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泊昭伸出手,接碗的同時,將那雙小手一道握住了。
凝香心里砰砰跳著,并沒有抽回自己的手,男人的手掌厚實,透著暖意,從他指尖傳來的溫度,幾乎將她的肌膚都給灼疼了。
她自己也不懂,分明上一世已經和他做過夫妻了,可這一世卻仍是這般羞怯與慌亂。如同此時,她低眉順眼的站在那里,既想看他,又羞于看他,白里透紅的一張小臉,透著柔柔潤潤的光暈,活脫脫就是個新出嫁的小媳婦。
終于,梁泊昭接過了碗。
凝香松了口氣,這才敢抬頭去看了他一眼,待男人的眸光瞟來,凝香一怔,匆匆回到了灶房,仿佛一只落入敵人陷阱的小鹿,令人忍俊不禁。
晚飯,家里沒什么好吃的,凝香絞盡腦汁,給梁泊昭做了一大碗素面,面條是她親手搟的,搟的極細,又有嚼勁。沒有葷湯,只能擇了一把青菜丟進鍋里煮著,待面條起鍋時在碗底悶了一勺子豬油,撒了些鹽花,擔心梁泊昭吃著沒味,凝香又在面上滴了幾滴醬汁,從娘家帶回來的咸菜切了一盤,這才端上了桌。
梁泊昭喜吃面食,雖是一碗清湯掛面,卻十分合他口味。他雖是外鄉人,卻也知曉村民都是吃米吃慣了的,瞧著凝香碗里的面條,梁泊昭淡淡開口;“往后別再做面食,煮米飯吧。”
凝香正用筷子挑了幾根面條,在嘴巴里輕輕嚼著,聽到梁泊昭的話,凝香將面咽下,輕聲說了句;“可我...喜歡吃面食。”
梁泊昭抬起頭,雪亮的黑眸向著她逼了過去。
凝香心里一慌,生怕被他瞧出自己在撒謊,又是加了一句;“從小就愛吃。”
梁泊昭不再說話了,只埋首吃面,他的吃相是有些怕人的,凝香雖是農門女兒,可家里的父兄在吃飯時也不曾像他這樣,就好像吃了這一頓,便吃不上下頓似得,一碗面只吃的又快又猛。
上一世他也是如此,凝香還記得那時候的自己就因為他吃飯太過粗魯,簡直嫌棄的不得了,甚至到了后來,她壓根不愿和他同桌,寧愿自己在灶房吃,也不想和他一桌。可現在,她看著他狼吞虎咽的樣子,心里卻生出幾分疼惜。
梁泊昭的家鄉在秦州,聽說那里自古便是荒涼之地,十年倒有九年荒,老百姓填不飽肚子是常事,在這種境地里長大的孩子,自是打小就會養成搶食的習慣,吃飯快一些本就尋常,上輩子的她竟從沒為他想過。
念及此,凝香又是愧疚,又是憐惜,待梁泊昭一碗面吃完,她趕忙將自己碗里的面也給他撥了過去,一面撥,一面小聲道;“你先吃著,要是不夠我再去做。”
梁泊昭看著她,雙眸深沉如水,卻停下了筷子。
凝香瞧著他的模樣,心里倒是一咯噔,“怎么了?”
話音剛落,凝香才想起來,自己這碗已經被她吃過了,媳婦吃過的東西,哪能撥給夫君呢,凝香慌了,站起身子就要去拿他的碗;“你別吃了,我去給你做干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