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嬰瓊蘿,佛子闡提。
佛者,殊明妙華,闡提滅生。
徐岫伸出左手,感覺到海水包裹著他的手掌,溫柔無比,卻并不會淹沒他。從張開的手指空隙之中透出了波光瀲滟的水面,映著明亮清澈的光,淺淡柔和,毫不刺眼。他的身體微微陷入了那些細小的沙礫之中,右手置在腹部,但即使隔著袖子,似乎也可以感覺得到那些沙礫的粗糙。
真奇妙,第六卷的滅世之禍,竟然被拉到了第二卷左右來提起。
尤其是提出這件事情的人,竟然還是蕳清。
說實話,徐岫雖然覺得現在的這個蕳清好看,也覺得他無害,又認為他較于原版改變了不少。但憑心而論,在他的認知跟定義里,蕳清應該還是那個高貴冷艷(這一點從未改變過)的鮫人大祭司,偏邪非正,這件事跟他沒關系,插手委實不必,幫忙不大可能,只作壁上冷笑圍觀都值得白將離謝天謝地了。
第六卷……第六卷。
不,也有可能不是說滅世之禍。
蕳清只提起了瓊蘿跟闡提,說不準他還沒預測到滅世之禍,盡管這個可能性很小。他的意思分析開來應該只是說白將離以后會跟瓊蘿與闡提有千絲萬縷的聯系,這也很正常,只是為什么突然提出來,而且是好意提醒白將離的樣子……蕳清即使還沒有愛上折丹,又或者說過早醒過來,也絕不可能跟將離是一個陣營的人。
徐岫緩緩的嘆了一口氣,將五指覆在自己的面上,只覺得煩心事一波波的涌過來,雖然事關自己的心疾經唯一有可能的知情人蕳清鑒定應該是沒事兒了,但是劇情似乎又有點新轉變。其實改變也不是沒有,瞻波變成了男人,佛者來幫忙收拾了鬼穴,但這些都無傷大雅,并不影響大線;可是蕳清……
海底城與神祭之地的順序調換,折丹失去了出手幫忙從而得到暗地里鮫人族支持的機會,還有剛剛那句不知道會造成什么后果跟影響的話。
…………
………
“師兄。”
白將離的聲音忽然在身側響起,與此同時一只微涼的手也覆了上來。徐岫睜開了一點縫隙,瞇著眼睛看著身側的白將離,青年就在身旁,端端正正的像是打坐,下擺淺淺沒入細沙堆中,壓著一片鋒利漂亮的殘缺貝殼。徐岫很快松開了手,滑下了臉頰,白將離卻沒有動,指關節上有些粗糙的老繭摩挲著徐岫的五官,似乎留戀的拂過他的眼角,但稍縱即逝,很快微微抬起手來,懸在空中。
“嗯?”
徐岫看著白將離對過來的正臉有些失神,雖然背著光,籠在陰影之中,但并不減去他的半分清姿。可美色——尤其是男色對徐岫無用,他很快就閉上了眼睛,任由自己沉溺在這片海域之中,思緒混亂的糾纏著。
“不必擔心。”
隨意放在腹部上的右手似乎被人握住,沁著涼涼的觸感。
白將離低頭看著徐岫,眼底滿是堅定,語速雖緩卻不容置疑:“無論發生什么,我都會護著師兄與玉英。”尋常人許是看不出來什么,但徐岫與他在一起這么久,好歹最起碼也是“睡”過幾次的交情,白將離究竟是性格使然的沉默還是情緒低落雖不說次次能猜對,但這次也太明顯了。
雖然他本身就不是什么很多話的人,但徐岫也隱約能感覺到,白將離現在有點難過。能讓白將離這么情緒內斂的人外放出這么明顯的情感,大概是已經到了常人極為悲痛的心情了。前期能引起白將離如此難過的因素除了玉英宗以外,不做其他猜想。
徐岫心里一沉,如果這個假設成立的話,那么海底城里誰會有能力或者說知道這件事,然后告訴白將離呢?毫無疑問,是蕳清。
所以這是什么節奏?先說了瓊蘿跟闡提以此提醒將離,但是后面又告訴將離玉英宗被滅的事情……不不不,也有可能這個假設是不成立的,但這是唯一最準確的推斷了。
白將離看著徐岫平靜的臉,方才蕳清與他說的話語似乎又一一在胸腔處回蕩起來,悶痛的厲害:“師兄事事為我與玉英考慮,若日后……”他說了半句話,卻忽然又不敢說下去了,滿心只覺得“原來失了玉英宗,這天下之大,自己竟無處可以容身。”,不由低落起來。
門派中的弟子雖并不喜歡自己,但與師兄與玉英卻極好;若師兄與玉英知道了宗門已經不在,不知會有多么傷痛。玉英倒還好;可師兄……師兄定然不愿讓自己跟師妹擔心,便強作鎮定,然后出言安慰自己與玉英。
有時白將離也會覺得自己是不是疏情的過頭,在他心中的悲哀,不過是對故土的惋惜,于人,卻并無多大嘆惋。那些師兄弟平日便如陌生人一般,玉英與師兄都在身邊,師尊雖不知所蹤,但現下卻躲過了毒手。他真正在意的人,都還活著。原來這幾百年來,除了他愿意的,當真一絲一毫的感情都未曾放給他人。
白將離隱隱覺得心頭涌起些許苦澀來,這樣好像不大像是一個正常人,尋常人……會這樣嗎?
尤其是閬天那一夜,他下意識的摸上了眼角,捂住自己的左眼。開啟魔瞳的感覺,非常美妙但又極為可怕。那種蒼生盡握手中的感覺跟從身體深處噴涌而出的破壞掠奪幾乎占據了整個思緒,異常極端。
因他本就是魔之子,所以才會這樣如此?
徐岫睜開眼睛的時候,白將離還握著他的手怔怔的出神。這次他暫時沒能跟白將離的腦電波達成一致,也沒有想到對方的思緒已經跟他不在一個波動了,所以他還短暫的停留在玉英宗處,這也導致了他想的范圍完全不同。
雖說宗里排擠白將離的師兄弟們比比皆是,平日里挑釁或是使絆子也有,但是這些事沒有一件被他放入眼中過。白將離打小是被長老撿回來的,吃穿用度,習文練武,加上未到下山試煉的年紀,他活到現在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玉英宗度過的。對他而言,長老與玉英便是親人,而玉英宗則是他的家,,自然會有悲痛不舍。
兩個人的思維就微妙的這么相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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