,正面五尾金鳳步搖端端正正的嵌在發髻之上,鳳嘴中垂下的紅色瑪瑙珠串正好停在眉心處,紅色的珠串和眉間的花黃相映成趣。黛眉輕掃,不似之前的長眉入鬢徒增威儀,今日的遠山黛更添風趣。
枚紅色的長袍,掐金線繡的孔雀在裙尾處隨著武媚的步伐燁燁生輝,廣袖上的芍藥花同樣也是用金線勾勒,領口袖口滾的金邊更是用暗線繡了云紋,只有光照處才能顯現出奪目的光彩。
武媚這般的打扮下,越發的顯得明艷動人,不是當初的小家碧玉般活潑,也不如之前的喪子之后的威嚴滿面不近人情,這會子的她,收斂了戾氣,告別了單純,出落的是一種重生后才有的氣質,整個人奪目卻不張揚。
“武昭儀,秦修容,叩謝吾皇萬歲,皇后千歲。”小福子拿著拂塵,站在鳳棲宮的主座旁邊,朝著下首跪著的兩位娘娘喊道。
武媚雖不愿對王皇后下跪行禮,但是卻知道這個時候她還是皇后,她必須給她行禮,是以武媚勾了勾唇,鄭重其事的朝皇上和皇后叩拜了下去,終有一天,她會做上那高高在上的位置,接受妃嬪的叩拜的。
“恭祝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平身。”李治抬了抬手,見著武媚直起身子來了,禮成。便不再座在高位上,走下來一把將她攙扶了起來,“你是有了身孕的人,事事都要小心,地上涼著,快坐吧。”
武媚笑著將手遞給李治,示意的撇了撇還跪在地上的秦修容,李治會意,看了秦修容一眼,道:“修容也起來吧,來人賜坐。”李治小心翼翼的扶著武媚坐好,這才坐回上座。
秦修容也收拾了情緒,其實她不該有情緒的,她又不是不知道皇上的感情全都給了武媚,自己螻蟻之姿,能借著武媚的光得了這些福利已是不錯的了。有些東西不能奢望,佛曰人生有七苦,其中之一便是求不得。可若是不求,那不就能免此一苦了么?
武媚故意目光盈盈的看著李治,這般旁若無人的樣子叫坐在一旁的王皇后暗暗咬碎了一嘴銀牙,她是皇后,按照規矩,她還要說一些關于綿延子嗣的話,但是現在,皇上和武昭儀完全的忽略了自己,就連秦修容此刻也起身落座,這是要將她這個皇后置于何地?
“皇上,臣妾還有一個不情之請,望皇上能成全。”武媚瞟了王皇后一眼,她就是要在王皇后面前說這話,就是要讓王皇后知道,沒有先天的家世背景又如何,她可以自己創造,有時候你可以因為家族而在宮中地位顯赫,我自然可以因為自己在宮中的寵愛為家族謀取利益,這本就是相輔相成的。
“你說。”
“臣妾想請皇上下旨,追贈家父武士彟為并州都督,也請將兄長等人都調來京城任職吧。”武媚跪在地上低頭,有些怯生生的說,她知道李治不會拒絕,這不過是皇后看的罷了。
“又不是什么大事,媚娘你為了朕,生兒育女,勞苦功高,這點事,朕如何會不答應,是朕考慮不周全,倒是你提醒了朕。”說著就將武媚再次扶了起來。
“小福子,這事兒交給你去辦了。”李治回頭吩咐道。
“皇上三思,”王皇后哪里還做得住,武媚已經如此得寵了,若是再讓她肆意的發展她的外戚勢力,那還得了?“皇上,朝廷選拔人才都是要通過層層篩選的,如何能這般的直接提拔?”
武媚此刻雖說是故意*后的,但是卻是實實在在的不好替自家辯解,秦修媛眉眼一轉,的起身跪下:“皇上,臣妾記得,武昭儀娘娘的父親曾經是先皇時期的利州都督,去后也被追贈了禮部尚書的官職。昭儀娘娘的母親更是當年隋朝的皇室之后,其兄更是承襲了武大人的爵位,如此說來,不過只是調動而已,算不得直接提拔。”
武媚瞇了瞇眼睛,她真沒想到秦修容會說出這話,平日里話不多,也不巴結,雖說是她很早就來投誠了,但是卻始終只是淡淡的站在一邊,不多話。她果然沒有看錯人,關鍵時候,她的確是比那些每天嘰嘰喳喳的草包們管用,武媚心里點了點頭。
“皇后,你可聽到了?”李治也很滿意秦修容的救場,虛扶了秦修容一把,冷著臉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