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嬤嬤一臉的心疼,這都多大年紀了,還這般不小心?待弘曆走後,忍不住嘮叨開了。雖是如此,卻也謹著奴才的本分,半點不逾規矩。
“想來是我多日未做這般劇烈的動作了,纔會累得將腰扭傷。”景嫺見容嬤嬤神情之間盡是擔憂,心下一暖,便出口安慰道。
“奴婢都沒有想到,原來主子舞藝如此出衆啊~”侍畫雙手擺在胸前,眼兒微微瞇起,深深的吸了口氣,嘆道,“奴婢方纔瞧了,都呆掉了。”
“是啊簡直是太美了。”侍書也忍不住開口讚道,“奴婢今個可算是見識到了,古人所說的如謫仙臨塵是什麼意思了。主子真是深藏不露啊。”說道後來,竟然還賣弄了新學的成語來。
“是啊,那些個常在啊貴人,與主子一比,簡直是提鞋都不配。”侍畫面帶得色,主子就是厲害,能有這麼個主子,真是與有榮焉啊。“只是爲何,主子不常常跳呢?”
“說得什麼混話,”容嬤嬤不滿地瞪了眼侍畫,“主子貴爲六宮之首,講究得便是個嫺雅端莊,偶爾爲之,尚可說得過去。若是常常如此,可不得被唾沫星子淹死?”
侍畫也不惱,反而衝著容嬤嬤諂媚一笑,“主子,您瞧瞧,容嬤嬤這番嚴厲,可將奴婢嚇壞了。”邊說邊同時拍了拍胸脯,一副小生怕怕的神情。
饒是嚴肅如容嬤嬤也忍不住笑了出來,伸出手指輕輕點了點侍畫的額頭,“牙尖嘴利的,膽大包天說你都不爲過,還會嚇壞?都是被主子給慣壞了。”
“容嬤嬤,誰說只有主子慣著我們的?”侍書上前笑瞇瞇的挽住容嬤嬤的胳膊,“您不也是。”若是往日,她還真得會被容嬤嬤嚴肅的臉給嚇到,可是現在,瞧瞧容嬤嬤眼裡可還是帶著笑吶
景嫺趴在榻上,忍著笑,斥道,“一個個眼裡還有沒有本宮這個主子啦?不曉得我受了傷,不能笑麼?”
“主子,您還會些什麼?”侍畫睜著大眼,迎向主子,“讓奴婢們看看眼界唄。”
“沒了。”景嫺趴在軟軟的抱枕上,裡頭填了好些棉花,再罩上涼蓆,很是舒服。她的腰扭得也不算嚴重,方纔被那醫女推拿了幾下,已是好得差不多了。但太醫也說了,最好還是趴著一會,待藥性吸收之後,再動身子便無什麼大礙了。想當初額娘爲了訓練她的體態,特意聘了專門的師傅入府教授。記得一開始的時候,她討厭那師傅的不得了。成日裡苦著一張臉,哪有紅袖師傅的半分可愛。便時常與其作對,後來被額娘好生教訓了一頓,方收了心思學了起來。
因著自幼身材高挑,手長腳長,體態輕盈,平衡能力極好,悟性又高是個學舞的好苗子,那師傅明知徒弟身爲大家貴女,學習舞藝不過是使得形體優美而已,但還是忍不住傾囊相授。時至如今,景嫺果然只跳了不下兩次。第一次便是入府作了側福晉時,因著喝醉酒跳了一次。剩下的不過就是今個,又跳了一次,卻是扭了腰。
“唉,若是被我那師傅曉得,”景嫺唏噓不已,“定是要說我沒用了。”
屋內侍候的宮人皆是好奇年幼主子時的模樣,但也只是放在心裡而已,主僕有別,這些道理可不是主子縱容了,便可拋之腦後了。
提起跳舞,不由順勢想起了那和貴人,景嫺斂了面上的緬懷之色,淡淡道,“話說,今個和貴人要求獻舞一事,可瞧出什麼名堂來?”
“反正奴婢覺得不簡單就是了。”侍畫撇撇嘴,面上微微帶出了些不屑,反正這和貴人進宮之後,她瞧了之後,就是不喜的。擡眼便見主子不置可否的淡淡一笑。“就這麼些?”景嫺接著道,“再想想,你個丫頭不是說要做我的得力人兒麼,這麼簡單可是不成。”
侍畫性子雖有些活潑,但卻是極其聰明的,皺著眉頭,思了片刻之後,便將自個所想一一道出。其他的幾個則是在一邊隨時補充著。
聽著最後,容嬤嬤眉毛倒豎,道,“哼,這和貴人當真不是個好東西。還有那個令妃,也是賊心不死。”真是好心機,好謀略。和貴人不知禮數,冒然行事。這令妃再以其衝撞主子爲由,要求主子處置那和貴人。本來罰跪半個時辰,還真得不算嚴苛,但若是被罰之人恰好肚中有了塊肉,那便是有理也說不清了。“只是不知,那令妃與和貴人是不是串通一氣的?”
“和貴人忽而衝出之時,令妃當時的臉色還是有些變化的。”不知不覺有些睏倦,今日一天勞心勞累,最後更是耗費了打量的體力。還真的是有些累了。“想來,先前並未有串通好。不然依著令妃心思,定會求得更大的結果。”她一直覺的奇怪,這和貴人既然能多年如一日的維持自個純潔天真的形象,可見其心思不算淺薄。與今個衝動莽撞的行爲實在是聯繫不到一塊的。
既然生了懷疑,景嫺就不會放任不管,之後視線便是不離她身上。果然瞧出了些許端倪。再合著後來令妃的一套說辭,真是個天衣無縫的計劃。倘若今個晚上,若真的處罰了和貴人,她肚中孩子定是保不住的。如此一來,自己便是百張嘴也說不清的。
中宮不賢,衆目睽睽之下,罰跪妃嬪,害得皇嗣不保。再配著些流言,那時自個的名聲,可謂是毀了。即便是皇上對自己有情,許會放任不管,但到底還是會在他心頭留下一根刺。日後更甚至,還會累了幾個孩子的前途。真正個是好計謀啊
這令妃也端得厲害,區區幾句話,就將責任全部推在了自個的身上。瞧那些話兒說得漂亮至極,要求懲罰的是她,但若出現了問題之後,便全然與她無關了。幸好和貴人急功近利了些,衝動之餘,露出破綻來,倘若她與令妃串通一氣,自個還真的是防不勝防呀。
幽幽得吐出口濁氣,“容嬤嬤,看看藥膏是不是被吸透了?”得了肯定的回覆之後,便在宮人的侍候下翻了個身子,躺在了牀上,頓覺一陣輕鬆。“令妃不簡單啊~”就在衆人等著主子繼續說下去的時候,再看時主子已是睡著了。
怎麼這樣嘛侍畫與侍書面面相覷,真是太吊人胃口啦。再瞧瞧小李子與容嬤嬤。前者眼中盡是瞭然,而後者則是全心全意,爲著主子蓋著薄毯。
不一會,衆人皆是散去了,留下了守夜的小李子與侍書。侍書忍不主輕聲問道,“小李子,方纔主子感慨是,我瞧著你面露了然之色。說與給我聽聽唄。”
“侍書,主子不告訴你們,自是有理由的。接下來那些卻不是我們這些做奴才的,能聽的,不然┅”小李子做了個砍頭的動作。侍書面色一白,便也不追問下去了。
難怪主子喜歡這個兩個丫頭,聰明伶俐,又能察言觀色,曉得什麼時候能開口,什麼時候不能開口。小李子轉過頭來,望著那放下的明黃帷幔,露出微笑來。昏暗的燭火將他的臉映得格外柔和。接下來的事兒,當然是不能說與兩個丫頭聽了,涉及皇儲繼承,即便是主子,也不是能承擔得了的。令妃娘娘,眼光還真是放得遠啊~
宴席散了之後,和貴人便跟在令妃的肩輿後頭。她與令妃的住處卻是同一個方向。好幾次追上去,想與令妃交談,便被匆匆行走的宮人給甩下了。
令妃卻是眼皮也未擡一下,一路之上,雖是笑意盈盈,然而眼裡卻是冷如寒冰。回了屋子之後,令妃在身邊的兩個貼身宮人的攙扶下回了臥房。燭光點燃之後,便傳來清脆的瓷器碎裂之聲。
“這個蠢貨。”令妃氣喘吁吁的坐在牀邊,腳底之下一片狼藉。“若不是┅我怎會與這個蠢貨合作。簡直是愚不可及。”
臘梅拉了拉冬雪,她從來不敢靠近盛怒之中的主子。冬雪白了她一眼,便上前走近令妃,伸手不輕不重的爲著主子順氣。“主子,萬事還得顧及您肚中的小阿哥呀”帶著濃濃的擔憂的溫柔嗓音,徐徐響起,宛若三月春風舒適怡人。
“嗯,本宮身邊幸好有你。”令妃拍了拍將手收回去的冬雪,也只有她敢迎著自個的怒氣,勸著自個了。想想也是不值當,自個這般謀劃,爲的是什麼?爲得還不是肚子中的十五阿哥?
若不是這和貴人當衆現了破綻,不然雖是臨時想出的法子,想來也還是會有不錯的效果。等和貴人流產之後,再放出些流言。簡單歸簡單,但勝在好用。屆時,不但會讓那位高高在上的主子娘娘沾染上褪不去的瑕疵,就連她名下的幾個阿哥也落不到好。畢竟有著麼個謀害皇嗣的額娘,身爲子女的又能好到哪兒去呢?卻是沒有想到,那女人運氣還真的很好,連著上天也在幫她,讓和貴人當衆露出了破綻,不然┅真是不甘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