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嗎?
不,遠遠的沒有結(jié)束。
事情可以不搞清楚,但該死的人一定要死,該還得債一定要還。
蘇陽望著那個已經(jīng)被砍成兩半的藥人,問無情:“這個人你應(yīng)該見過。”
無情咬著牙道:“不錯,我見過。”
“那你知不知道。”蘇陽問,卻沒有說知不知道什么。
無情搖頭:“我不知道,也不相信。但我比你更想知道!”
“那我們走吧。”蘇陽翻身上馬,對無情道:“我先走一步,我已經(jīng)沒有一丁點的耐心在等下去了。”
無情道:“你若死了,我未必能替你報仇。”
“不用。”蘇陽揚鞭策馬,絕塵而去。
也許會死,但蘇陽已經(jīng)不在乎了。
人一生總要不計后果的瘋狂一兩次。
蘇陽覺得哪怕再多等一秒,自己就會瘋掉。
諸葛神侯府。
還是那間書房,還是沒有任何一個暗哨阻攔。
諸葛先生就坐在對面。
“我知道你一定能猜到的,你的智慧并不下于無情。”諸葛先生說。
“我猜到的不多,我只是奇怪,為什么?”蘇陽問。
“因為藥人的制作方法是江湖中一門絕技,我不想讓它煙消云散,更不能看到它落在惡人手中。”諸葛先生說。
“哪怕會死很多人?”蘇陽問。
“死的都是該死的,不是嗎?”諸葛先生反問。
蘇陽皺眉道:“戚紅菊。”
諸葛先生沉默片刻,道:“這是個意外。”
蘇陽搖頭道:“江湖千年,煙消云散的事還見得少嗎?憑什么藥人就不能絕?”
諸葛先生道:“利器傷人,只是看用在誰的手中,藥人之法,若是能善加利用,未必不能造福江湖。”
“哦?”蘇陽冷笑:“先生所謂的造福江湖就是把人變成傀儡?”
“如果是邪道惡人,為何不可?”諸葛先生道。
“所以你收留了雷小屈的那個童子?”蘇陽問。
“是雷小屈的童子主動投靠的。”諸葛先生道:“在江湖中當一名惡人,四處被人追殺的滋味其實并不好,他已經(jīng)有好幾年沒有睡過一個安穩(wěn)覺了。”
“控制和制作藥人的方法,四大天魔都知道,雷小屈的那個索命仙童當然也知道。”蘇陽道。
“不錯,我答應(yīng)他,只要他不再為惡江湖,專心幫我管理藥人,他之前所犯之事,就可以將功折罪。”
“功就是功,罪就是罪,若是能折,何須律法!”蘇陽道:“想必他也知道喚醒藥人的方法,而我和巫賜雄就是他喚醒的?”
“他來自首自然要證明他有將功贖罪的能力,所以就帶了兩個藥人來,當著我的面喚醒了,沒想到你的記憶卻很奇怪,并不能向你灌輸思想。”
諸葛先生笑道:“不過這點你是怎么猜到的。要知道那童子是索命四仙童中年紀最小的一個,實際上也只有十三歲,根本不是畸形,從外貌上絕對猜不到,也正是因為這樣所以他才不愿意繼續(xù)跟他那些無論是心理還是生理都畸形兄長們繼續(xù)混下去。”
“藥是退燒的藥,這并沒有錯,但是同樣的幾味藥如果分量、配比和藥的年份稍有差異,效果就未必相同了,更何況藥人本身就是對頭腦的控制,退燒藥這種東西稍微變一變,說不定就可以恢復神智。”
“想不到你還是個全才,連藥的事都懂。”諸葛先生點頭道:“藥人頭部始終處于高溫,所以就算不死于刀劍,武功高的最多也活不過十年,而那種變過各類藥材配比的退燒藥的作用,的確就是用來喚醒藥人,并且在藥人喚醒之后,頭腦一片空白,猶如白紙。控制者可以為他灌輸意志,讓他成為成為控制者想讓他成為的人。或者殘暴嗜血,或者忠心耿直。只不過你難道僅僅就憑著這點猜到的?”
蘇陽搖頭道:“最關(guān)鍵的是,我看見小童的時候,他正在熬藥,熬退燒藥,可我已經(jīng)離開養(yǎng)傷的小院至少有半天了,而屋子的大漢卻是刀傷,我看他精神旺盛,罵起人來中氣十足,完全不像發(fā)燒的樣子。那這退燒藥到底是熬給誰喝的?”
蘇陽頓了頓,道:“或者這藥的確是給我們喝的,但根本就不是用來退燒的。后來我在雷小屈的身上,也發(fā)現(xiàn)了類似的藥,才近一步確定。最后當戚紅菊抹掉巫天賜臉上的黑灰,我認出來這人就是我在你府上養(yǎng)傷的房間里見過的,我才徹底確定了。”蘇陽道。
“不錯,那藥你們兩都喝過,所以你們兩是第一批被喚醒的藥人。”諸葛先生道。
“難怪姬搖花看到我會那么吃驚,她雖然知道藥人可以被喚醒,卻沒有嘗試過。”蘇陽道。
“喚醒藥人是一件很危險的事,但她之所以不喚醒,只是暫時騰不出手來,否則早晚會試一試的。”
諸葛先生嘆了口氣,道:“其實我原本不想讓巫賜雄回去的。”
“那你為什么讓他回去?”
“索命仙童帶來的除了藥人,還有四大天魔不和的消息,魔姑要借著這次機會殺掉另外三個,而魔頭也早有防備,于是派無情去,順勢推動這場火并,最好讓他們都死絕。而藥人卻是他們共同管理的,有多少個,都是誰,他們四個人心中都有數(shù),所以你們兩必須回去,既然你無法控制,那么讓魔姑懷疑一陣也好,而巫賜雄也必須在魔姑于藥人匯合之前盡快的歸位,否則會引起她的疑心,最后魔頭喚醒藥人之后,未必就能困死她。”
“你連魔頭也收留了?”蘇陽皺眉道。
諸葛先生搖頭道:“沒有,這是一個意外,四大天魔自身的罪惡實在太大,無論如何都無法寬恕,只是結(jié)果出乎我意料。”
“無情知道你的想法嗎?”蘇陽問。
“不知道,以他的性子若是知道了,難免自尋煩惱。”諸葛先生道。
“所以你當著我的面,讓無情不要殺魔仙而帶他歸案,正是因為算準了無情的嫉惡如仇的性格,知道魔仙的惡行之后,即便不動手殺他,也絕不會阻攔別人殺了他,這么一來,誰也想不到消失的那個索命仙童居然是被你收留的。”
“是的。”諸葛先生道:“畢竟這個童子對于雷小屈而言是叛徒,雷小屈不死,他怎么能安心為我管理藥人呢?就算無情把他帶回來,他也是要死的。”
“這么說起來,在整件事里,你似乎還是正義的。”蘇陽嗤笑道。
諸葛先生這次卻沒有直接回答蘇陽,而是站起身子,緩緩的走到窗前,雙手負在身后,望向窗外,道:“畢竟正如你所言,這次死了很多不該死的人,而該死的人卻沒有死絕。功過是非,留給后人評說吧,一代人只做一代人應(yīng)該做的事。”
他的背挺的筆直,外面的光一絲也透不進來,也不知道是光線被這個身軀吸收了,還是這個身軀擋住了光,蘇陽也沉默了片刻,才問:“你還堅持要留下藥人的法門?”
諸葛先生緩緩的點頭,沉聲道:“無論是陛下的護衛(wèi),還是國家的征戰(zhàn),與其讓忠正之士去冒險,不如讓那些受控制的邪派人士去。況且喚醒之后,我們可以為他們重新灌注思維,讓他們重新為人。”
蘇陽道:“這很危險。”
“也許。”諸葛先生道:“只有無關(guān)痛癢的小事不危險,越是家國大事,越有危險性,可難道因為危險就不做了?”
“我沒有想到你的骨子里其實是個這么激近的人,但做事的方法很重要。”
“不錯,所以我們都在摸索著。”諸葛先生微笑道。
蘇陽說:“操縱人心的下場,往往會迷失本心。”
諸葛先生站在窗前,半晌不語。
蘇陽望著他的背影,同樣沉默。
窗外有細雨落下,諸葛先生終于再次開口:“藥人法門是否保留,我再考慮考慮。但你若是愿意,江湖中一定可以出現(xiàn)第五大名捕。”
“捕這種事,不一定要是名人才能做。”蘇陽道:“但是在這之前,我需要找回我的記憶,再殺一個人。”
諸葛先生深深了吸了一口氣,道:“東門三里外有一處小院,童子就在小院里,也許他知道你的記憶。”
東門三里外,竹林,紅墻白瓦小院。
童子不煎藥,童子在哭。
“你不要殺我,我真的不知道。”童子抽泣著說,他哭起來和一個小孩沒什么區(qū)別,因為他的確就是一個小孩。
“你怎么會不知道?”蘇陽坐在院子里的一張大大的靠椅上,瞇著眼睛問:“這世上還有你不知道的?”
“我是雷小屈的童子,又不是魔姑的巡使,你們的事,我真的不知道。”童子委屈道。
“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
蘇陽抬起一個手指搖了搖,道:“如果我僅僅問這個的話,諸葛也不會告訴我你住的地方。”
童子停止了哭泣,睜大眼睛不解道:“那你問什么?難道你也想要制作藥人的方法?”
他忽然露出一個得意而神秘的微笑,湊上去道:“告訴你吧,我可沒有把方法告訴諸葛先生,只要這方法一天留在我的手里,我就能活一天,但是你如果想要,我可以給你。”
“為什么可以給我呢?”蘇陽問。
“因為.....”童子左右扭頭看了看,好像在看有沒有外人偷聽,在確定了沒有別人之后,才小聲道:“因為,你即將是個死人!”
他說話的同時,渾身上下已經(jīng)射出了三四枚暗器。
他射出暗器的時候,整個人就已經(jīng)朝后飛出。
看來他有著和年齡不符合的謹慎,即便射不中,也可以全身而退。
當然是射不中的。
蘇陽就像早就知道會有暗器一樣,在童子發(fā)出暗器的同時,已經(jīng)從椅子上跳起來,閃道了墻邊,暗器噗噗噗在靠椅背上打出了幾個洞。
“嘿嘿,你的武功真不錯,可惜....”童子居然還不跑,搖頭晃腦的得意道:“可惜,你還是要死。”
話音剛落,蘇陽身后忽然傳來轟隆一聲巨響,那面院墻忽然塌了。
煙石彌漫中,一根鐵拐著帶著呼嘯朝蘇陽后腦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