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整個熱鬧的大街,像是突然間被潑入了一盆冷水。
即便在他們進(jìn)入這座小城的時候,大家便察覺到了異樣,但是,看著他們身上那金色的鎧甲,這個象征著昭國最高將領(lǐng)的榮譽之物,所有人都感到興奮和由衷的高興,哪怕是現(xiàn)在,他們的兵馬占據(jù)著他們的大街小巷,也沒有人有任何的異議,甚至有無數(shù)的父母抱著自己的孩子指著他們告訴孩子,這是他們昭國的英雄。
無數(shù)的少年都將目光落到那金色的鎧甲上,能夠穿上那身衣服,對于他們而言,真的是畢生的夢想。
但是誰都沒想到,這些他們引以為傲的人,竟然在這里,說出了這樣冷冰冰的一句話。
殺。
不算繁華的街道,似乎,突然間傳來杯盤碎裂的聲響。
站在包子鋪里的老人手里的包子瞬間抖落,扶著老人的年輕人頓時臉色一變,而那些拿著崇敬目光看著他們的人,也在瞬間,僵在了原地。
為什么,要殺他們?
悅來閣上,窗戶推開一個小口,街道上隱約的燈火照下來,照得那些人的陰影,交錯在青石板上。
宋晚致握住那窗戶,手微微的用力。
所以,這便是,一將功成萬骨枯?
而在那死一般的寂靜后,突然間,傳來一個小女孩哇的大哭聲!
她害怕!
小小的女孩,對殺戮還沒有更多的理解,但是,她似乎能夠觸碰到“殺”字下那慘烈,比如家里沒錢的時候母親將她最愛的小羊羔送到屠夫那里去殺了,家里的老母雞不能產(chǎn)蛋了之后被殺了燉湯喝……
殺對她意味著失去。
然而,又有誰愿意失去?
小女孩的嘴巴瞬間被反應(yīng)過來的母親用手捂住,只有在那晃動的縫隙間,泄露出來一絲。
單長渡手里已經(jīng)換了一把普通的長槍,但是任何一把長槍落在他身上,似乎都有一種格外的力道。
他看著這些人的面容,目光冷徹,對于他而言,死點人,根本算不得什么,更何況,這座小城里的人。
單長渡拿著長槍,然后,慢慢的沿著那大街上走過,目光徐徐的滑過那些面色慘白的老人,道:“我要告訴你們,你們這座城池里,隱藏著三個人,一個老人,還有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或許,他們身邊還跟著幾只小動物。”
“那個老人,就是獨孤散人!”
“或許你們之中有些很年輕,只知道這世上聲名最盛的是八大圣人。但是,我要告訴你們!這個獨孤散人,是整個昭國的恥辱!當(dāng)年,太宗將三萬鐵騎交到他手里,結(jié)果他掛帥歸去,辜負(fù)了太宗的厚愛,并且,還害得我們昭國那三萬鐵騎全部死了!所以,這樣的人,當(dāng)他踏入昭國的這片土地的時候,便該用鮮血,來祭奠我們那三萬英雄!你們說,即便他是圣人,他該不該殺?!”
單長渡的聲音厚重的響徹整個街道。
昭國的人最崇拜什么?
最崇拜英雄,保家衛(wèi)國的英雄。
最厭惡的,自然是那些害死英雄的人,一個人不論在厲害,當(dāng)他站在整個國家的對立面的時候,便意味著,要受到全民的聲討。
于是,當(dāng)站在他們面前告訴他們這些的是他們一直相信并且崇拜的神將的時候,從他身上傳來的怒意瞬間便席卷了所有人!
“該殺!該殺!”
“管他是不是圣人!只要害了我們的士兵,都該殺!”
“殺殺殺!”
人群中的聲音瞬間激越起來,無數(shù)的聲音次第想起,伴隨在那滾滾的浪潮里,匯聚成殺戮者的刀和劍。
宋晚致站在那里,轉(zhuǎn)頭看著獨孤散人,現(xiàn)在的獨孤散人不能受到絲毫的干擾。
當(dāng)年的老人肯定另有隱情,這是宋晚致的直覺,她相信自己的直覺,而在此刻,她不知道這位老人承受了近百年的罵名之后,在此刻,竟然面對他故國的百姓的殺意。
但是,獨孤散人卻坐在那里,掀開眼皮,從縫隙里,看著窗外,那些他曾經(jīng)守護(hù)或許在一直守護(hù)的人,微微笑著。
笑里無悲無喜。
任何的榮辱,都不能近身。
宋晚致頓時心里涌起敬佩之意。
有時候想起過去,那淡漠的心里仍然有絲絲的痛意,要有怎樣浩瀚的心,才能將這些東西悉數(shù)收下,化為一陣風(fēng)般不染塵埃而過?
至少現(xiàn)在,她做不到。
洶涌的人聲還在外面,整個小城,似乎都陷入一陣沸騰中。
單長渡的聲音繼續(xù)在整片聲音中壓倒一切。
“而那個少女,口口聲聲想要為那個獨孤散人討回一個公道,但是,從太宗到明皇到康帝,再到今日的皇后,難道我們歷代的英明之主,都冤枉了他不成?!這么近百年,為何那個獨孤散人未曾出現(xiàn)對我們昭國犧牲的三萬士兵一個交代?!”
“我看那個少女就是為了獨孤散人手里的劍術(shù)吧!”
“而且,那個少女,竟然還口口聲聲說她是我們的昭國的宗主!我們昭國的太子妃!我們昭國的晚致小姐!”
……
“哄”的一聲,人群在此陷入更大的沸騰之中,在這個封鎖的昭國,在過去的十多年間,這個少女,無疑是一個神話,而現(xiàn)在,竟然有人敢,冒充他們心里的神話!
“殺了她!殺了她!”
“這樣無恥的人,該殺!怎么敢冒充我們的晚致小姐,我們的晚致小姐,還在神殿內(nèi)閉關(guān)修煉!怎么可能出現(xiàn)在這里!”
“殺了她!聽昭后的話,殺了她!”
……
夜色下的小城街道,瞬間被這兩道聲音給擠破。
單長渡站在那里,接著道:“而現(xiàn)在,我們要殺死的這兩個人,就在這城中!并且,肯定就在這附近!所以,現(xiàn)在,我們要將他們找出來!”
“所以,寧可錯殺一千,也絕不放過一個!”
“而現(xiàn)在,我要告訴獨孤散人,我知道,你連我們昭國那三萬人的性命都不在乎,怎么可能在乎這座小城里的普通百姓。”
“然而,我也要說一句,獨孤散人,你這個懦夫!有本事!滾出來!”
“懦夫!你這個背棄國家的懦夫!你這個縮頭烏龜!”
“滾出來!我們不怕你!圣人如何?!懦夫,滾出來!讓我們報仇!”
……
單長渡的聲音雄渾的傳出,“懦夫”和“報仇”在整個大街上回蕩開來,人們站在那里,在單長渡的聲音漸漸消散的時候,哄的一聲,再炸開!
“懦夫!懦夫!懦夫!”
這世間,還有圣人被叫懦夫么?
這本來便是這世上人們最難忍受的一個詞之一。
懦夫聲此起彼伏,悅來閣上依然是一片寂靜,蘇夢忱站在窗邊,負(fù)手立在這里,俯視著這下面的蕓蕓眾生。
在過去的那些年里,他早就見慣了太多的污蔑和隱忍,也曾見過皇權(quán)之下的白骨累累,就如當(dāng)初兩個國家因為戰(zhàn)亂悄無聲息的消失,最后混合入其他的國家,悄無聲息。
有些人,注定是被犧牲的。
就如他了解獨孤散人的過去,知道這位散人是抱著怎樣的隱忍渡過他這一生,或許,在圣人選擇這條道路的時候,便早就做好了準(zhǔn)備。
做好了,做遺臭千古的那個人。
單長渡的腳步緩緩移動,目光從來來往往的街道上移過,轉(zhuǎn)過周圍的高閣,然后,看向周圍的人。
他招了招手。
而在他招手的瞬間,周圍的士兵頓時便涌了上前,而在剎那,隱藏在群起激憤的聲音中的,是老人和部分年輕人低低的驚呼聲。
而現(xiàn)在,他們被犧牲。
一排排的人被拉入正中,士兵的刀槍瞬間就放在了他們的身后。
年邁的老者,在他們身邊的青年,甚至,還有抱著糖葫蘆牽著自己爺爺奶奶手的小女孩,她太小了,小到還來不及感受失去,只是拿著自己手里的糖葫蘆,小小的舌頭在上面輕輕的一卷,甜甜的。
這便是小姑娘最幸福的事情,一串糖葫蘆,并不知道,接下來,她將會面臨什么。
一群群佝僂著站在這里。
整個小城里最繁華的燈火,照在他們蒼白的發(fā)上,竟然是蒼白的。
灰色。
他們,沒有反抗,或許,反抗也沒有什么用。
看著那一個個站出來的老人,一個個被士兵搜尋出來的青年男女,大家激憤的聲音漸漸的消散下去。
單長渡的聲音冷冷的掃過這些行將就木的老人和普通人,接著,聲音冷冷的傳出來。
“懦夫!看到了沒有!這些人,都是代替你而死!”
周圍寂靜無聲。
單長渡等了片刻,接著,眼底爆發(fā)出一陣?yán)涔猓粋€字冷冷的吐出。
“殺!”
天地里突然有了另外的聲音。
殺!
在那些人身后的劊子手,毫無感覺的舉起了刀槍,刺向背對著他們的百姓!
殺一個人而已,有什么了不起?
大街之上,人們默默垂下了眼。
鮮血濺出?
閣樓上三個人。
三個人都知道,只要殺了這些人,那么,單長渡一定會改變策略,然后,轉(zhuǎn)出這座小城,然后,他們就處于絕對的安全中。
可是,安全,算什么?
蘇夢忱推開窗。
宋晚致探出身。
獨孤散人的聲音響起。
“我在這里。”
——我在這里。
所有的刀和槍瞬間頓住。
背對著他們的單長渡嘴角露出笑意。
然后,他轉(zhuǎn)過了身。
所有人的目光都順著那聲音處看去。
燈火之中,悅來閣上,小窗大開,少女和男子并肩而立,可以想象,獨孤散人便在里面。
宋晚致看著蘇夢忱,然后,在看到男子眼底一絲笑意和頷首之后,她便轉(zhuǎn)頭看向獨孤散人,道:“師傅,讓我來。”
獨孤散人看著眼前的少女,微笑著點了點頭。
人們看著這閣樓的小窗,然而,只看到本來站在窗戶前的男女不見了身影。
單長渡眼睛微微瞇了瞇。
而在他的身后,人群卻已經(jīng)爆發(fā)出聲音。
“滾出來!躲得了一時躲得了一世?!”
“既然都現(xiàn)身了還畏畏縮縮的干什么?”
“懦夫!懦夫!滾出來!”
……
單長渡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帶著一絲的惡意和滿足,整個局面,都把握在他的手里,還有什么不滿足的呢?
然而,他的笑意還沒有收起來,而在悅來閣傷,明亮的燈火下滑過一絲暗影,接著,人們聽到一個破碎的聲音,在一片嘈雜里也分外的清晰!
“咻——”
那片暗影,就這樣直直的摔在了單長渡還沒來得及收攏的嘴里,那一口牙,瞬間便糊上了一個東西!
燈火下,男人在志得意滿的放松之下,竟然沒能躲開,而所有人都看到,他們的大將軍的臉色僵住了,而在僵住的剎那,那團黑色,漸漸的,散發(fā)出一種奇臭無比的味道來。
人們:……
聲音頓時就消失,所有人不知所措的看著他們僵住的大將軍。
站在單長渡周圍的赫連歸河和孟南山,也跟著僵硬了一下,然后,即便是他們,也不動聲色的屏住呼吸移開了點腳步。
太臭了。
單長渡一抬手,然后,在自己的嘴巴山沾染的地方抹了下,稀稀的,黏黏的,拿到眼前一看,黑色的一坨,在他的手指尖碾開,竟然還能看到一絲碎裂的花生碎粒。
這是——屎。
這,竟然是屎!
哪怕是經(jīng)歷過再多的單長渡,也禁不住額頭上青筋直蹦,他對著那悅來閣,聲音冷如冰!
“是誰?!給我——滾出來!”
任何的士兵,都看得出,他們的將軍,發(fā)怒了。
被人糊了一把屎在嘴巴上,比在那戰(zhàn)場上踩了一腳還讓人難以接受。
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冷風(fēng)陣陣,整個大街上,因為這個將軍的怒吼,而瞬間,陷入了絕對的冰冷中。
人們看向悅來閣。
好大的膽子呀,是那個少女,還是那個男子?還是,獨孤散人?
悅來閣內(nèi)的人早就被逼了出來,而在這個時候,人們奔出來的時候半開半掩的門扉,突然被打開,接著,人們睜大眼睛,便聽到“咕嚕嚕”的聲音。
這似乎是什么東西滾動的聲音。
難道,還真的是滾出來的?!
接著,滾動的聲音越來越響,然后,終于滾出了打開的門扉,滾了出來。
滾出來的,是一個圓凳,放在大廳里的圓凳,雕花刻龍,非常的美麗,而現(xiàn)在,這個圓凳正咕嚕嚕額滾出來,而在滾出來的剎那,人們定睛一看,才發(fā)現(xiàn),那踩在兩個圓凳上的,竟然是兩個雪白的小東西。
一只小狐貍。
一只小老鼠。
而那圓凳卻咕嚕嚕的滾在單長渡面前十米處,停下,而后,那只小狐貍的尾巴一卷,接著,那側(cè)著的圓凳瞬間便一轉(zhuǎn),“當(dāng)”的一聲放在了大街上,而小狐貍和小老鼠身子已經(jīng)輕輕的一躍,然后,站到了凳子上。
而站在凳子上的時候,那只小老鼠怯怯的看著小白一眼,然后,眼底露出一絲委屈和難為情,最后還是乖乖的轉(zhuǎn)過了身子,然后,將小屁股翹起來,對準(zhǔn)了單長渡,接著,抬起自己的小爪子。
小爪子上竟然拿著一團紙巾。
紙巾上,還帶著一點黑。
黑。
所有人都忍不住將單長渡嘴里的黑色和小老鼠爪子里的紙團上的黑對比了一下。
似乎,一個樣?
難道說,他們的將軍,被糊了一嘴巴的,老鼠屎?!
所有人瞬間都不敢去看他們將軍的目光。
而小白站在那圓凳上,翹起二郎腿,然后,掏出爪子,將爪子里的花生扔向自己的嘴巴,咬得咔蹦作響。
單長渡想起指尖上的那點花生碎粒,頓時,恨不得吐了!
他十年來,臉色都沒有這么黑過!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一個大將軍,和兩個畜生計較,實在是,太丟面子了。
單長渡的手在抖。
“誰的畜生?!誰的!”
他自然知道是誰的,但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只是想要宣泄一下自己內(nèi)心的怒意罷了。
至少,很少有人,敢這樣直面他的怒意。
但是,有人敢。
少女的聲音響了起來:“抱歉,這是我的。”
“但是,我覺得,它們并不是你口中的畜生,它們比一些人都還懂得一些最基本的東西,比如不濫殺無辜,不為了自己的目的而無所不用其極,也更不會,將刀,殺向自己的同伴。”
“當(dāng)然,以前我并不知道,而現(xiàn)在,我認(rèn)為,這些人里,或許,還包括了你,單將軍。”
少女的聲音帶著說不出的感覺,是失望,是嘆息,是無奈。
或許,還有其他。
宋晚致走了出來,站到了所有人面前。
單長渡忍住心中巨大的怒意,然后,接過旁邊士兵遞來的一張干凈的帕子,狠狠的將自己的嘴巴擦干,然后,看向眼前這個少女。
敢稱自己是宋晚致?!然而盡管多年未見,眼前的少女,不論氣質(zhì)容貌武功,又哪有半點當(dāng)初那個小姑娘的影子?!而且,這少女用了獨孤散人的拙劍,接住了他的一槍,但是,從那一槍中,他并沒有發(fā)現(xiàn)少女身上有任何的武力,所以真當(dāng)他是傻的?!
單長渡握緊長槍,冷笑著看著眼前的少女:“想要冒充小宗主,你恐怕,沒有那么大的能耐。”
小城內(nèi)的人看著眼前的少女,發(fā)出一陣陣的怒喝聲:“敢冒充我們的晚致小姐,該殺!該殺!”
“真有臉!還敢假冒她!她那樣的少女也是你能夠比得了的嗎!”
“無恥之徒!該殺!”
人們對眼前這個站在那里清清淡淡的少女表示鄙夷和怒罵!
然而,那些聲音落到少女的耳朵里,卻絲毫未曾入耳,或許,在更深層上,這些人對于她的怒罵,正是因為對于她的尊崇,為了她而罵她,這本身,便是一件無法說清楚的事情。
然而,宋晚致知道,此刻,無論自己再怎么說,沒有強有力的證據(jù),都無法得到大家的認(rèn)可,有時候人很簡單,有時候,人也很復(fù)雜,復(fù)雜的看不透,簡單的時候,可以執(zhí)拗的認(rèn)定一個答案,便是不撞南墻不回頭。
昭國皇后的旨意和現(xiàn)在在這里的幾個神將,給予了他們撞墻的勇氣。
宋晚致依舊站在那里,看向他們,道:“我是一個普通人,不論我曾經(jīng)是誰,我其實,和大家一樣,都很普通。”
“有自己所喜愛的,有自己所崇拜的,有自己所厭惡的,有自己無能為力的。”
“然而,我現(xiàn)在從這里走出來,是不想見到任何人再受傷,任何人再流血。因為,這些人,本來便是無辜。”
“單將軍,你們想要殺我活或者是想要殺獨孤散人,那只是因為你和我們站在對立面,但是,你不能,將他們牽扯進(jìn)來,如果這樣,你和明城里那個自私自利為了一己之私而將整個城池里的百姓獻(xiàn)祭出去的明王,又有什么區(qū)別呢?”
“哪怕我并非宋晚致,但是,我也曾經(jīng)聽過;您的威名,你和另外四個將軍一起并稱為昭國的五神將,那是因為你們在邊界的廝殺里,一次又一次捍衛(wèi)了昭國定了領(lǐng)土,你值得所有昭國人的尊敬。可是,現(xiàn)在的你,為了逼迫我們出來,不惜犧牲這些人,難道,真的沒有一點的愧疚或者忐忑嗎?”
少女那雙澄澈的眼睛看著他,像是在詢問,然而眼底,卻分明帶著不認(rèn)同。
單長渡聽了少女的話,搖了搖頭:“小姑娘,你太天真,也太稚嫩了。你經(jīng)歷過什么就敢來教訓(xùn)我?在任何一場較量中,總要做出一些選擇,你不懂,為了大部分人的利益,犧牲一些人,總是無法避免的。”
宋晚致?lián)u頭:“不,在絕對的災(zāi)難面前,或許這些無法避免。然而剛才,你卻并非為了大部分人的利益,而只是為了你自己和皇后的利益!”
“你竟然敢說皇后!”單長渡瞬間大怒。
宋晚致微微搖了搖頭:“我并不爭對任何人,也不會故意去說任何人。只是,有錯誤的,我就想說。您是單將軍,是昭國的大將,你手上握著千千萬萬人的性命,所以,你這樣做,就要三思!這些老人,小孩和男人根本就是無辜的,他們都親朋好友就在這座小城內(nèi),你只需要選擇再麻煩一點,就可以還給他們清白,但是你偏偏選擇了最殘暴的一種,難道,這些百姓的命不是命嗎?”
周圍的百姓看著眼前的少女,那如冰玉相擊的聲音里看似平靜,然而卻隱約有什么東西要勃發(fā)出來,那種力量,似乎,又可以撼動一切。
是呀,想起剛才,所有人都心里一咯噔。
有時候,當(dāng)自己在微末的位置上呆的久了,便會忘記一些本該屬于自己的權(quán)利。
比如,活著的權(quán)利。
卑微者便該被踐踏?!被毫不在意的犧牲,而自我,便是連反抗都勇氣都沒有便承受住了這安排?!
為什么?!
而單長渡被少女的咄咄話語弄得臉色一變,他冷笑道:“像你這樣的人,配和我說這些?黃毛丫頭,什么都不懂!”
宋晚致看著男子那微微惱羞成怒的臉,然后,抬起眼,看著周圍那些人。
他們的目光不由被眼前的少女所吸引宋晚致站在那里,道:“大家難道僅僅因為一個傳言就去否定一個圣人?僅僅因為帝王家的權(quán)威不可挑戰(zhàn)所以就不允許小小的我來說話?抱歉,我做不到,散人是好人,否則,他怎么會在這樣的時候站出來?所以,任何污蔑的言語對于他說而言,都是不公平的他該有榮耀。”
單長渡聽了少女的話,覺得眼前的少女太傻了,他一抬手,對著所有人道:“榮耀?好人?被污蔑?你問問,有誰相信你的話,相信那獨孤散人是一個好人?!相信皇后和太宗都是錯的?!誰相信?!”
誰相信?
單長渡的話說出來,周圍安靜無聲,宋晚致的目光看去,卻只看到一張張沉默的臉。
單長渡冷笑都看著眼前的少女,譏諷:“你看,沒人相信,你……”
然而,在單長渡絕對冷嘲熱諷的聲音中,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然后,生生將他所有的話語強悍的截斷。
三個字。
——我相信。
------題外話------
好久沒這么早更過啦,終于調(diào)整過來啦,嗯,早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