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堅信,她可以等向深二十年,三十年,甚至一生。
她說過,她想和愛的人在一起,恩愛白頭,不離不棄。
等老去的那一天,她會是他的依靠,他會是她的拐杖。
他們坐在家里的藤椅上,翻看過去的照片,看夕陽西下,看時光流逝。
只不過,那些照片上,會少去二三十年的光景罷了。
她也相信,向深也一定會等她二三十年,他不娶,她不嫁。
所以,回到荷塘月色的時候,向深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端倪。
他是在小區(qū)的門口等她的,她果然是從一輛出租車上下來。
遠遠的,宋詞就瞧見了向深,所以她收拾了一切的壞心情,揚著頭頂?shù)鸟R尾,歡快的投入了他的懷抱里。
“老公,剛剛我感到寶寶胎動了哦,很神奇的。”
向深見到她,終于是放心了,摟著她刮了刮她的鼻尖,“知道,你在電話里說過了。”
只要她沒有聽見他和奶奶說的話就好。
他也假裝什么事都沒發(fā)生一樣,細聲軟語地問她胎動的感覺。
她揚著頭想了想,笑道,“魚兒游水一樣,輕輕的,輕輕的。”
凜凜的風吹過,他趕緊替她攏了攏身上的風衣,重頭看了看她的肚子,已經(jīng)明顯出懷了。
他也摸了摸,“我感受一下,魚兒游水的感覺。”
宋詞昂著頭笑了笑,“哪有時時刻刻都會胎動的啊,等他動的時候我告訴你好了。”
他笑,“快點回家吧,外面風大。”
回到家里,宋詞說想要午睡,還要向深陪他。
可是向深卻想去理一理爺爺?shù)陌缸樱暂p輕的揉了揉她的腦袋,“你睡吧,我還有點事情要忙,要不然等會兒去醫(yī)院就沒時間了。”
宋詞撒嬌,“老公,我就想你陪我睡嘛,你已經(jīng)很久沒陪我午睡了。”
向深皺眉,她也皺眉,“老公,陪陪我嘛。”
她忍住心酸,不想讓他知道,這也許是她在未來的二三十年里,最后一次陪他午睡。
向深無可奈何的笑了笑,“好吧,陪你睡會兒。”
躺在床上后,宋詞再沒有說話,而是靜靜的,靜靜的抱著他。
從他溫熱的胸膛處,傳來有力的心跳聲,咚,咚,咚。
聽著這聲音,她好安心。
如果是平日,她肯定可以很快就睡了。
可是今天,無法入眠。
盡管她掩飾的很好,可是向深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宋宋,你睡著了嗎?”
“嗯,在睡呢。”
在睡還在回答他?
如果是平日,這會兒應該睡得流口水了吧。
于是,向深嘆了一口氣,“宋宋,你有心事?”
她就這么躺在他懷里,動也不敢動一下,身子也很僵。
不知道她是怎么了?
向深皺眉,難道早上的話讓她聽見了?
他又問,“宋宋,你怎么了?”
宋詞往他懷里蹭了蹭,好想把自己融進他的骨血里一樣,“老公,我是很愛你的,很愛,很愛。”
向深撫著她的背,皺眉緊蹙,“宋宋,你早上去醫(yī)院了?”
宋詞心一緊,“沒有啊。”
向深只覺得她的肌肉是緊繃的,就像是剛結婚那會,她不愿意讓他碰她那樣,精神處于高度緊張狀態(tài)。
早上他還給緣緣打過電話,緣緣說嫂子去醫(yī)院了。
結果,宋宋卻說她去小草那里了。
似乎不合邏輯哦,好端端的去小草那里做什么?
“宋宋,你真的去小草那里了嗎?”
宋詞鉆進他懷里,緊緊的抱著他,“嗯。”
向深越來越覺得不對勁,只是暫時沒有再追問下去。
就這么靜靜的,靜靜的,感受著她的精神和肌肉的緊繃狀態(tài)。
然后,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宋宋,你回來之前,我給小草打了個電話,她說她一上午都在手術室,根本沒見到你。”
其實,他根本就沒有打這通電話。
而是,他篤定宋宋撒了謊,故意這么說。
果然,宋詞緊張起來,小腦袋離開他的胸膛,望著他,“老公,我,我,我其實是去河邊散步了。”
向深就這么側(cè)躺著望著她,眼神很認真,很認真。
就是她這樣的吞吞吐吐,讓他什么都明白了。
于是,握了握她的肩,“宋宋?”
她咬唇,似乎在顫抖,“嗯。”
他心痛,“你是去找許勝男了對吧?”
她不答。
他又說,“你答應她和我離婚,對嗎?”
她沉默。
果然是如他所料。
她怎么這么傻,竟然會想著離婚。
兩人沉默。
臥室里久久沒有聲音。
靜到只能聽到彼此的呼吸。
“宋宋,離婚的念頭,你動也不許動。”
宋詞離開了他的懷抱,坐起身,靠在床頭。
他也起了身,坐在她的側(cè)面。
結婚這一年多來,她一直沒有剪過頭發(fā),已經(jīng)長發(fā)及腰了。
她就那么垂著頭,耳邊的頭發(fā)像瀑布一樣散開,把她所有的面容都給擋住了。
向深看不清她的神情。
可他知道,她一定很難過,很難過。
只是,他不置一詞,靜靜的看著她,想聽聽她到底會說些什么。
宋詞在心里組織著語言,許多話到了嘴邊。
本應該是煽情的,可是卻只是簡簡單單的幾個字。
“我們,離婚吧……”
很沉重的語氣。
向深依舊不置一詞。
他還想聽聽,她到底有多傻,有多笨,有多蠢。
“我是愛你的。”
天知道,要她說出離婚,得有多難。
“我……”
她有一些語無輪次。
生氣的他,仍舊不置一詞。
她繼續(xù)。
“爺爺年齡大了,我不想他有牢獄之災。”
“奶奶都原諒了他,我們?yōu)槭裁床荒茉徦亍!?
她似乎有了些勇氣,這才抬起頭來。
兩人對視,目光癡纏。
只是,她的眼睛明顯紅腫,淚水被她擦干了。
又說:“老公,如果你愿意等我,爺爺百年后我會回來的,我會好好帶著我們的孩子,老公,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會等那么久。”
向深靜靜的聽著,聽得一肚子怨氣,這世上怎么有她這么傻的女人。
她說離婚,他好心痛,痛到無法呼吸。
可是,他并不置一詞,只是沉沉的,沉沉的嘆了一口氣。
這樣沉默的向深,讓宋詞好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