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其刺耳的金屬摩擦聲、狂旋飛劍切碎的霧氣和枝葉、一圈圈耀眼的火星,讓原本都沒有發覺佟韋蹤跡的林夕等人都看清了佟韋的所在。
剎那間,佟韋身外的黑袍就被高速穿插飛舞,急劇切割的飛劍絞成了齏粉,被火星引燃,變成了無數星星點點的燃焰。
輕薄的透明小劍在不停的切割和擊刺下,劍身的溫度也急劇上升,變得有些微紅,然而這柄輕薄小劍不知是以何種材質所鑄,竟是一點軟化和損壞的跡象都沒有,劍鋒上都沒有絲毫磨損,依舊堅硬而鋒利。
佟韋黑袍之中的甲衣已經完全露了出來。
這是一件看上去同樣輕薄,但氣勢極其驚人的黑色金屬鎧甲。
一片片狹長的金屬甲片,就如同一條條鳳翅上的翎毛,極其緊湊嚴密的貼合在一起,一些肉眼看不清的極細符文中,黑光繚繞,在佟韋的身上形成了一頭鸞鳥的形狀,數條黑光在他的腳下流淌,就如幾條長長的尾羽。
這件鎧甲似乎本身層層疊疊合在一起,但在佟韋的魂力貫注之下,內里的甲片便自動延伸出來,覆蓋滿他的全身,連他的雙目都被兩片薄而透明的晶片覆蓋住。
在蘊含恐怖力量的飛劍不斷的高速切割之下,佟韋身上的這件鎧甲,也是連一條細微的刻痕都沒有留下。
“青鸞學院的魂兵…真是天下無雙…”
如無數透明小嘴發出的贊嘆聲起。
青鸞學院之所以驕傲,不僅是有張院長的榮光,還有許多世人不知的強大修行者,還有許多世人根本想象不到的強大魂兵。
……
手持巨斧的冷峻云秦將領大步狂奔到了紅衫女琴師的身后,對著林夕等人微微點頭致意,便旋即轉身,持斧凝立,看著輕薄的劍身與黑色甲衣之間不斷爆出的一團團耀眼熾熱的火光。
他也清楚,即便是以他的修為,此刻也根本插不上手,這場匯聚了這么多強大修行者,世間難得的大戰,最終依舊是佟韋和這名煉獄山圣師的對決。他此刻只能作為這名紅衫女琴師的近侍,以防這柄飛劍突然斬殺回來,同時幫助對付這名渾身血樣火焰,實力也在他之上的穴蠻修行者。
林夕撲滅了身上的火星,身上的肌膚依舊火辣辣的疼痛,但心中和手腳之內卻都是沁出涼絲絲的冷意。
此刻佟韋森冷的完全如同一個鐵鑄的戰神,他身外的這件鎧甲似乎永遠都不會破損,然而林夕對于安可依的一些話卻是記得非常清楚,任何強大的鎧甲都有縫隙,而且他是佟韋的嫡傳弟子,他十分清楚一名風行者的強大在哪里,他知道,若是佟韋能夠發現對方在哪里,那方才的一箭,便不會是射飛劍,而是直接射向這名煉獄山圣師。
即便是此刻,林夕知道以佟韋的能力,只要確定對方的位置,佟韋也依舊可以穩定的發出一箭,然而佟韋始終無法發現對手在哪里,他便始終無法還手。
紅衫女琴師的雙手不停的撫在琴弦上。
因為魂力的噴涌超過了身體所能的極限,所以她的指甲之中不停的沁出鮮血,每一股磅礴的氣息從琴身上迸發之時,都帶著一絲絲殷紅的鮮血。
無數條溝壑出現在她的身前。
一股股泥水化成利劍,咄咄咄不停的沖擊在穴蠻修行者的身上,接著別處的泥水又流淌過來,充填滿這些溝壑,然后這些泥水又被她激發的力量沖擊出去。
泥水都被這名穴蠻修行者身上恐怖的溫度灼燒成了氣霧,一些泥塵沾染在了他的身上,使得他的身上開始堆積起了一層泥殼。
因為這泥塵極細極黏,不停的灼燒之下變得越來越堅韌,竟不被他身上的氣息和火焰震落,牢牢的貼在他的肌膚上。
“噗!”
一口鮮血從紅衫女琴師的口中噴出,沖掉了她面上的紅衫,露出了一張白瓷般姣好的面目,嘴角有一顆淡淡的痣。
隨著這一口鮮血的噴出,紅衫女琴師體內的魂力徹底干涸,她的十指之間噴涌的磅礴魂力驟然斷絕,十指撥動在琴弦上,無法撥動,卻是被劃出了一道道血口。
如泣如訴的天籟般琴音斷絕。
紅衫女琴師雙手拄著酡紅色古琴,側轉過頭去,她已徹底激發了自己所有力量,知道從此刻開始,這場大戰和她也已經無關。
就在此時,一直持斧靜待在她身側的云秦將領動了起來,越過了她,像一頭獵豹般不停加速,決然的沖向了那名穴蠻修行者。
穴蠻修行者發出了一聲嘶吼。
從這名云秦將領身上不斷暴漲的氣息,他也知道此時才到了最危險的關頭,他的雙腳死死的扎入了下方泥土之中,將下方的泥土全部燒干,燒成了堅硬的陶質,然后他一拳朝著前方狠狠的砸了出去。
此時正是云秦將領高高躍起,手持巨斧當頭砍殺下來之時。
兩人的時機都掌握得十分精準,而且兩人都似乎不想有什么花巧,就想以這種方式分出勝負。
原本亮得耀眼的斧面瞬間變暗,所有的光華都匯聚到了斧刃上,如水一般流出。
穴蠻修行者的拳頭,和他的斧刃沖擊在了一起。
“轟!”
一圈夾雜著火焰的沖擊波以兩個人為中心爆開,穴蠻修行者腳下的地面裂開了無數道蜘蛛網般的裂紋,一塊塊堅硬的陶片跳了起來。
他的拳頭變得血肉模糊,身上的火焰急劇消隱,在紅衫女琴師狂風暴雨般的進攻之后也一直如標槍般挺立的身體,頹然往后傾倒,坐倒在地,身體肌膚的毛細孔中,無數絲熱粥般的粘稠血液嗤嗤噴出。
他的人瞬間變成了一個血人。
手持巨斧的云秦將領往后震飛出去,高高的飛在空中。
他的頭發、眉毛都燃燒了起來,肌膚都變得有些焦黑,穴蠻修行者的拳頭和他的斧刃沖擊在一起,骨折肉爛之時,十幾股鮮血也沖擊到了他的身上。
這十幾股鮮血就如十幾支燃燒的細細火箭灼穿了他身上的黑甲,刺入了他連血蟻都根本噬咬不動的血肉,刺入了他的體內。
“啪!”
他也重重墜入泥水之中,不停咳嗽著,躺在泥水之中,一時卻是連坐都坐不起來。
“火王!”
綠瞳少女一聲悲泣,搖搖晃晃的沖向頹然坐倒在地,變成血人的穴蠻修行者。
林夕和艾綺蘭也是已經不約而同的朝著這名云秦將領狂奔而去。
這一戰,已盡顯慘烈和凄厲。
……
劍擊鎧甲聲在這一剎那間也驟然急劇變快。
輕薄飛劍如刨花般不停的斬向佟韋右肩略往下的位置,斜斜往上挑,每接觸一次甲衣,便以超出人眼極限的速度縮回,然后以更快的速度返回,聽上去只是噗噗噗噗的數聲,然而實際這數聲之間,卻是已經挑切了上百次。
紅衫女琴師已經完全轉過身去,看著佟韋所在的方位。
已經沖到躺倒在泥水之中的云秦將領身前的林夕身體驟僵,也用平生最大的速度轉過了身去。
雖然以他的修為根本無法理解圣師的境界,但他十分清楚,這剎那間控制飛劍以這樣的速率斬殺,也不知道要消耗多少的魂力,完全就像是將自己體內的所有力量,毫不吝嗇的噴發出來。這名煉獄山的圣師,也把握住了某個契機,他和佟韋之間的對決,也已經到了最后決戰之時。
只在他轉身之間,佟韋右肩膀處的一片金屬甲片在這瞬間百次的切挑之下,已然微微往上推起,露出了一絲只有佟韋和煉獄山圣師才能感覺出來的縫隙。
佟韋的手掌覆向了這處地方。
他的手掌事實一直在朝著這處地方覆去,然而飛劍的急劇穿行,在他的手掌和這處地方之間,卻是形成了一條劍光光幕,一條鐵流。
“嗤!”
輕薄的飛劍貼著他的手掌邊緣,透入了他這片甲片極薄極細的縫隙之中,就像是一名魔鬼的舌頭,貪婪的舔了一舔。
鮮血嗤嗤的從甲片縫隙之中噴射出來。
極薄飛劍被佟韋的手掌壓住,僵持著,不停的震動,摩擦著,發出異常刺耳難聽的聲音。佟韋握著巨弓的右臂,卻是無力的垂了下去。
“滋!”
隨著鮮血的潤滑,這一柄極薄飛劍在猛力的一爭之下,終于艱難的從佟韋的掌心中滑了出來。
四面八方的空中,響起了一聲悶哼,這一爭,似乎也使得這名煉獄山圣師的力量近乎耗竭。
紅衫女琴師和佟韋相距數百步,而就在這一聲悶哼傳出的同時,兩人中間的天空上方,驟然薄霧擾動,有了些異樣的風。
佟韋和林夕第一個發覺了這異樣的風,仰頭。
然后他們看到,那處天空之中的薄霧被從上往下的風破散,一條身影飄落下來。
一條繚繞著黑光和寶藍色光華,背有長長的金屬翅翼的金屬身影。
紅衫女琴師也看清了這條身影,她的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絲艱澀的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