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之路漫漫,歷來便沒有絕對強大一說。奇跋實力雖強,但在天帝傳人面前,依舊相形見絀!先前不留余地的狂傲相比于此刻蕭索離去的身影,可真是個讓人臉紅的諷刺呵!”
“哎,片刻前還是同輩人中境界最為高超的強者,意氣風發,指點江山,但僅僅片刻后,便淪為昔日強敵的手下敗將,此種轉變,想來不論放在誰身上,都是令人無法接受的吧?”
“如果僅僅技不如人也就罷了,可問題是,此刻奇跋與方明間的差距,已然絕非技不如人可以形容,在后者面前,奇跋甚至沒有還手的余地。真是尚未蒼老,便已遲暮!”
無需多言,更無需解釋,在眾人或是嘲諷或是同情的目光中,奇跋渾身無力的走下擂臺,在蕭瑟的冬風中越走越遠。而望著奇跋黯然離去的背影,眾人均搖頭嘆息,為這樣一位生不逢時的天才感到惋惜。然而修真之路就是如此殘酷,絕對強者,永遠只有一位。
“果然不愧為無量天帝的傳人,不過短短幾日不見,就已是百劫之境的強者了。你這一日千里的成長速度,當真遠遠出乎我的預料。這樣看來,某些人想要將你扼殺在搖籃里的計劃,恐怕要胎死腹中了!現在的你,恐怕便是我親自出手,都留你不住了!”
沉默如海,竊竊私語聲如波浪,一陣接一陣的肆意涌來。此刻的方明,已然處于眾人議論的風口浪尖。不過即便如此,方明臉上依舊平靜如常,仿佛根本沒有聽到臺下的喧嘩議論聲。直到周家家主周長天緩緩走上前來,在方明的臉頰上,才浮現出些許情緒波動。
而此刻,周家家主周長天率先開口出言,話語雖然平靜,但臉上的吃驚之色卻還是泄露了他內心的真實想法。顯然,此刻的方明,已然今非昔比,地位甚至已然隱隱與周長天平齊。
“不過是運氣使然而已,倒讓周門主見笑了!”方明輕輕點頭,不卑不亢的道,目光仍舊依依不舍的追隨著離去的周君兒的身影,甚至并未看向周長天一眼。
“哎,情之一字,自古難說。你和君兒的事,我都已盡數知曉。真是想不到,你和周君兒之間,居然發生了這等不為人知曉的動人故事,如果我早一步知道的話,定然不會將君兒許配給奇跋……不過當然,依照眼下的情況來看,君兒自是不必許配給奇跋了!”
然而周長天雖被方明無視,但其臉上依舊未有任何尷尬之情,看向方明的目光依舊淡然從容,畢竟是多年的老狐貍了。顯然即便其內心有任何不滿的情緒,也不會在臉上袒露出一絲:
“比武招親,我看就到此為止吧!百歲之限,百劫之境,這樣的天才,同輩人中,還有誰會是你的對手,還有誰敢成為你的對手?和我一同返回周家商量你和君兒的婚期吧!”
“這就要商量婚期了么?可我……”聽到周長天極為突兀之語,方明這才將臉龐轉過,第一次與周家家主對視,眼中更是于電光火石間倒映出臺下眾多人修的身影:
“好吧,就先跟前輩返回周家再說吧!從長計議之事,自然要仔細商議,從長計議!”
聽到方明的話,周長天輕輕點頭,隨后便無聲無息的振袖離去,周家之人在其身后緊緊跟隨,周傾之卻是特意留在隊伍末尾,對方明輕輕招了招手。方明思索半響,最后還是快步走上前去,與周傾之并肩而行。真正的戰斗,并未結束,現在才剛剛開始。
“方明,等等我們!”人流疏散,周家人群涌動,然而便在此時,臺下卻響起一個讓方明似曾相識的聲音,兩個異常熟悉的身影更是沖破重重人墻,向方明急速跑來。
“怎么會是你們?”聽到這異常熟悉的聲音,看到那異常熟悉的身影,方明自始至終都緊緊皺起的眉頭,卻是終于第一次發自內心的舒展開來,嘴角更是泛起一絲幾乎不可察覺的微笑,不過旋即,方明的嘴角便輕輕下拉:“跟我說說,煌傲天你又做了什么蠢事?”
“我哪里會做什么蠢事,你還真以為我跟你一樣蠢?說起來我也真是服了你,周家比武招親危險重重,說不得便是周家專門為你挖的坑,可你還是毫不猶豫的往下跳,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而且某些事情在做之前,你有同我姐姐商量過么?真是的!”
穿過芳草茵茵的花園,穿過富麗堂皇的庭廊,方明卻是終于跟隨周家隊伍進入了周家。不過出乎方明意料的是,想象中的談判并未來臨,周長天甚至未再多看自己一眼便拂袖離開,使得方明根本捉摸不透他心中的真實想法。不過當然,談判雖然暫時延后,但某人的說教,卻還是如方明預料般的來臨,顯然對于煌傲天來說,哪怕一刻鐘不說話,他都會變成啞巴。
“不過當然了,身為男人,有些事情是必須要做的,我支持你,也很是理解,不過有些事情,你做的忒不夠意思了,為什么不狠狠教訓奇跋一頓再放他離開?你是沒有看到之前他那副飛揚跋扈的模樣!如果不是我實力不夠,早就跳上臺去,將他狠狠教訓一頓了!”
“方明你現在的境界真的是百劫之境么?真是厲害啊!不過幾日不見,你就變的這么厲害了!我爹的實力,也不過百劫之境巔峰,眼下對你來講,諸天萬界,你都通行無礙了!”
“外界通向道界的域門早已關閉,方明你是怎樣進來的?難不成現在的你,已經有自由穿梭于無盡空間的能力了?這可真不得了,便宜姐夫你快教教我吧!”
任何時候,方明感覺自己和煌傲天在一起,對自己都是一種折磨。不過此刻,方明卻希望煌傲天說的越多越好,直至說到天荒地老。也唯有如此,有些事情,才必須同他說明,才可以讓他繼續如傻瓜般快樂。有些事情一旦讓他知道,煌傲天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再快樂。
“傲天,你先注意下情緒,有些事情,我想跟你說……”然而該來的終究是要來的,紙包不住火,有些事情必須向他坦白:“我自天界離去前,因為某些陰差陽錯的緣故,登上過不器峰,更將你姐姐從那里背了下來……不過現在斂紫的狀態不太好,如果有時間的話,我建議你還是去見見你姐姐吧,她現在暫時被我安置到玉界凌家村中修養,問題應該不大……”
“什么叫背,什么叫修養,我不是很懂。姐姐她不是跟隨不器仙人修煉的么,怎么聽你描述的模樣,仿佛不像是在修煉,而是遭受到了什么折磨?”話音未落,煌傲天便如其所料般,將眉頭輕輕皺起,更是于目光中流露出極度不安之色。
“你姐姐她……”
“你姐姐她在跟隨不器仙人修煉的時候,為心魔所乘,所以才會在不器峰上修養。后來方明在誤打誤撞之下,才將她帶下不器峰。你姐姐現在的狀態雖無大礙,但如果可以的話,你還是盡早前去玉界見她一面。你畢竟是她唯一的親人,也唯有你才能真正安撫到她……”
然而便在方明開口欲答間,在一旁沉默不語多時的玉昆侖卻突然搶先出言。雖然方明并未搞清玉昆侖此舉的真實含義,但也識趣的保持了沉默。不過出乎方明意料的是,玉昆侖在其話語的最后一句,卻另行披露出天宗掌門離去的事實,卻是遠遠超乎方明的預料。
“哦,原來是這樣,我爹他老人家走了吧?”活潑好動之人,歷來便有一顆睿智敏銳的心。沉默半響后,煌傲天才輕輕點頭,以示自己接收了這則事實。不過既便如此,煌傲天眼圈依舊快速泛起紅暈,顯然如果不是方明及玉昆侖在側,恐怕煌傲天早就哭出來了。
“你爹他是為了天宗才離開的……天界通向新世界的域門只能在天界一側損毀,而在建立那道域門之初,掌門就已心存死志了……不過不管怎樣,掌門都活在我天宗弟子心中……”然而覆水難收,既然事實已向煌傲天坦白,那就再無法收回,只能做好后續事宜。
“原來是這樣,那如果這樣說起來,這件事情,我應該早些知道才對……”煌傲天對方明勉強笑了笑,卻讓方明心中更為難受:“在天界通向新世界的域門開啟的當晚,我爹他曾經專門找過我,與我秉燭夜談。一些話語當時聽起來漫不經心,但現在回憶起來才明白,原來當時,我爹他就已欣然接受了自己的命運……玉昆侖,原來我猜的沒有錯,在我們自天界前的最后一刻,天界極南端的爆炸聲,應該便是我爹,我爹他……”
煌傲天口中話語才勉強說到一半,就哽咽著停住了,方明與玉昆侖手足無措的站在旁邊,不知道該以何種語言安慰,心情更是沉重至極。而也至此,方明才又一次深刻理解到,什么叫做犧牲。某些可笑的仇恨之情已然盡數褪去,只留下空蕩蕩的迷茫與若有所失。
“我姐姐,我姐姐她應該不會有事吧?”然而便在此時,煌傲天卻猛然間想起了什么,看向方明及玉昆侖的目光,卻是極度驚慌,驚慌之余,更兼有死一般的祈求。
方明輕輕轉頭,與煌傲天懵懂小獸般的目光對視,有那么一瞬間,卻是幾乎要流出淚來。不過最后一刻,方明還是止住了自己內心快要決堤的情緒,轉而對煌傲天輕輕一笑:“放心吧,你姐姐一切安好,她只是,只是對你放心不下,想要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