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元宇宙已經并非如今的模樣……或者說在那個時代，多元宇宙既沒有無限之禍，也沒有源海潮汐，更沒有紀元輪回，整個多元宇宙生機勃勃地發展著，無數的世界孕育，無數的世界毀滅，就如同今天的多元宇宙一樣。

那個時代，多元宇宙孕育無數世界，無數世界內又孕育出無數的生靈，仿佛揭示了什么自然規律一般——就像冥冥中某種必然一樣，地球上一群猴子進化成了人類，那么多元宇宙內的無數世界，七八成世界內部都會機緣巧合誕生出生命，顯然有著某種難言的定律。

“為什么世界上會有生靈出現？在我踏出世界之前，就一直思考著這個問題，在我踏出世界之后，這個問題就更讓我困惑了……”

無限平靜地說著，而周圍純白的空間一陣變幻，上方出現無垠的星空，無限和蘇淵位于這一層幻象之外，蘇淵將目光落向下方的星球，無限很干脆利落，直接將祂過去的記憶在這片精神空間里重現了出來。

星球十分寧靜，表面覆蓋著植被河川，無數生靈在星球上生活著……而那時候的無限，就是這個星球。

“你是星球意志……”蘇淵略有驚愕地呢喃出聲，蓋亞和阿賴耶不是說無限是生而神魔的禁忌存在嗎？但無限其實是從一個星球意志晉升而來的禁忌？！

“是啊，在我有意識的時候開始，我就喜歡觀察這些生活在我身上的生命們，他們有的是單純的生命，而有的卻很罕見地孕育出了智慧。”無限平靜地說著，示意了一下星球一個角落里的一群生命。

那是人，或者說最初的人吧。

并不涉及任何復雜的含義，單純就是從這顆星球上孕育出了一群四肢五官的人而已，而人并不是這顆星球上唯一的智慧生命，還有其他種族也誕生出了智慧。

“從無到有，這些智慧生命們在我身上不斷發展起來，他們發現了自然中存在的火，存在的電，他們學會了記載，學會了思考，創造了屬于自己的語言……”無限十分平靜地說著，并未因這幅過往的畫面而產生任何情緒波動，“我靜靜地看著他們發展，看了有上萬年歲月，不為其他，只是單純好奇自己身上為什么會出現他們這些智慧生命而已。”

“而最后，他們全滅了。”

以記憶重塑出來的幻想上，蘇淵看到了滿目瘡痍的星球，戰火與尸體遍布了整片星球，那些種族發展起來，經歷過外交、溝通、彼此適應……但最后，他們的方針都失敗了，不同種族有著不同的文化與觀念，有的崇尚力量與征服，有的愛好和平，有的略顯復雜……

然而最后這些種族之間，還是爆發了終焉的戰爭，也許是因為仇恨，也許是因為利益，也許是因為單純的理念不同，總之這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包含了無數復雜因素的戰爭爆發了，所有種族都不能后退，所有種族也不能投降。

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這次沒有演繹出更加發達強大的文明，而是將所有智慧生命碾死在了車輪之下。

“那場戰爭之后他們所有的文化與建筑，都變成了一片廢墟，所有知識都消失在這場由他們自己掀起的戰爭之中，只留下不到十萬分之一的人口在這顆星球上茍延殘喘，等待著全滅。”無限不急不緩地說著，沒有對此悲傷也沒有對此發表任何意見，“我那時候好奇的依舊是這些智慧生命為何會出現？毫無意義，唯一留下的，就是把我的衣服給弄臟了一點。”

蘇淵默默看著幻象，隨著時間的調整加快，殘留下來的智慧生命漸漸步入死亡，沒有了傳承沒有了知識同時星球表面一片廢土，連能夠直接利用的東西都沒有……他們毀了一切，包括自己，同時也毀了重新再來的機會。

一片荒野上，以幾條破布遮掩著身體，撐著拐杖的身影重重倒在了寂靜里。

“三十年后，最后一個智慧生命……嗯，應該稱作人吧，他倒在荒野上，渾身帶著疾病，沒有任何生命能與他交流，等待著他的，唯有孤獨的死亡。”無限輕輕說道，“當時我難得好奇，因為他臨時之時沒有任何痛苦之色，也沒有悲傷或者怨恨，相反很是平靜。”

“所以我和他說了說話。”

無限直接將對話的內容在周圍重現出來。

“你要死了。”

“……誰在說話？”那人驚愕地睜開眼睛，欣喜、激動不一而足，“還有人活著……還有人……”

“我不是人。”

“沒、沒關系，這個世界，只要有一個還有智慧的生命活下來……”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你這么想，但我也不是任何智慧生命，我是你躺著的星球。你們真奇怪，當初打起來恨不得將對方的任何一個細胞都給殺掉，如今作為最后一個智慧生命，你居然祈禱還有除了自己活著的東西，即便不是人類。”

那人閉上眼睛：“不是智慧生命……星球嗎？沒想到我在臨死之前還會遇上這種奇妙的事情，真是世事無常啊，打了十幾年的戰爭，自詡高等的生靈夢都沒發現腳下的大地會說話，另外……抱歉了。”

“為什么要抱歉？”

“我們的戰爭，將這顆美麗的星球變成了這幅模樣……”

“沒什么大不了的，只需要一百年時間，我就能讓星球恢復原狀，即便我不主動干涉什么，只需要三萬年，這里依舊會恢復原狀，殘留的單細胞會再次孕育出多細胞結構，孕育出一個個生物，就是不知道會不會又孕育出一些智慧生命。”

“是嗎……那就好……”那人如同慶幸地呢喃道。

“我不太懂，你要死了為何覺得還好？”

“因為……即便所有智慧生命乃至生物都滅絕了，但只要活下來了細胞，只要還有生命，那么生命就是延續，也許是自我安慰，也許是執念吧……忽然我就感覺很輕松了，很期待未來在這片土壤上再次繁榮起來的生命，真希望他們不會自我毀滅。”

“誕生、發展、繁榮、毀滅……我不明白，你們出現究竟有何意義。”

“意義嗎？擁有思維的生命都會思索自己的意義，蠻族……洛薩族認為生命的意義在于勇猛而無懼，冰卡族認為生命的意義在于自由，人族認為生命的意義在于未知與探索……但這只是片面的看法而已，每個智慧生命都有自己的意義，我相信，即便是自我毀滅，我們也有存在的意義。”

“是嗎……那么你的意義又是什么？”

那人的呼吸漸漸微弱，病痛與虛弱，在快速地奪取著他僅剩的生命：“我的意義啊……你剛才說我是這顆星球上最后一個智慧生命，那么我的意義，就是為這一個對于智慧生命而言的時代，劃上句號。”

“呵呵，就像安得體·瑪莎（神話中引領亡者的神靈）劃上一個圈，代表著一個生命的總結，我代表著一個時代的徹底結束……感覺，不是挺酷的嗎？”

然后，那人死了，徹底失去了生命，在接下來的時間里，身體腐爛融入破敗的廢土，白骨森森，又在時間的足跡下枯黃腐朽。

那時候，無限似乎并沒有得到答案，智慧生命出現到底有什么意義呢？對于星球來說，對于世界來說，他們似乎無足輕重……

接下來，那顆星球上似乎缺乏足夠的機緣巧合，并沒有再誕生什么智慧生命，而作為星球意志的無限，還是他的時候，他懷著自己無法理解的情緒，將一個單細胞灑在了重新煥發出生機的大地之上，那顆的細胞，來源于上個時代最后的人類。

在經歷無數歲月的沉思之中，他不再關注星球表面的情況，而是變得強大了起來，直到某一天，他成為了真神，脫離了星球意志的局限。

如果以現在的觀點來看，無限是以星球意志的身份，走上了一條不同于星球意志-世界意志的道路，而是擺脫星球的約束，走上了另一條禁忌之路。

天空中的烈日隱去足跡，煌煌偉大的氣息在星球上浮現，于最上方凝聚出一個無形而偉大的意志，于此刻，無限證道了。

蘇淵不出所料地發現，此刻這個星球，表面上的整體形態與地球有著八成相似度，而在地球上，生活著唯一的智慧生物——人類。

幻象中的無限也發現了這一點，那團偉大的意志將目光投向地球上的人類，人類感覺不到祂，只是覺得一股發自內心的敬畏與親近升騰而起。

“智慧生命出現……到底有什么意義呢？”

因為好奇，因為困惑，因為未知……無限走上另一條路，祂舍去了估且算是自己身體的星球，也沒有和重新萌芽的人類文明說什么就這么前往了宇宙中的其他地方。

接下來時間再次加快，在無盡的歲月之中，無限在宇宙里漫游，祂見過其他誕生了生命的星球，也見過許多誕生了智慧生命的星球，大多數星球都沒有意志，只是一個天體，有的星球具有星球意志，但在祂看來十分無趣。

祂游歷著，沉思著，時間對祂已經毫無意義，祂有大把的時間思考自己的困惑甚至證實自己的困惑。

智慧生命誕生在這個世界上有何意義？甚至可以延伸為……祂有什么意義？畢竟智慧生命這個詞語，廣泛擴展一下的話，甚至可以包羅一切具有自主思考能力，具有思維的存在。

包括凡人，包括多元宇宙內一切稀奇古怪的物種，包括禁忌存在……

一切的信息流動，一切的現象，都會有著其對應的意義，那么，智慧生命的誕生，對于世界來說意味著什么？無限深深思考著這個問題。

祂在宇宙中游走，觀察著無數凡俗生命的生活，看著他們從無到有，看著他們起高樓，看著他們一無所有，看著他們生離死別，看著他們種種不同的表現……

不需要祂插手什么事情，凡俗生命們自己的世界就會面臨種種問題，或是幸運，或是天災，或是欲望，或是戰爭，或是和平……祂只需要看著就能知道一切，無盡的時間與廣袤的宇宙，會為祂上演出一切祂想要知道的事情。

而時間是祂最不缺少的東西。

祂靜靜思考著，卻未曾得出一個答案，祂有過符合自己心意的答案，卻發現這個答案并不符合實際，因此拋卻不用。

祂思考著，變得越發強大，強大到終于能跨越那層世界的壁壘，于是在某一天，祂離開了自己的世界，去往其他地方游歷，而離開自己的世界之后，祂遇到了同類。

另外世界誕生的禁忌們，祂與這些遇到的禁忌們交流，卻一無所得——對于那個時代誕生的禁忌存在們來說，祂們不老不死，不滅不生，具有“神”的心靈，因此世間一切都毫無意義可言。

祂們走到了生命進化的頂點，最常做的事情不過是在源海之中找個地方沉睡，將部分思緒蔓延到源海的世界之中，在萬界游走。

這就是禁忌的常態，不只是當初那個紀元，也是如今這個紀元的常態，甚至在那個紀元，禁忌們比現在的禁忌更加熱衷于沉睡，祂們之間也不像如今禁忌們那樣或多或少有著爭端，即便有也十分稀少。

在這群毫不在意這種毫無意義的問題的禁忌這里，無限沒有得到有用的回答，然后祂繼續游歷不同的世界，觀察著智慧生命，禁忌們略帶興趣觀察著祂的行為，作為同類，無限比祂們更加具有好奇，更熱衷于探索與思考。

禁忌們觀察無限這個另類的同類，無限也觀察著禁忌們，因為智慧生命，本就包括一切能自主思考，具有思想的生命，當然也包括這些禁忌存在。

又是一段漫長的時間過去，其中發生了許多事情，最后，無限終于得出了一個結論，結合祂無數歲月的觀察與思索后的結論。

“多元宇宙在不斷地成長，在毀滅與新生之中，世界的數量不斷增加，而即便源海是孕育一切世界的源頭，但能量是有一個上限的，不可能孕育出真正無盡的世界，然而多元宇宙卻又真正可以被定義為無限的世界。”

“在觀察之中，我發現了讓多元宇宙擁有無盡原始能量孕育無盡世界的原因……”

“智慧生命的誕生，是多元宇宙的必然，因為有著多元宇宙的存在，放能誕生出無盡的智慧生命，而因為智慧生命的存在，方能誕生出無盡的世界。”

“而具備思考能力的智慧生命……不，應該說劇本思考能力的一切事物，都在潛移默化地誕生著微小的原始能量，不是支持思考所消耗的能量的轉化，而是基于思考誕生的能量，這個轉化過程可謂是多元宇宙最根本的規律與秘密。”

“智慧生命出現的意義我解開了。”

無限的聲音依舊很平靜：“而那個時候，我結合那段思索歲月中的所見所聞，也終于找到了自己的下一個目標……按照現在的說法，我找到了自己的道。”

自己的道？蘇淵疑惑間，幻象再次一變，在“無限”觀察中，那個時代兩位禁忌存在罕見地因為什么原因開始了交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