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 爆炸襲擊
"我說這些是想告訴你,就算上次見面他還只是個為母親掙醫藥費的淳樸少年,可他一旦加入恐怖組織,那么他就會展現出你完全想象不到的殘酷人性。所以,你沒必要再憐憫他了。"郝明亮背著手走到王樹林的背后,王樹林有種毒蛇在后腦勺吐信子的錯覺,"我的確也是為了今后不但責任,但主要是為了你的安全。今天我不為這事兒查問你,明天也會有別人查問你。到那時候,不給你用點刑,只怕不會輕易相信你在一點兒不受皮肉之苦的情況下說的這番解釋。你明白吧?"
王樹林鄭重審慎地說:"是……是。明亮,我知道你對我很好。"
"好了,這份材料你在這里看完,記熟。就算是工作規章制度吧。三個月內好好表現,我同時給上級匯報提供你的轉正申請,只要一通過,你就明白體制內過的才叫人過的日子。"正說著,郝明亮的耳機響了,接過聽了一陣,眉頭又皺了起來。
王樹林看不得這個,忍不住問:"王程程的二姐夫沒抓住?"
"沒有,小事。"郝明亮又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說是小事,其實對你來說也廷重要的。畢竟都是朋友。也正是基于這個情分,我才托人查問。王旭給抓住了,在西安。"
王樹林一陣震驚,頓時又是深深的惋惜。
"這都是什么年代了,他跑路還跑出快*感了,聽說被抓的時候都不敢相信,總以為自己逃跑路線很完美,呵呵。你放心,不會馬上判的,最少得在看守所待上一個星期。畢竟他不是造反,只是殺了個跟他一樣的社會渣滓而已,每個地方都得先處理政治犯。你不用同情他。殺人可以,你當兵拿著槍上戰場上去殺****,你當刑警去殺負隅頑抗的毒販子,這是統一金屬法(鋼谷的法律)賦予你的神圣權利。可他偏偏去當黑社會,雖然殺的也是一個流亡民,可他沒有被許可可以這么做。所以,就像我說的,今天不殺人,明天也會殺人,或者被殺。作為老同學,我們可以去見他最后一面,也算對得起他。估計……應該是個注射死刑吧。"
王樹林很受不了郝明亮異乎尋常的冷靜和對任何事都完全理性的態度,盡管也許這是應該的,但是從情理上來說,簡直不像有血有肉的人類了。就算鋼谷的解禁者比較冷酷,卻也不該這樣不近人情。
"王旭跟你走了不同的路,雖然你也差點走這條路,好在你遇到了我。行了,去吧。今晚有個電視劇要開機,找我去剪彩,制作人有背景,我不能不給面子。我打算帶著你去,五點鐘就是咱們下次見面時間,到時候來接你的車會帶給你臨時的制服和徽章。"
王樹林有些失魂落魄,跌跌撞撞地出了門,腦子里都是毫無關系不連貫的瑣碎文字,湊不成一句有意義的話。其實很多年前,他就很想做郝明亮這樣有效率、有風度的強悍男人,可現在他越發覺得,這并不是自己真正想要模仿的榜樣。骨子里,他仍然是父親王尋的復制品。
下午的時候他考慮過給康小蕾打個電話,起碼這是同事之間該有的禮貌,但手機在手里轉了好幾圈,還是猶疑不定--他很清楚康小蕾的性格,一接電話就沒完沒了了。可手機上突然來電顯示,居然正是她!
王樹林遲疑地接過電話:"小康,是不是到了?"然后很不情愿地說了句:"那我去接你吧?"
"我不給你打這個電話,明年的這個時候你還能想得起來接我?"康小蕾戲謔地說,"不過我很大度,就不追究你了。我們這邊出事了。"
王樹林心一沉:"什么?"
"哈哈,試探一下你,看看你緊不緊張我。跟你說實話吧,出現恐怖襲擊了,懸崖上的橋被炸斷了,肯定是恐怖組織干的。幸虧是在我們上一站停靠時聽說了爆炸,不然再一開動可就停不下來了。這樣一來我們得從山丁頁走下去,繞個大圈去第三個站點。不過我舅舅可真害怕了,誰敢保證恐怖組織不接著炸呢?你越覺得同一路線不可能再出事了,人家也許就可能偏偏將計就計再就計呢。所以我們下山包租了長途大巴,為了避免其中一輛壞在路上,干脆包租了兩輛,其中一輛是空車,跟在后面當替補。你都不知道長途車站這幫孫子有多黑!他們一聽說山丁頁的橋炸了,樂得奔走相告普天同慶,就跟過年似的,接著立馬把價錢提了三倍!我跟你說,將來上面徹查這件事,他們發國難財,一個兒也跑不了……"
王樹林聽她不分重點地亂說一氣,只能嗯嗯地答應著,突然康小蕾頓住,問:"親愛的,你想我了沒有?"
王樹林措手不及,但他在那一瞬間突然鼓足了勇氣,說:"小康,咱們之間應該把事說清楚,我確實沒有……"驟然間,他想到康小蕾剛剛經歷過恐怖事件,差點命懸一線,僥幸沒出事,自己可不能刺激她,于是硬生生又吞了回去。
"你確實沒有什么?"
王樹林在這一瞬間拼命想象換成花花公子**義的話會怎么說,于是脫口而出:"我確實沒有忘記今天下午你會到炳州車站,只不過我因為遇到兩個朋友,一時高興忘了給你打電話了……"他是以屌絲的身份,撒了一個高富帥的謊,沒適應過來,說完后臉像是高溫出爐的煤球。
"王樹林,撒謊雖然是普通人都有的本事,可也是看天賦的。你凈胡說八道,你說說,你的什么朋友?"
"你記得上次咱倆從動物園分開后,我認識的那些人嗎?真的,不騙你……"
"全是些富家女吧?"
"不是,大多數是男的。"王樹林沒來由地一陣不滿,心想自己完全沒必要對一個不是自己女友的人解釋這么多,可每每想到自己孤立無援的時候,康小蕾是除了父母之外唯一站在自己身邊的人,總能產生巨*大的愧疚感,于是總是硬不起心腸說清楚。
當晚之前,他去找過孟欣和孫耀南,無非也就是問問他倆"戰果如何"。孟欣很淡定地搖搖頭,表示"一群涂脂抹粉的奶油娘娘腔,根本不是男人。就算繼續選拔下去,結果也是可以預料的",其實她已經一心認定了王樹林,王樹林為了喬靈而變成吸血狂魔的一瞬已經永遠在她記憶深處定了格,因此參選的男子即便的確有真正優秀的,她也不看在眼里了。
"操,大哥你還不知道現在的女人嘛?十次相親九遇八婆,談得七分六秒便要房要車,更要月入五千以上且揀四挑三,自己二手卻恬不知恥,一等下賤。用一副對聯來形容,那就是非人非鬼非處*女,要車要房要你媽啊。"孫耀南顧左右而言其他不置可否,他恣意花叢多年,看慣了美貌女性,對那些只青睞于自己巨*大財富的拜金女并不動心。這次來參選本來也并沒有抱多大希望,如果不是唯一喜歡的蔡雪居然參加,他也是絕對不會報名的。但是同樣見多識廣的蔡雪可不是大西北影視城的小明星們可以相比的,對他并不感興趣,這讓在情場上至今戰無不勝的他很是郁悶,憋了一股火氣,也不便說出來,一副郁郁寡歡的樣子。
王樹林正說著,忽然又看到了走廊里大電視正在播放的心渴望飲料廣告,想了起來:"對了,孟欣,你看沒看新聞--"
孟欣瞥了一眼,說:"哥,這事我能不知道么……今天早間新聞廣播了,佳男總算保住了命,并且醒過來了。"
王樹林替她高興:"那就好啊。"
孟欣無奈地搖搖頭:"佳男好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誰也不見。過去跟男孩子一樣出門到處瘋,現在連到陽臺曬曬太陽都不了。過去也不喜歡化妝,愛被陽光曬成健康色,現在臉上涂了厚厚一層粉--有這么一幫不要臉的記者組織了好幾百人沖破保安封鎖,非要參訪她,可看到她抱著膝蓋一直在chuang上發抖,好像還是發燒,總說胡話。天氣雖然轉涼了,但她蓋得很厚,似乎還是很冷,要她出來沐浴點陽光,可她死活不出來。我給她打電話也被心渴望集團的保衛部掐了……我知道有這么幾個股東一直想造反,這回果然,在那些大媒體面前公開宣稱佳男有精神失常的嫌疑,要求重組。"
王樹林惋惜地問:"那你家的生意……"
"沒事,都做了這么多年了,也夠本了。完全夠吃夠喝……不過想要攢足全家移民蠶繭的錢,確實是沒可能了……"孟欣笑笑說,"我想得開,我總比大部分老百姓過得好,做人一定要知足。"
晚上跟郝明亮一起參加了所謂的電視劇開機儀式,由于王樹林也身穿"官服",盡管是個不入流的最低級別,可也被眾人點頭哈腰地阿諛奉承。他腦子里裝了太多的事,明知是些假話套話也要笑臉相迎,心里一陣陣地惡心,五六杯酒喝下去就醉醺醺的了。好在他目前的身份只能強迫別人喝酒,絕沒有人敢逼著他喝,加上他沉默寡言,眾人便將重心圍繞在郝明亮周圍。郝明亮即便情緒不錯也保持冷峻淡定的態度,王樹林懷疑鋼谷的煉金一脈解禁者本來就是如此冷酷。也許是因為同樣的原因,郝明亮是超乎常人的"超能力人類",所以酒量如海,連續干了五瓶高度白酒,一點兒事也沒有。當然,這只是王樹林一廂情愿的看法,他始終不知道,其實自己也不是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