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戈道君望著展弋,一幅恨鐵不成鋼的神情,強壓住怒火,對展弋說道“你呀!性子太過 耿直,遇事直來直去,喜歡認死理,鉆牛角尖,這一點用在劍道上是極好的。只是這一點若是 用在情事上,怕是將來要吃大虧。”
看得出天戈道君對展弋還是極為看重的,盡管生氣還是好言好語相勸,“先前你曾經對為 師提過沈家的三女沈瀾夕,雖資質平凡卻敏而好學,希望為師將其收入門下。在外門大比時, 為師也曾留意過她,能夠處變不驚,隨機應變,確實是一個修煉劍道的好苗子。那日在掌門面 前若不是簡蕁師弟先一步說要收她為徒,為師還真曾有意將她收為入室弟子好生培養。”
展弋盯著被自己砍斷的桃枝,皺眉深思,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天戈道君的話。
天戈道君看展弋不說話,話鋒一轉,繼而說道:“先前為師還認為簡蕁師弟收她為徒是為 了緩解墨沈兩家的關系,那一日你回來告訴為師沈瀾夕的靈根當初被驗錯,真實靈根是變異風 靈根時,你可還記得為師當時對你說的話?”
展弋點了點頭,緩緩說道:“師父說,當年老祖曾為簡蕁道君訂下與沈歆瑤結為道侶,沈 歆瑤不愿逃離宗門,跑到馨月界,拜鳳族少主鳳笙為師,背叛宗門為汐煌界所不容。當初沈歆 瑤就是世間少見的變異風靈根,時隔多年,瀾夕的靈根竟然與她的一樣,再加上瀾夕出自沈家 ,您說沈瀾夕很有可能就是沈歆瑤的女兒。瀾夕的靈根當初會被驗錯,如今拜入簡蕁道君門下 之后才被改過來,說明簡蕁道君早就知道瀾夕的靈根。這一切都是他一手安排,為的就是保護 瀾夕不被人矚目,在適當的時機收入門墻,護在身邊。”
天戈道君滿意地點了點頭,“沒錯,為師的話你都記著。雖然這些話都是師父的揣測,但 是以師父的閱歷想必真相也不離其中。你可要知道,倘若沈瀾夕若真是沈歆瑤之女,她的身份 一旦暴露出來,在整個汐煌界會引起一些人等的敵對。你若是想要與她在一起,可曾想到過這 些?還有,宗門內的四大家族之中。墨家與沈家結仇,蕭家巴結墨家,已經顯出獨大之勢,這 些年來為了平衡四大家族間的關系,展家便與沈家結親。你與沈睿玉雖然進入了宗門,但早先 在家族之中曾有過口頭之約,再加上沈睿玉自幼與你交好,顯然是鐘情與你,你若是要與沈瀾 夕在一起,可曾想到沈睿玉會怎樣?”
展弋聞言抬起頭來。一雙鳳目炯炯有神,言辭懇切,道:“師父。早在徒兒求你收瀾夕入 門之時,心中就已經認定瀾夕,徒兒不管她資質好與不好,也不管她究竟是誰的女兒,既然徒 兒喜歡她。此生就會守在她身邊護著她,只要是與她為敵之人。便是徒兒的敵人。”
天戈道君說道:“你對她的一番心意,為師已然知道,可是她本人可知道?”
展弋底下了頭,濃密的睫毛擋住了晶亮的星眸,卻擋不住眼尾流露出來的一抹憂愁,“夕 兒并不知道徒兒對她的一番心意。早先徒兒就想要告訴她,可是那時夕兒年紀尚小,小孩心性 ,對于男女之事根本就沒有在意,徒兒對她幾次暗示,她都毫無察覺。再加上徒兒擔憂她是火 木靈根家族不肯接納與她,若是讓這些繁雜之事阻礙她修煉,反倒不好,還是等著夕兒結丹以 后在說此事,故此一直隱忍著自己的感情不敢對她表露。那一日得知她是變異風靈根,徒兒欣 喜若狂,想著如今以夕兒的資質想必族中也不好挑剔什么,不用等到結丹就可以將婚事訂下, 這才想要對她表明心意,誰料到,這個丫頭根本是塊榆木疙瘩,到現在都沒有開竅,沒來應約 ……至于睿玉……”
說到此處,展弋雙眉擰起,“早先進入宗門之時,徒兒就發現睿玉對夕兒不好,不僅疏遠 排斥還動輒言辭惡毒,小小年紀就囂張跋扈,一看就知道是自幼被家中嬌慣所致。開始徒兒還 一心把她當成妹妹,平日里她諸多關照,可是越到后來,睿玉的所作所為,越讓徒兒生厭。她 見徒兒對夕兒好,就刻意處處針對夕兒,三番兩次對夕兒下毒手,這些事徒兒全都看在眼里, 因為顧忌展家與沈家的關系,才對其一忍再忍。這等毒婦,就算是送給徒兒成千上百個,徒兒 也不會放在眼里,更何況當年只是口頭之約,無憑無字,豈能約束與我。此生徒兒已經認定要 與夕兒在一起,至于睿玉,就不是徒兒所能擔憂的了。”
“弋兒,瀾夕那個孩子無論從資質還是容貌上確實讓人無可挑剔,也難怪你會鐘情與她。 ”天戈道君嘆了一氣,說道:“只是,這等出眾的女修,如今又有了道高望重的師父,身價比 起從前必定高出許多,身邊不乏有男修追求,一時之間難免會心高氣傲。你們相交數載,不過 剛剛拜師,如今你約她前來相見,她就不曾來,可見對你并無情意,這樣的女子,你確定她會 愿意與你結為道侶?”
“徒兒不知道……”展弋失望地搖了搖頭,“尋常女修的心思,徒兒也能猜個七八,可是 夕兒……徒兒卻一點把握都沒有。”
天戈道君安慰地拍了拍展弋的肩頭,語重心長地說道:“當年簡蕁師弟與歆瑤師妹一同進 入宗門被師父收入門下,兩人一起修煉,可以稱的上是青梅竹馬。簡蕁師弟看起來溫潤如玉平 易近人,對誰都和藹友善,心性卻與你一樣,認定一生只對一人動心。當年仰慕他的女修何其 多,他卻偏偏對歆瑤師妹情有獨鐘,他一向自負未曾問過歆瑤可曾對自己有意,結果卻未料到 ,歆瑤師妹對他只是師兄妹之情,不愿與他結為道侶,在大婚前離開了宗門。簡蕁師弟一時無 法接受現實,以至于在歆瑤師妹走后,離走宗門,在外面游歷了百年才算是解開心結。弋兒啊 ,自古郎有情妾有意方能成為眷屬,為師不想你到頭來落得和你師伯一樣的下場,若是對方對 你無意,還是早早丟開比較好。”
展弋失魂落魄地說道:“師父,這幾日徒兒想了許多,也曾想過夕兒若是對徒兒無意,徒 兒就烈一口志氣斬斷情絲。可是,可是事情想起來容易,做起來困難,任徒兒百般努力,心中 都始終沒有辦法放下夕兒。閉上眼睛,就能看到夕兒從小到大的樣子,一顰一笑都深深地刻在 徒兒的腦海中,這一生恐怕都無法抹去了。”
“你呀!平時果斷勇敢,一旦遇到情事還真是沒出息!”天戈道君氣的怒發沖冠,“也不 知道簡蕁師弟是怎么教出來的兩個徒弟,大徒弟過河拆橋,小徒弟害人子弟!偏偏掌門還護著 他們,讓本道君來收拾這個爛攤子,一想到這個為師就氣不打一處來!你與其想這些無用之事 ,還不如幫為師分憂,為師新收的弟子蕭雨墨,就交給你了。她與你一樣,剛剛被墨子瑜退了 親,我看你們兩人到時有些同病相憐,倒不如借此湊成一對,從此以后把沈瀾夕忘了吧,為師 可不想跟師父一樣,百年之后,身邊的得意弟子,走的走,逃的逃!”
展弋一臉驚愕,“師父!徒兒不愿,還請師父另尋他人!”
天戈道君暴怒,釋放出層層威壓,怒道:“大膽豎子,師父的話都敢不聽,要你這個徒兒 還有何用!”
元嬰修士的威壓,對于筑基期修士來說,宛如泰山壓頂,展弋面色泛青,強撐著站直身體 ,卻不肯認輸,一字一頓說道:“師父,蒼天可鑒,徒兒此生只鐘情與夕兒,就如同此生只修 煉一把劍一樣,寧折勿彎,還望師父成全!”
到底是自己的愛徒,天戈道君氣歸氣還是手下留情,遇到個寧愿死也不愿意改變心意的徒 弟,天戈道君也不知道是該高興啊還是該郁悶,總之面部表情十分的精彩真的很難以描述。
“罷了!”天戈道君收回了威壓,“你若不肯改變心意,為師也不為難與你,只是蕭雨墨 交給你,為師心意已定,除非你不愿認我這個師父,不然就好好教你這個師妹。”說完,拂袖 而去。
展弋頹唐地轟然倒在地上,神情落寞。
待到天戈道君走遠了,一個嬌俏的人影才從桃樹林中鉆了出來,扶住展弋的胳膊,拉起他 坐在一株桃樹下休息,嘴里說道:“哥,有些話你就不能好好對道君說,何必惹怒道君,到頭 來自己受罪!”
展弋苦笑了一聲,問道:“顏兒,你怎么來了?”
展顏吐了吐嬌舌,“是道君命人帶我來的,本想叫我好好勸勸你,只是還未來得及告訴你 ,你就把道君給氣跑了。”
“唉!顏兒,你也不必勸我,哥哥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認定了就不會再變,只是夕兒哪 里,還真是把我給難住了。”展弋再度長嘆一聲,說道:“唉……我自認為對夕兒一片癡心, 一直把她放在心里,凡事能夠為她做的事,我都盡心去做,為何她卻視而不見總是對我不理不 睬,竟然連我的面也不愿見了。顏兒,你平時與夕兒交好,你可曾知道,這究竟是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