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下谷中,銀蛇劍“嗡嗡”哀鳴,震開二禽,隨主而去。火鳥哀嘶,凌空盤旋一圈,似有所感,展翅飛出。雪雕不知所以,隨聲附和,振翅跟上。
“回來!”碧霞心知身處險地,連忙招呼。可只聽一聲厲鳴傳回,頗爲倔強,不由腹誹:“真是什麼樣的人養出什麼樣的鳥……都不是好鳥……”連使神功,也已精疲力竭,索性走到容輝身邊,坐下調息。
黃昏時分,火鳥帶著雪雕飛回,很是沮喪。翌日清早,又帶雪雕飛出。一連三日,早出晚歸。碧霞知它在尋找貓熊,也頗爲感動。第四日清晨,又聽鳳鳴沖霄。睜開眼來,見日出東方,火鳥帶著雪雕在在谷頂盤旋一圈,向西飛出,也站起身到溪邊掬水給容輝解渴。
清水入腹,晨風拂面。容輝精神一振,睜開眼看見碧霞,微笑問好。深深呼吸,感覺恢復了些力氣,試著張嘴:“貓熊……”感覺到聲音送出,滿心歡喜,接著說:“我聽到……貓熊叫喚了……”
“那是幻覺……”碧霞腹誹了一句,只好硬著頭皮應承:“好好好……等你養好了傷,我們就去找它……”
容輝見她不信,著急起來,看著她正色重申:“我真的聽到了……”
碧霞感同身受,更不想和個病人爭辯。一陣頭疼,只好轉移話題:“吃藥的時間到了……”拿過藥葫蘆,抽開木塞,倒出一粒“培元丹”,直接彈進容輝嘴裡。
容輝一句話堵在嘴邊,還想開口,藥已入腹。想著說話還有機會,眼下療傷要緊,只好深深呼吸,凝神吐納,運氣化解藥力。到第七日,內傷痊癒,已能坐起身來。只是氣血衰弱,全身乏力,尚不能下地行走。這日清晨,聽見一聲輕鳴,睜開眼見火鳥展翅飛起,連忙招呼:“給我帶只野味回來……”
“去……”碧霞坐在一旁聽見,不由蹙眉,嗔怪容輝:“你正療傷,要什麼野味!”
容輝聽見輕鳴聲悠悠傳回,心裡鬆了口氣,忙拿過“藥葫蘆”,倒出一粒“培元丹”,不由得意:“芥子空間裡打不開儲物法器,幸虧我先拿了它出來。”仰頭服下,盤膝坐好,微笑解釋:“丹藥補氣不補血,你要是認識藥材,一會挖點老山參來,晚上我們燉湯喝……”運氣化開藥力,不待回答,眼觀鼻,鼻觀心,心運神功,抓緊時間療傷。
碧霞一陣頭疼,但想他說得有道理,只好佈下一道結界,進山尋找草藥。黃昏時分,見雪雕果然抓回一隻麋鹿,不由腹誹:“我什麼時候伺候過人,現在還要給你下廚……”悻悻地拿過鎢鋼投斧,三、兩下鑿了套石鍋石碗,先放了鹿血給容輝滋補,又生火架鍋,剃毛燒水,將鹿肉和靈參一併煮上。熱水沸時,香飄四野。
時值四月,晝長夜短,萬物生髮。容輝好吃好睡,將養半月,才能蹣跚下地。這日清晨,聞聲睜眼,見火鳥又帶雪雕飛出,也坐起身下地活動筋骨。
衣裳被已被洗淨,疊在石上,整整齊齊。他起身看見,又驚又喜,又不知所措。慌忙穿上,擡起頭看見日出東北,殷洪如血。溪水擊石,波光粼粼。動靜之間,深深呼吸,一顆心也隨著寧靜下來。瞥見碧霞從對岸石邊走出,主動問候:“早上好啊!”
“好!”碧霞蹲在水邊稍事梳洗,踏鵝卵石走到容輝身邊,看他衣襟微皺,伸手整理,順便問候:“今天感覺怎麼樣?”
“還好……”容輝心裡怪怪,連忙轉移話題:“有沒有什麼辦法出去。”
“有!”碧霞陪在容輝身邊,邊走邊說:“從這層芥子空間出去,還是要走空間節點。不過這‘狼居胥山界’早已被封印,就算是找到節點,也未必能夠出去。不這裡和‘六盤山界’又不相同,它廣及十餘萬里,自然薄弱得多。等你功力恢復,破開空間而走,未必很難。”
“傷筋動骨一百天,也就是說,我們至少得到得等到六月半,才能出去?”容輝不由自嘲:“這傷受地,倒不知是福是禍……”
碧霞聽出他話中所指,也不好再往下說,順勢轉移話題:“早上想吃點什麼?”溫聲細語,柔情款款。
容輝忽然發現她,既善解人意,又會照顧人。一時間滿心異樣,卻一句也說不出口,更不想言明。深深呼吸,隨口應承:“還是割一碗鹿血吧。”轉念想她要自己赴湯蹈火的大事,隨即坦然。
溪邊林中,碧霞微笑答應:“那你自己走會!”扶他到樹邊站好,親自割鹿取血。
日上中天,谷中傳回一聲輕鳴。溪邊石上,容輝循聲見火鳥展翅掠下,不由奇怪:“今天怎麼回地這麼早……”眼見它落到身前,扇翅叫喚,似有話說,當即會意,試探著問:“你找到小灰了?”聽它悠悠應承,欣然追問:“它不能回來……是被困住住了?”眼見火鳥答應,連忙招呼:“那快帶我去!”
“去哪?”碧霞坐在對岸石上看見,蹙眉嗔叱:“你手無縛雞之力,去了能幹什麼?給我老實呆著……”
“我……”容輝容輝一想也是,又催碧霞:“那你去……”
“以它們的遁速,現在才飛回來。那傻熊,至少在一萬里外。”碧霞沉聲打斷:“我去了,誰來護你?”站起身踏石過溪,質問火鳥:“你們都無能爲力,還要把他搭進去嗎?”
火鳥勃然大怒,瞪向碧霞,展翅厲鳴。雪雕站在一旁,隨聲附和,滿是敵意。碧霞一陣頭疼,看向容輝。容輝搖頭訕笑:“那就一起去吧……”自忖不過貧血,氣勁還在,更不示弱。起身拿過藥葫蘆,綁在腰間,又將鎢鋼投斧蹩進腰帶,招呼碧霞:“我們走!”足不動,手不擡,運氣騰起。
雪雕輕鳴,振翅竄出,以背脊託負。碧霞見他固執,搖頭苦笑,只好隨他躍上雕背,回頭見幾隻麋鹿還拴在樹上,擡手虛斬,乘風北去。氣勁到處,“噗噗噗”草繩乍斷。麋鹿受驚,放踢奔逃。
瀚海無垠,蒼山如浪。萬籟寂靜,慎得人心裡發慌。容輝坐在雪雕背上,不由嘀咕:“這麼大一片地方,連只鳥都沒有,也虧它們能找到羚羊麋鹿……你說,蠻子會進來嗎?”
“按理來說,這麼大一片靈脈,又封印了千年,千餘年份的靈草應該到處都是……可我我採藥的時候,發現的靈草固然不少,可沒發現一株千年靈藥。”碧霞顧左右而言它:“顯然,有人定期進來採藥。”
容輝精神一振,順著話說:“也就是說,草原修士既能進來,又能出去……”略作權衡,心裡已有計較。待到黃昏時分,忽聽雪雕厲鳴,猛然煽翅。縱然奮力維持,仍然越飛越慢。最後只剩一息之間,只能飛出三丈,不由輕疑:“這是怎麼了?”
落日餘暉,金光萬丈。碧霞迎風危坐,凝神探過,沉下臉說:“到了‘超重場’,十萬裡芥子空間中,我看這環氣場不下五千裡寬。你現在有傷在身,我也使不出法力。”望了望身下二禽,不由苦笑:“再加上這兩位……”唏噓自嘲,溢於言表。
火鳥輕鳴,頗爲不屑。容輝嘆了口氣,只好自我安慰:“那我們躲在這兩千裡大山中,豈非更加安全……”說話間凝視遠方,忽見餘殘陽照雪,豐碑屹立,不由驚呼:“快看!”
火鳥輕鳴,振翅撲上。雪雕隨聲附和,隨後緊跟。容輝抓穩雕背,凝神細看,只見碑上刻著一個金字,筆力蒼勁,氣勢雄渾。仰之彌高,不由唸叨:“鎮……鎮……就一個鎮字?”
方碑高足九丈,通體黝黑,四面各嵌著一個“鎮”字。他隨雪雕落到碑前,只覺心負巨石,直往下沉。臉色煞白,吐出一口鮮血,眼前發黑,天旋地轉,身形一個踉蹌,才稍覺舒適。
碧霞快步跟上,伸手扶住,凝神喝斥:“別亂看!”火鳥圍著石碑盤旋,振翅嘶鳴,很是著急。
容輝全身發軟,順勢坐下。靠上石碑,纔回過一口氣來。睜開眼睛,汲汲解釋:“貓熊……貓熊被封在石碑裡了……”在腰間葫蘆裡取出一顆“培元丹”服下,深深吐納,臉色纔有好轉。
夕陽前雪山之巔,碧霞將信將疑,凝神觀察石碑。目眩神馳,也不能看透。呼出口氣,沉下臉說:“果然蘊著含極高深的道法!想必,這就是當年漢軍留下的封界石碑。既是能阻隔‘踏天’修士闖入,又豈是我們能憑蠻力破開?”自忖無計可施,嘆了口氣,安慰容輝:“現在既然知道貓熊在哪,安心療傷吧,總能想出辦法的。”
容輝從善如流,盤膝坐定,運功煉氣之餘,悄悄探出神念,又覺得心頭一顫。暗道“不好”,凝神守一,運氣化解。只覺威壓如瀾,一浪高過一浪。自忖暫時無礙,心裡竄起一股狠勁:“一個破石碑,了來跟我作對?”輕哼一聲,急運神功抵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