弒靈峰北面,有一個不小的湖,圍繞著湖長滿了奇香的薰草,故而此湖稱為“薰草湖”。薰草湖上面常年綻放著艷麗的荷花,蝴蝶在花瓣間翩翩起舞,魚兒在湖水中嬉戲玩耍,鳥兒們在空中欣賞著此情此景,也不免跟著發出幾聲脆耳的鳴叫,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平靜祥和。在薰草湖的中間,矗立著一個高大的雕像,表面油漆還未干,看樣子應該是最近才建成的。
伊林踏著烏劍,懸浮在雕像的一旁,目光凝視那高大的雕像,不禁流下了兩行熱淚。那一幕幕的往事,仿若昨日,曾經天涯咫尺的友情,如今卻是咫尺天涯,陰陽相隔,怎能不讓人睹物思情。那高大的雕像不是它物,正是與伊林和木雪清隱居生活在一起,共赴刀山火海,最終不幸慘遭殺害的白雕——羽兒。
“還是清兒心細,在此立了一座羽兒的雕像,也好常常祭拜”伊林喃喃,他拂去眼角的淚水,打起精神,踩著飛劍,開始尋找起木雪清的洞府來。
薰草湖附近沒有什么障礙物,空曠的很,伊林很快便環視了一圈。當他向薰草湖北面望去的時候,神色不禁微微一怔,好像是看到了什么。
在薰草湖北面,赫然有一間茅草屋,看上去與伊林和木雪清隱居的那間茅草屋一模一樣,就連房前屋后的裝飾都二樣不差。如果不是此地那濃濃的薰草香味,伊林定會以為自己又回到了那隱居的山林。
伊林趕忙踏著烏劍降落在那茅草屋前,口中不禁大聲呼喚道:“清兒,清兒,我是不凡,我來了,清兒......”。他連續呼喚了好久,都未見有人答應,無奈之下,也只有進屋看看,興許是清兒睡的太沉,又或者是氣還沒消......
他進入到茅草屋后,被里面那熟悉的陳設,深深地震驚了。他撫摸著每一件屋內的擺設,回憶著那段美好的日子,感嘆時間過得太快,還沒來得及抓住,便已經溜走了。
對于修真者來說,大部分的時間都用在了苦修上,像那樣美好的日子,可能一輩子也不會再有了。只是乏味的修煉,沒有任何生活情趣,卻也不知為何,難道修真的真諦,就是為了長生嗎?他的心中深深地質問著,如果單單只是乏味的長生,還不如充滿歡樂地度過短暫的一生。
此刻他真想放棄修真,與木雪清過那男耕女織的普通生活,可卻不知為何,他每每想到放棄修真,靈海之處便會翻江倒海,炙熱難抵,冥冥中指引著他走下去,難道真的和身世有關?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聲悅耳的女聲。“清兒!是清兒回來了!”伊林趕忙起身,滿臉笑容地迎了出去,但是下一刻,映入到眼簾的場景,卻讓他不得不笑容凝滯,怔怔地呆愣在原地。
只見木雪清并不是一人,身邊還站著一個風度翩翩的男子,男子的手正抓著木雪清的香肩。男子不是別人,正是古劍宗低階弟子里,叱咤風云的人物,曾利用三花血眼大破幻魅兒的盜幻空間,天鸞三子之一,年齡最大的炎靈子。
當木雪清看清從屋內走出來的人,正是伊林的時候,神情微微一愣,美眸間不禁流露出一絲欣喜之色。但這一切也只是一瞬間的事兒,很快便被木雪清那僵硬的笑容所取代了,她趕忙轉首動作不協調地摟住了炎靈子,嬌聲說道:“炎師兄,這就是清兒常跟你提起的那個弒靈的不凡師弟,清兒只所以能安然從那險地逃脫出來,全是不凡師弟的功勞”。說罷,木雪清還不忘露出那僵硬的笑容,嬌軀和炎靈子貼得更近了。
炎靈子雖然很不適應,但那幾乎貼在身上的火熱嬌軀,可是貨真價實的,怎能不讓他一時神魂天外,說話都變得有些磕巴了,道:“多...多謝,不...不凡師弟的救命之恩,我替清兒謝過師弟了”。
一時間,伊林難以接受眼前的事實,心亂如麻,那個溫柔體貼,準備與自己攜手,共度一生的清兒那里去了?什么炎師兄,什么不凡師弟,什么救命之恩,這些字眼都深深地刺痛了他。那些海誓山盟、天荒地老、不離不棄的諾言,難道只是一句空話嗎?他的心在流血,很痛,很痛。他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只想盡快離開這傷心之地。他并未言語什么,甚至連句祝福的話也沒撂下,頭也不回地御劍飛走了,走的很決絕,走的很傷心。他不相信那些狗屁的真言,什么愛就要選擇放手,什么愛就要默默地祝福。他只想和自己心愛的女人廝守一生,如果不能的話,他寧愿斬斷情根,也不會獨享相思之苦,煎熬度日,郁郁而終。
伊林御劍飛走后,炎靈子狠狠地翻了一個白眼,詫異道:“這人怎么如此不動禮數,清兒,他真的有救過你嗎?我看他不過只有區區靈海初期修為而已,怎么能......”。炎靈子話沒說完,木雪清就已經松開摟住他的手,獨自進了茅草屋,并關上了房門。
雖然炎靈子在修真上面,造詣不淺,但是對于女人,他可是一點不懂,木雪清對他忽冷忽熱的行為,讓他早已摸不著頭腦,心中不禁暗自嘆道:“都說女人喜色行于面,極其善變,看來真是不假啊!”。
“清兒,掌門和融師伯還在天鸞峰上商量咱們的婚事呢,我看咱們還是快些趕回去吧!”炎靈子一邊敲著房門,一邊說道。
“炎師兄,你還是先回去吧,我今日很不舒服,你放心,長輩們訂的婚,我是不會反悔的”木雪清話語中有些哽咽......
“清兒,你要好好休息,多注意身體,我這就返回天鸞峰,也好讓兩位長輩放心”炎靈子說罷,御劍飛走了。
門后的木雪清早已哭成了淚人,心里矛盾極了,一方面是自己發誓要和他廝守一生的男人,另一方面,則是對自己有多年養育之恩的師尊,無論哪一個受到傷害,她都不愿意見到。
事情原來是這樣的,一個月前,木雪清返回了弒靈峰,可把她的師尊融姓老者高興壞了,并大擺筵席,給她接風洗塵。木雪清回到了洞府,把那日發生的事情,前前后后想了一遍,當即覺得是自己行事過于魯莽,不應該輕信那死丫頭的話。但一想到明日伊林便會前來向她解釋清楚,心中就像讓貓爪了似的,興奮地睡不著覺。
可是這一等便是一個月,就在前幾日,邪炎羅突然來弒靈峰向融姓老者提親,木雪清一氣之下,竟然應承了下來......
伊林御劍返回了藏書殿,心情亂極了,根本無法修煉那傀儡術中記載的靈幻之術。整個晚上,都在回想著那些與木雪清走過的點點滴滴,并把它們深深地刻在了心理。
第二日清晨,伊林揉了揉已經腫成包子的雙眼,御劍飛出了藏書殿,又來到了上次的那個小溪邊,想起過往于那老樹妖的對話,還真想找他談談心。他擼起褲腿,挽起衣袖,下河撈起了魚。也不知是他狀態不佳,還是魚兒聰明了,費了老半天的勁,硬是一條都沒撈上來。
無奈之下,他只有苦笑一聲,重新回到了岸上,望著那溪水里有些受驚的魚兒,心中到頓悟了許多。生活在時光長河里的人,猶如這條小溪里的魚兒一般,過于平靜,便會變得純真,結果就是成為餐桌上的食材,只有經歷過風雨以后,才會觸變不驚,游刃有余,在這條溪水里活得更長,也許這便是所有修真者夢寐以求的長生吧。
“年輕人!不要被那一點小小的挫折,蒙蔽了雙眼,要向前看,等待你的將是一片錦繡前程”一句蒼老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卻始終縈繞在伊林的耳旁,久久揮之不去。
伊林的心結,被那句蒼老的傳音,撥弄開了,那片在苦惱中掙扎的種子,猶如雨后春筍一般,重新萌發出嫩芽。
“多謝前輩指點迷津,不凡記住了,改天請你吃魚!”伊林猛然站起身來,連續大聲呼喊著。此時他感覺好多了,那一直亂如麻絲的心,也捋出了頭緒。他趕忙盤腿坐下,感悟著那玄妙異常的世間道理,吞吐著大自然的氣息,連續做了幾個蓄元,登時覺得身體與那萬物生靈融合在了一起,不知不覺中,便進入到那虛無的入定狀態。
愛情是每個修真者必須經歷的一劫,如果渡不過去,便會一輩子為情所困,修為無法在前進半步,如果渡過去了,也許在修真的路上會走的更遠。當然修真者需要經歷的劫難,可不僅僅只是這一個,只有嘗盡世間所有的劫難,才能羽化飛升,成就真仙之體。
值得慶幸的是,伊林渡過了愛情這一劫,心中再也沒有了喋喋不休的報怨,沒有了永無休止的責怪,沒有了亂如棉絮的煩惱,只剩下那刻骨銘心的回憶,永存了心底。他感受著身體上的變化,心里沉靜了許多,只是不知何時,兩鬢多出來兩縷灰白的頭發。
他緩緩地站起身來,靈海之處的法力充盈異常,隱隱還有些突破瓶頸的跡象,距離靈海中期,恐怕只剩下那薄薄的一層窗戶紙了。
沒想到感情上的變故,竟然恰巧助他在修為上更進了一步,相信過不了多久,便能撕破瓶頸,踏入那靈海中期。
伊林手中端著那本傀儡術,仔細地研讀了幾遍靈幻之術,心中似乎有了些許的領悟。他單手一拍腰間,一道烏光激射而出,在空中滴溜溜一轉,幻化成了一只一人多高的烏黑巨猿。緊接著他口中念念有詞,發髻無風而起,看樣子是要施展什么厲害的法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