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 傳說中的全統
"師父……徒弟大逆不道,跟師妹私奔,沒稟告您老人家,萬死難辭其咎,您老人家今天打死我好了,就放過師妹吧!"那男的大概還沒從戲里的悲憤角色中脫離出來,喊得很悲壯凄苦,話說得也文縐縐的。王樹林怔住了:什么徒弟師妹的,什么情況?
"我是你師父?"新娘子陰森森地看著他,"我還以為我認錯人了。封大俠?"
大少爺嚇得魂飛魄散,腦袋撞*擊地面更厲害了,青石板喀嚓一聲,徹底被崩去了半邊兒,點頭如搗蒜,嘴里也念叨個不停:"師父你怎么能叫我大俠!師父責罵我都無所謂,你別這么稱呼我……"
"封長冶,我坐的轎子到了大門口的時候,你就該感覺得到。你要是真當我是你的老師,你從一開始就該跪下來認錯。可你一直存有僥幸心理,非要我從人群里把你找出來。你說,你這能是真心悔改么?"
封長冶誠惶誠恐,似乎要開口解釋,新娘子卻不給他這個機會,繼續說:"我找了你整整三十年。咱們全統雖然從掌教安洪禹死了以后就徹底決裂,但是實際上從熾寒兩派理念的產生開始,就已經貌合神離了。所以我并不能非把現在熾寒兩派勢不兩立的爭斗全從你倆私奔的那天晚上開始算,可毫無疑問,你倆的私奔加劇了這種矛盾。或者干脆說,本來我跟天草--"她指了指大少奶奶,"跟你師父還能維持面子上的和睦相處,但你們這一跑,讓他徹底有了借口,用找我要人做理由發動戰爭……"
天草嘴巴動了動,封長冶嚇得連忙拉住她的手,示意她別胡說八道。
新娘子倒不介意:"天草真葉,我是你師叔不是你師父,你對我不夠尊重也在情理之中,我也不能拿對徒弟的要求水準來要求你。況且你我既然是水火不容的兩派,那也沒什么舊交情和輩分好講了。我知道,你想說的是,寒派那邊也在宣傳,是我拿著你丈夫失蹤的理由率先發動對寒派的戰爭,是嗎?歷史本來就是這樣,各說各的理。好吧,我退一步,我承認我跟你師父海島神介都有野心,既然有了這樣一個契機,那我們就都不會放過。打了三十年,我們誰也沒打過誰,只能說是各擅勝場互有輸贏,而且還給鋼谷分而治之的可趁之機。現在想想,也真對不起寧祖師爺。我想問問,你們倆私奔,到底是什么原因?我記得你倆的婚姻是我和海島指定的,是被教眾祝福過的婚姻,是合規的、神圣的。那既然如此,你倆為什么要跑呢?或者說,為什么要選擇在那天晚上?"
"樸老師,我承認,我們倆三十年前私奔,確實犯了大規,這在兩派的規矩里都是欺師滅祖,可是我們倆是真心相愛的!"
新娘子冷笑一聲:"哦?我怎么記得,你喜歡的是余傲呢?怎么又跟我這個笨徒弟真心相愛了?別轉移話題,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什么事了?"
可能是新娘子的譏諷徹底激怒了本來就倔強的天草真葉,于是天草真葉干脆站了起來,仰頭朗聲說:"誰規定我必須一定要喜歡誰一輩子?一個女人在一生中的不同階段總會有不一樣的感情。我喜歡余傲那是不錯,可他不喜歡我!我親眼看見他對他的妻子多么疼愛呵護,我羨慕那又有什么辦法?我也不能去拆散他們。長冶……他對我就能做到余傲對妻子的那種關愛,這是余傲永遠也不肯給我的感情。我何必舍近求遠,非要那么下賤地接受施舍?對我最好的人我才該去珍惜!"
新娘子凝然問:"你耳朵有聽過我允許你站起來了么?"手一彈,天草真葉雙手一張,全身微微發出白色的光暈,看上去仿佛是冷藏的寒氣,但她的反抗依舊徒勞,新娘子的那一彈還是突破了白氣,擊中了她的膝蓋,又軟軟地跪了下去,那股白氣迅速升溫蒸發,天草真葉的額頭和臉頰也變得通紅發燒起來。
封長冶被妻子的一番話感動得痛哭流涕,這時又見妻子受傷,慌忙哀求道:"師父,師父,饒了我們吧!"
"一分鐘以前有個長得跟你一模一樣的人告訴我說,萬死難辭其咎,要我打死他。怎么這才過去多長時間,又開始乞求饒命了?"新娘子蹲了下來,手莫著封長冶的腦門,來回撫莫,后者嚇得膽戰心驚,生怕自己立即被烤熟。
"唉,長冶,你在我眼里,總是剛入門時候的那個小孩,蹦蹦跳跳的,真是可愛。當時是晚清,一眨眼的功夫……鋼谷統治了全世界。"新娘子的話并沒有讓封長冶感到片刻溫暖,而是肝膽俱裂,"長冶,我記得三十年前你還是個強硬的性格,雖然行事還不夠成熟,但痛痛快快的沒廢話,我要不是今天親眼見到你,絕不會相信你能變成一個軟綿綿的老太婆性格。生活真是奇妙哈?"
"師父……師父,饒了我們吧……"封長冶自知遠沒有勝算,只能不斷哀求。一個四十來歲的壯漢,小貓一樣在二十來歲的女孩腳下撒嬌。
"你不用再求她了!你真以為她是來找咱們的?就為了咱們私奔?她是想把咱們帶回去昭告天下,說寒派故意把咱們藏起來,就為了發動戰爭!讓輿論全部倒向她熾派!"
新娘子轉而注視著天草真葉,不疾不徐地說:"所以說,家有賢妻,男人傻點也沒什么。看看,多聰明的老婆,我幫你挑的,我當年的決定顯得愈發英明了。不錯,我想問問,當晚到底發生什么事了?這個疑問困擾我三十多年,我必須問清楚。"
"余傲死了。"天草回應道。
"我當然知道他死了,他的氣息已經沒了。"新娘子看了王樹林一眼,"說起欒祖拉--現在號稱噩夢夫人,不是也跟余傲有仇么?她當時派了誰去跟你們搭檔?"
"當時……當時白新月派的是巴比菲,其實……他是噩夢夫人被余傲騙了身子生的私生子。噩夢夫人沒告訴他真相,是想要余傲父子相殘,以此報復余傲的絕情。"
"嘖嘖,看人家噩夢夫人,論狠毒,我不如她。后來呢?"
"后來巴比菲知道了這件事,跟她媽媽的感情就變差了,兩人也把白新月分成了兩伙人。小薩拉丁也快出來了,說不定會分成三派……"
"看來你們遠離本門出來當三流演員,消息卻很靈通嘛。"新娘子擺擺手,"繼續說,其他兩家呢?"
"自然之子派的是庫捷,眾神之戒派的是黑塔斯。他倆現在也成了兩派的實際掌權者。那天晚上,余傲對抗我們五個人,但我們還是打不過他,要不是他……他老婆快生產了,他喂給他老婆血,我們可能都會被他很輕松就殺了……"
新娘子的眼里掠過一絲慍怒:"是么?余傲玩弄了這么多女人的感情,沒想到最終還是有能歸攏他的女人。只可惜,那不是個人……所以,他體力不支,才被你們打敗的?"陡然間她眉毛一揚,厲聲道:"你剛才說什么?他女人懷了孕?解禁者和吸血鬼會有孩子?"
王樹林聽到吸血鬼一詞,迷迷糊糊又清醒過來,側耳傾聽。
"千真萬確……不過,不過我們把他的女人殺了,肚子都破了,那孩子肯定死掉了。我們也被他打得快不行了,要不是大家提前準備了藥,五個人用自家的本領互相療傷,那晚肯定都死了……我看到余傲臨死也要用身體護住妻子,看到妻子被我們殺掉后那種瘋狂,萬念俱灰……我對他的心已死,我想要找個對我好的人,本來長冶跟我就是正統的訂婚,這樣一來,我們就更加……只是余傲的死對我們的震撼太大,我和長冶覺得……"她有些害怕,咽了咽口水,聲音都走了樣,"我們覺得只要是在全統,無論是……無論是熾派還是寒派,法規都特別殘酷,所以我們……"
"所以你們想要投靠鋼谷?"新娘子的殺氣已經寫在了臉上,殘忍地笑了起來。
"不是,我們誰也不想投靠,我們只想找個安靜的地方,自己過日子……這世界上的解禁者本來也不全都是歸屬五大組織的,總還有一些散存在社會各個角落的……"
"不錯,但是加入了全統,就不可能退出,你們連這個道理,也不懂么?余傲跑了十年,還是被抓住了,被你們殺了,難道你們的本領比余傲強?"
"我們……我們只想無憂無慮地把下半輩子過完……余傲那是犯了大忌,非要跟女吸血鬼配對,我和長冶是正常相愛,不一樣的……"
"你還在狡辯。"新娘子的另一只手也放在她的頭丁頁,"最后一個問題,希望你的回答是真的并且必須讓我滿意,不然,我給你倆蒸蒸桑拿。"
封長冶和天草真葉幾乎要虛脫了。
"最后的問題就是,我不相信你作為寒派最被看重的弟子,這三十年來從來沒跟海島神介聯系。說說吧,他現在在哪兒?"
天草一臉茫然和冤屈:"他?……他不在總壇嗎?"
"你看你,導演都睡過去了,你還繼續演?海島要是要知道你這么具備演技,當初應該送你去霧京電影學院,這會兒應該就在橫店拍戲了,也犯不著來這個大西北影視城受苦。"新娘子看似輕嗔薄怒,手指卻已經順進天草濃密的頭發里,"他要是在總壇,我還用得著到處找他?我有一年多沒看見他了。你不打算說么?"
天草帶著哭腔喊道:"我真沒見過他!不信你問長冶!"
"你倆,我誰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