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梅珠之死
納蘭滄海到了長樂宮,還未提要人的事兒,太后就早有準備,摒退宮人,一臉嚴肅的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冷哼一聲道:“皇兒何時會隱瞞母后了?”
“母后?你在說什麼?”納蘭滄海依然笑意淡淡,若無其事。
“夠了!”秦太后發火,怒不可遏的從鳳椅上站起,快步走到他面前,不可思議的望著他故作淡定的淡,有些恨鐵不成剛。“皇兒啊!你到底要縱容那個女人到什麼地步?這麼大的事,你也瞞著母后!”
“母后……”
“別叫我母后!”秦太后發怒,整個身體都在顫抖,臉上發黑,禁不住指著他斥道:“母后疼你二十多年,你居然爲了一個女人這樣欺騙母后!真是讓母后太失望了,太痛了!”
納蘭滄海不再說話,只默默的看著太后又憤怒又痛苦的模樣。
“你封她爲後,母后也依了你,可是她憑什麼,佔著皇后的位置,卻不盡爲人妻之道?你居然這麼由著她!”太后越想越生氣,乾脆直白的質問他,“你說,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這麼久以來,居然都是分牀睡?你讓母后抱皇孫的願望何時成真?皇兒啊,你到底是真心喜歡她,還是另有隱情?你怎麼能如此荒唐呢?”
納蘭滄海錯開眼神,微微側身,依然表現的一臉淡淡,“母后留下梅珠果然是來查探皇兒的。”
秦太后頓了頓,冷哼道:“怎麼?你欺瞞母后,母后不可以查嗎?”
“梅珠呢?”納蘭滄海扭頭問。
秦太后更加的氣不打一處來,“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有心關心一個宮女?”
“蘭兒看重身邊的人,怕她受苦。”納蘭滄海淡淡說。
秦太后氣的臉發紅,氣道:“哼,還用跟她用刑,隨便一問就說了。”
納蘭滄海墨眸一縮:此奴婢留不得。
“你還沒跟哀家解釋,你到底是爲什麼?如果沒有隱情,母后絕不能容許一個張蘭在宮裡作威作福!”秦太后著急地逼問。
納蘭滄海看向秦太后,神情微緩,想了想,說:“母后,你是信一個宮女,還是信皇兒?”
這下秦太后有些發愣,緩和了神情,她壓低聲音,沉聲問:“到底是什麼?她是不是他國的細作?你是故意的對不對?”
納蘭滄海抿嘴一笑,神秘地回道:“母后只需信我就好。”
秦太后的眉心又皺起來,“可是……”
正在這時,阿碧踏入殿門稟報:“太后……劉太醫求見。”
秦太后看了納蘭滄海一眼,神情恢復冷淡,“讓他進來。”
納蘭滄海還有些疑惑,轉頭關懷的問:“母后,你身子不適麼?”
秦太后搖搖頭,轉身走向玉座,坐下後道:“是母后擔心皇后的身體,讓劉昕幫她調養調養。”
納蘭滄海心裡立即知道,母后又想拿茜女不照顧好自己爲藉口,生事端,心裡不悅,但面上無恙,“母后體恤,蘭兒的身體並不差,皇兒也會留心的。”
秦太后冷哼一聲,言外有音地道:“讓太醫看看總是好的,母后不能對她一無所知!”
納蘭滄海也不好說什麼了。這時,劉太醫躬著身子從外面走進來,待走到殿中央,撩袍跪下,“臣叩見皇上,叩見太后。”
“起來吧。”秦太后應了聲,問:“劉太醫,你可給皇后診過了?”
劉太醫擡了下頭,神情有些異樣,然後如實稟報:“回太后,臣方纔去靜心殿給皇后娘娘診查過了,皇后娘娘身體雖然虛弱,但無大礙,而且,臣診斷,皇后娘娘有了喜脈。”
“什麼?!”秦太后大吃一驚,從椅子上站起來,驚詫的追問:“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聽聞此,納蘭滄海身體也是重重一繃,但他沒有表現出更多的震驚,而是故作淡定的問劉太醫:“劉昕,你確定……皇后她有了身孕?”
“臣確定,皇后娘娘是有了喜脈。”劉太醫心裡也直打鼓,皇后娘娘有了喜脈,太后不該歡天喜地嗎?怎麼這麼吃驚。
“喜脈有了多少日子?”太后又認真的問。
“日子尚淺,應有一個月餘。”
納蘭滄海聽到確認,神思有瞬間的遊離和刺痛,但很快,他鎮定下來。他確認,自茜女入皇宮以來,並未出過宮。期間,只有她的師父來看望過她幾次,如果她是真的茜女,容貌能改變如此的話,她師父的醫術應該深不可測……結合今天的事,這也許,是茜女怕太后爲難她,想一勞永逸而使的應對之計。
於是,他立即露出笑顏,貌似開心地道:“好……很好!劉昕,朕賞你。”
“謝皇上!”劉太醫趕緊叩謝。
“退下吧。”
“是,臣告退。”
太后長長的吁了口氣,緩緩的坐回椅子,轉身,有些遲疑的看向納蘭滄海,只見他眉角歡喜,她心裡又多出一層歉意,但總歸是拉不下臉面說什麼,只得低嘆了句:“這便好,母后就放心了。”
納蘭滄海暗暗定了定神,儘量表現的歡樂開懷,“母后關心皇兒是應該的,這次,還多虧母后讓劉太醫去看,不然,皇兒自己還矇在鼓裡,還不知道關心蘭兒呢。”
太后面上有些尷尬,只得將責任往外推,“都是那奴婢不好,竟然說些謊話欺騙哀家,險些傷了哀家的皇孫!看哀家可饒得了她!”
納蘭滄海若無其事的揉著自己的指節,敷衍著說:“我倒是怕蘭兒會傷心呢。”
“這樣的奴婢留著做什麼?皇后倒是心善。”說完,對身邊的阿珠吩咐,“將那個奴婢給我杖斃!”
阿碧連忙應著退下。
納蘭滄海眼底也有冷意閃過。借母后之手殺了她也好,免得他自己動手惹母后懷疑。梅珠這個宮女,虧他還將她安排在茜女身邊,沒想到他也看走了眼,竟然用了個對主子如此不忠的奴婢。
“母后,那皇兒就先告退了。”說著,他起身。
“也好,稍時,我讓御廚房給皇后熬些大補湯送去。”秦太后連忙出言討好。
納蘭滄海展顏一笑,“皇兒代蘭兒謝過母后。”
“嗯,回吧。”
納蘭納海轉身,朝外走去。
秦太后望著他的背影,心裡還心有餘悸。沒想到,差點兒鬧出茬子,那梅珠看樣子不像說謊,她說從未在牀鋪間發現皇上與皇后歡事之跡,可是爲什麼會……那奴婢也沒必要撒謊啊,或者,她根本不知道?可是不管她是不是說謊,這個黑鍋定是讓她背定了。她必死不疑!否則,她這張老臉往哪兒擱?皇兒也會對她有怨氣的。
出了長樂宮的納蘭滄海,腳步並不顯得匆忙。雖然在心裡盤算著是茜女的計策,可是他心裡怎麼還是有些不舒服呢?劉太醫說她身孕一個月餘,看來,這懷孕必是假的了。可是居然連劉太醫都能瞞得過,她師父也著實厲害。而茜女,爲什麼之前不跟他說一聲呢?她情願用假懷孕欺上瞞下,也不肯接受他,她終究,還是不愛他的。
想到此,他有些憋悶難受,不由停下步子,想找個地方坐一坐透透氣,剛這麼一回神,陳帆就走上前,提醒:“皇上,娘娘定是在宮裡等著您給您驚喜呢。”
納蘭滄海一個激靈,這個時候,他不能表現的煩悶遲疑,萬一被母后發現,又會懷疑了。於是,他連忙打起精神,笑著催促:“是朕太開心了,有些發呆。走,朕去靜心殿。”
“是,皇上。”
茜女正斜臥在軟塌上,正讓宮女洗好了水果在吃,聽得腳步聲匆匆進來,她探起頭,入下果子,看著納蘭滄海大步走了進來。“皇上……”
“別起了。”納蘭滄海連忙上前按住她欲起的身子,一臉的關切。
茜女仔細的觀察他的神色。她不知道,當他聽到太醫的話後,會是什麼反應。雖然她是相信他的智商的,可是,還是有些擔心,她想急於解釋,可是,卻發現他一臉的淡定從容。
“什麼都別說了,你現在身子不適,要多休息。”納蘭滄海輕握住她的手,溫柔的說。
茜女感動的眼眶發熱,低聲問:“你信我?”
納蘭滄海微微一笑,“朕信你,也心疼你。因爲朕,你受苦了。”
“皇上……”茜女反握住他的手,就算他不問,她也不能不說清楚,她不想讓他覺得她對他有任何的防備。“沒有提前告訴你,是我並不能確定師父可以幫我,我也是猶豫了很久,纔去尋了師父。”
聽到果然與所猜無差,納蘭滄海心裡的一絲不適立即消失了。他衝她展開笑顏,接著是重重的憂心,“這樣做,會不會傷及你的身體?”
“……會有一點,但是師父他運用幫我調理,現在好多了。”茜女也鬆了口氣,納蘭滄海是無條件的信任她的。而且首先擔心的就是她的身體,這讓她更加感動。
納蘭滄海用指又摸了摸她的脈,嘆了句:“你師父果然神通廣大。”
茜女一笑,“師父是對我很好。只是現在,太后怎麼說?”
“她能怎麼說,當然是很高興。朕保證,以後,太后不會再爲難你了。蘭兒真機智,朕很高興。”
茜女有些不好意思的望著他,“可是,當時你也嚇到了吧。”
納蘭滄海搖了搖頭,擡手輕捏了捏她的耳朵,“我一猜,就是你搞的鬼。”
“你不怪我就好。”茜女小心的看了看他,“還要你幫著我隱瞞。”
“你我心靈相通,爲你做什麼朕都是願意的。”納蘭滄海從容的笑著,一臉的溫柔寵溺。
茜女心裡更加的愧疚,低下頭,略想了想,又道:“其實我這……也是一時著急想的法子,並沒有往後想,現在想想,又有些擔心,日子長了,不知道可否瞞得住,到了日子……又怎麼跟太后交待。”
納蘭滄海聽著她的“擔心”,越發的傷心。看來,她是打定不會跟他在一起的,至少是現在,他還沒有打動她的心。她竟是從未想過,若是從現在起與他在一起,有身孕又豈是難事?她依然保持著最終的契約方式?
想到此,他又暗吁了口氣,不準自己這麼傷心。她才進宮幾個月,她進宮的目的還未達到,讓她放下一切,跟他在一起,也許是爲難了她。他不能這樣著急,他對她是有些耐心的。
“皇上……”茜女見他沉默,知道自己雖然解了燃眉之急,可是畢竟也給自己下了套,讓他們兩個都爲了難。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畢竟時間還長。”納蘭滄海不願想這個問題。
茜女原想建議找個不慎流產的藉口,但聽他這麼說,也只好暫時閉嘴。
納蘭滄海則若無其事的拿了個果子,喂她吃,“稍後母后會給你送好大補湯,你好生喝著,以後,你這身子得金貴著。”
“嗯。”茜女聽話的應聲,提到太后,她立即又想到了梅珠,朝殿門外瞄了一眼,問:“對了,梅珠現在如何?”
納蘭滄海面不改色的答:“她不能忠於你我,朕已將她殺了。”
茜女臉色一僵。
“蘭兒以後莫太過善心。梅珠只是個不好的奴婢。母后未對她用刑,她便出賣了你。”納蘭滄海出言安撫解釋。
茜女也不知說什麼纔好,眉心微微的皺了起來。她也生氣,梅珠竟沒有對她有應有的剛烈,也恨她的背叛,她原以爲太后會對梅珠各種摧殘,她纔會說實情的,所以她也未寄予厚望,自己趕緊弄了個假孕以救急。可是,畢竟,梅珠也在她身邊這麼久了,突然的死了,她也有些難過,畢竟到底還是因爲她。
“那能否好好安葬她?”這也是她唯一能讓自己心安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