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小兄弟,你這都能品的出來?哈哈,不瞞你說,我這可是求了好久才拜的師,學(xué)了好多年纔出來謀的這個生計啊!”中年大叔頗爲(wèi)自豪。
“那自然能品的出來!我這人沒別的,就是嘴比較刁!”
楚某微笑著看著大叔。
“說起這豆腐腦的起源,那應(yīng)該能追溯到華夏大漢王朝的時代。那時候的淮南王召集門客,於八公山下燃起熊熊烈火,爲(wèi)的便是能求得長生不老之藥。偏愛吃食的這位王公貴族竟然別出心裁的將這豆腐換了做法,至此便有了豆腐腦的雛形。”
“小兄弟,你這都知道啊?”大叔這次是真的來了興致,這些歷史最早也是拜入師門之後,師父講課授業(yè)時說給他聽的,卻不曾想這少年竟然也知道。
“略微知道一些,大叔。《故都食物百詠》中對它有一些介紹。果似佳人稱半老,猶堪搔首弄風(fēng)姿。自古以來,美食與文化密不可分,如此後人便這二者結(jié)合,形成了‘美食文化’這種綜合的傳承模式。”
楚某好吃!華夏深厚的文化底蘊(yùn)所孕育出來的萬事萬物精彩紛雜,這些美妙的東西或者被人遺忘了,或者被人保護(hù)了,或者被人唾棄了。
畢竟,再美好的事物一旦無法帶來相應(yīng)的經(jīng)濟(jì)效應(yīng),便會被社會的生產(chǎn)力推動著歷史的車輪無情的輾軋,有的連渣滓都不剩半點(diǎn)!
“好小夥子!你真的是讓大叔我刮目相看啊!現(xiàn)如今,像你們這般大小的孩子,無非都是沉迷在遊戲的世界裡。好一點(diǎn)的,也避免不來貪玩。倒是今天看到你,我算是真的開了眼!”大叔對著楚某豎起大拇指。
楚某微微抱拳,算作還禮。“大叔,這味道,菜盒應(yīng)該好了,麻煩您......”
“嗨!光顧著聽你說了!”大叔拍了一下額頭,然後樂呵呵的跑回了攤位。
此刻的老闆娘已經(jīng)將菜盒拿了出來,正放在空蕩的鐵筐裡控油。“你呀,又聊起來沒完,趕緊給這幾個小夥子送過去,涼了就不好吃了!”
“來咯!”大叔把楚某後續(xù)點(diǎn)的東西全部端了上來。他將這些東西分了好幾個盤子,擺在這桌子上竟然也佔(zhàn)的滿滿的。
天色漸亮,來往的人並不多。老闆招呼完新來的幾個其他顧客,便坐著馬紮靠在了楚某不遠(yuǎn)的地方歇息。他正對著楚某坐著,總想問些什麼,或者想聽些什麼。
“小夥子,我看你這氣度也不是一般的人。按說在你這個年紀(jì),那穿著打扮必定是爲(wèi)了追求名牌才能顯的出你們的尊貴,只是你和你的這幫兄弟倒是有些不同呢。”
楚某的這幫兄弟沒有幾個人是在乎穿著的,用蔣武的話來說,他們就是一羣土鱉。
村野的這幫傢伙,每個人的標(biāo)配都是一款老北京布鞋。當(dāng)初丁麗在聽到蔣武的建議時,差點(diǎn)就跳起來打他了。如果不是看到楚某也穿著同樣的布鞋,丁麗是打死也不會同意的。
“在適當(dāng)?shù)哪挲g適當(dāng)?shù)姆趴v自己,這本沒什麼錯。不過,大叔啊,這次你還真的是看走眼了。我們幾個本就是沒錢,你看看這幾位,一個比一個能吃。就算家裡有米,也不夠這些貨吃的啊!”楚某指了指幾個正喝著起勁的傢伙。
蔣虎幾人打心底對楚某就有些懼怕,他們聽到這話,立馬把碗放在了桌子上。然後,幾個傢伙看著面前的豆腐腦,伸著舌頭不停地舔著嘴脣,很顯然還沒吃盡興。
“看把這幾個孩子嚇的,你這平日裡的威信夠足的啊!”大叔將一旁的小瓷盆端了出來,又給蔣虎幾人的碗裡添了一些。“吃吧,吃吧,不多算錢的哈!”
蔣虎幾人仍然坐的很規(guī)整,眼睛盯著面前的早點(diǎn),目不斜視,靜靜地等著楚某發(fā)話。
“吃吧!跟你們幾個說多少遍了,不用這麼緊張。”楚某擺擺手,他本來還想多說點(diǎn),結(jié)果話音剛落便看到蔣虎他們趴在桌子上吃了起來。
“你不是一般人,雖然我這人沒什麼閱歷,但是這些年也是見了形形色色的人。你絕對不是一般的人。”
大叔從懷裡掏出半盒香菸,煙是紅塔山牌的,白色軟盒,七塊錢一盒,算是很便宜的那種了。大叔從裡面抽出兩根,菸頭朝上,遞向楚某。
楚某擺擺手,表示自己沒這個愛好。“大叔,家裡幾個孩子啊?都還在上學(xué)嗎?”
“家裡就一個孩子。現(xiàn)在不是疫情期間嘛,孩子們都不上課,只能在家自己看看書。”大叔嘆了口氣。
“是啊,這疫情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過去。不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怎麼可能突然間就爆發(fā)了呢?”楚某隨意的問到。
“嗨,還別說,這事還真的挺懸的!”大叔把凳子挪到了楚某的身旁。“我記得早些日子的時候,有那麼一幫人,人數(shù)和你們也差不多。”
“哦?”楚某將最後的一口菜盒吃掉了,然後拿了一張紙擦了擦手上的油。
“嗯。不過,那些人年齡可比你們大多了。他們在這裡吃東西的時候閒聊了幾句,說了句什麼什麼山脈。我聽他們口音,總覺得這些人不是咱們江城人。”大叔託著下巴想了想。
“大叔,你當(dāng)時怎麼不找警察叔叔啊?”蔣武也吃好了。
“找什麼警察叔叔啊!人家只是口音不對,又沒幹別的。總不能外地人來我這裡吃早點(diǎn)都得報警吧?”大叔苦笑。
“也對!”蔣武隨手抹掉了嘴巴上的油。
“本來我是沒什麼懷疑的,但是後來他們中間的人來了好幾次。我斷斷續(xù)續(xù)聽了好多次,現(xiàn)在拼湊起來,覺得這幫人不是什麼好人。當(dāng)初,他們可是說過江城出現(xiàn)疫情之後會怎麼樣,怎麼樣的。”
大叔回憶著。“要知道,那個時候可是完全沒有任何的疫情徵兆啊!”
“哦?大叔,那你知道那些人說的那山脈叫什麼名字嗎?”
“知道,嶧山。在咱們這個方向向東,出了城之後,大約十里地左右。”大叔溜街串巷的練過攤兒,對江城周邊的環(huán)境還是很熟悉的。
在大叔的描述中,楚某對嶧山的整個面貌有了一個大的輪廓。他拍了拍蔣武的肩膀,示意別忘了付錢。
“你們幾個吃好了嗎?”蔣武問到。
“吃,吃,吃好,吃好了!”蔣虎吃的最快,從頭到尾的就沒停過。蔣武點(diǎn)點(diǎn)頭,然後看著蔣狼還在那裡不停地吃著。
“你,稍微,稍微等我一下,武哥,一分鐘,一分鐘我就能搞定。”蔣狼的嘴裡還噎著包子,手裡還拿著菜盒。
楚某搖搖頭,“你讓他好好吃,吃完了,然後安排他們回去。我先回趟住處。”楚某看向大叔,“大叔,打包的早點(diǎn)準(zhǔn)備好了嗎?”
“準(zhǔn)備好了,準(zhǔn)備好了。哈哈,來,小夥子,提著它的時候可別晃的太厲害,這豆腐腦晃散了就不美觀了。”大叔將打包好的早點(diǎn)遞給了楚某。
“好嘞,放心吧,大叔!好規(guī)矩,錢不能少收哈!”楚某拍了拍大叔的肩膀轉(zhuǎn)身離開了。
大叔臉上笑意還未消失,他看著遠(yuǎn)去的少年的背影。少年步履穩(wěn)健,速度卻不慢,他手中提溜著打包的早點(diǎn)卻沒有絲毫的晃動。“這小年輕的厲害啊,速度這麼快,鞋子還不染灰塵。”
“你不懂,大叔。我們家這大哥啥都可以不在乎,唯獨(dú)腳下的那布鞋不能髒了。”蔣武把錢放在了大叔的手裡。然後,他回頭對著那幾個傢伙招呼了一聲。“走了!”
連串的“大叔再見!”讓小攤的老闆不停的揮手。當(dāng)這羣朝氣蓬勃的少年最終消失在大叔的視野之後,老闆娘才走了過來。“老公啊,這些孩子真的很不同啊。你......”
大叔轉(zhuǎn)過頭,攤位上的餐具都已經(jīng)刷完了放在了塑料筐裡。在塑料筐的旁邊還有幾包中藥,上面寫著一張字條,字條寫的是中藥的用法。
“老婆,收好那中藥,咱們也該回家了。”大叔整理了一下攤子,拉起小車,帶著老闆娘便回去了。
天色漸漸亮了起來,整個江城的小攤小販們也不可能再繼續(xù)擺攤了。他們趁著初晨的朦朧賺點(diǎn)補(bǔ)貼家用的零散錢財,卻也不願意繼續(xù)給政府添絲毫的麻煩。
大叔腳蹬著三輪車,時不時的會回頭看一下不遠(yuǎn)處的那個路口。他不知道下一次見到那布鞋少年會是什麼時候,但是他知道那個穿著布鞋的少年影子已經(jīng)很難在他的腦海裡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