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
午門廣場。
此地寬廣遼闊,後方便是太和殿朝議之處。
今日的皇城,格外熱鬧。
皇城內,早已擺好案幾,平日裡難以見到的皇親國戚、朝堂諸公,都圍坐在了一起。
而靠近太和殿門的主位,則是老皇帝。
他身旁坐著端莊的皇后,以及臉色不佳的太子。
順位向下,便是各個皇子、公主。
巡天府的陸爭,與仙風道骨的雄天道觀觀主,排坐在老皇帝右側。
“陛下,兩國較量,何必喚來如此多的百姓。”
雄天觀主目光一越,看到午門外紛擾的人羣,不由長眉微蹙。
他素來喜靜,多年以來,一直潛心閉關,追尋大道奧義。
如若不是今天,他的關門弟子將會與轉世佛子比鬥,他也不會出面。
“國師此言差矣?!?
陸爭微微一笑,“這本就是激發(fā)國民熱血的好事,又怎可說成是吵鬧不堪?”
二人之間,在治國理念上,大相徑庭。
國師乃仙道魁首,信奉無爲而治。
陸爭乃巡天府掌印,更貼地氣。
如此百年難得一見的比鬥,與其讓百姓們胡亂猜測結果,最終被有心人利用。
還不如讓他們前來午門觀戰(zhàn),眼見爲實。
這也是陸爭勸說很久,老皇帝深思熟慮之下,才點頭答應的。
“阿彌陀佛?!?
菩提寺巨力金剛坐在老皇帝下手,輕頌佛號。
“陛下,此戰(zhàn)貴國如若敗北,那麼事先答應的西域三城,還請莫要反悔。”
老皇帝臉色一沉,龍顏不悅。
比賽都還未正式開始,這菩提寺的人,便已默認贏下比賽。
“巨力,這是大夏國?!?
雄天觀主冷冷看了一眼巨力金剛,天地之間,陡然降下一層恐怖威壓!
巨力金剛額頭淌汗,下意識想要反抗這股威壓。
腦海之中,卻突然浮現(xiàn)這幅景象——
天地化爲一線,恍若凝成一道劍芒,如今正虛虛抵在他的脖頸!
只待他動彈一瞬,便會人頭落地,生機全無!
“仙道二品!”
巨力金剛心中駭然,多年未曾波動的佛心,此時隱隱有顫抖之意。
化天地爲己用,與雄天觀主戰(zhàn)鬥,就是在與這一方天地戰(zhàn)鬥!
可能贏嗎?
佛門金剛,已是三品之境。
絕對是世間高手,天地縱橫,無處不去。
可哪怕是這樣,在面對仙道二品的雄天觀主,也不禁產(chǎn)生螻蟻之感!
“阿彌陀佛?!?
巨力金剛用盡全身力氣,輕聲開口:“柳觀主,莫非想要與我蔵國徹底開戰(zhàn)?”
“呵?!?
雄天觀主冷漠一笑,面無表情。
可還是在老皇帝的注視下,收回威壓。
有了雄天觀主的警告,巨力金剛倒是不敢再囂張。
半個時辰後,參加武鬥的人,在萬衆(zhòng)期待下,已全部到齊。
菩提寺這邊,統(tǒng)共五人。
了空,了妄,了欲,了靜,了塵。
而大夏國這邊,同樣五人。
雄天道觀,鍾無道。
羽林衛(wèi),秦霄。
金洲書院,範蒼。
蓬萊書院,何文。
以及代表巡天府出戰(zhàn)的,尹漸。
其中,當屬鍾無道的出場最爲驚豔。
他踩著一抹流瑩劍光,從穹頂急墜而來。
這引起大量百姓的驚呼。
“是雄天道觀的鐘無道!”
“大夏第一天才,仙道六品!”
“鍾無道,打死這不可一世的轉世佛子!”
午門之外,百姓與遊俠們山呼海嘯,看向他的目光,帶著狂熱。
“有點臭屁?!?
尹漸撇了撇嘴,他們都是走出來的,只有這個鍾無道逼格滿滿。
“咦?是你?”
正當他暗中腹誹之際,一旁金洲書院的範蒼,輕咦一聲。
“我當是誰,原來是幾年前,在金洲書院爲儒生洗內衣褲的尹漸。”
範蒼哈哈一笑,目光之中,透露出鄙夷之色。
這個廢物,怎麼會加入巡天府?
而且還突破到武道七品,被選入此次比鬥?
“我當是誰?!?
尹漸瞟了範蒼一眼,冷笑不已。
這具身體的原本主人,曾經(jīng)聽了妹妹尹風吟的勸告,前往金洲書院幹活。
只不過,後來實在難以忍受洗內衣褲的屈辱,這才憤然辭職離去。
好似,這個範蒼,曾經(jīng)對尹風吟有過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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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在尹風吟斷然拒絕後,由愛生恨。
對曾經(jīng)的尹漸,也是冷嘲熱諷,處處找他的麻煩。
可以說,尹漸曾在金洲書院受到的屈辱,有大半,都源自於他!
內心本能升起一種厭惡與憤怒,尹漸對這個範蒼,沒有一點好臉色。
“巡天府怎麼會選你這個廢物來參戰(zhàn)?”
範蒼目露鄙夷,壓低聲音道:“你這個廢物,一上臺恐怕就會嚇得尿褲子吧?哈哈哈!”
“他曾在金洲書院洗過內衣褲?”
蓬萊書院的何文,朝尹漸投來詫異的目光。
一個小小的雜役,居然能成長到這個地步?
簡直匪夷所思。
何文的眼中,充滿凝重。
此子,斷然不簡單!
範蒼還在一旁冷嘲熱諷,尹漸溫笑道:“聽說,你家是江州的名門望族?”
“你什麼意思?”
範蒼臉色一變,心頭涌起憤怒。
“沒什麼。”
尹漸和善可親,拍了拍範蒼的肩膀,“我最近,打算帶人去你府上拜會?!?
“聽說,令尊在江州,與當?shù)氐匿钸\司關係不錯?”
說完,露出潔白的牙齒。
“你!”
面對尹漸赤裸裸的威脅,範蒼內心升起一絲恐懼。
直至此時,才反應過來。
如今的尹漸,可不再是當初那個,低聲下氣,爲他清洗內衣褲的雜役。
他現(xiàn)在,是權寵滔天的巡天府一員!
眼見範蒼沉默下來,不發(fā)一言,尹漸冷冷一笑。
和我鬥?
早在昨天,他就已經(jīng)收到其餘四名參賽選手的情報。
這個金洲書院的範蒼,名字看上去,很是眼熟。
於是,他特地調查了一下。
這才知道,他的父親在江洲,暗中走私鹽運,賄賂當?shù)劁钸\司。
也是巡天府看在,他範蒼乃是大儒弟子的面上,才一直沒有動手。
身爲巡天使,他完全有權力,將其全家抄家滅門!
“兄臺好手段?!?
見一向囂張的範蒼,被尹漸三言兩語沉默禁言,何文心生佩服。
而且,他還是詩才驚豔的尹風吟兄長。
不由主動靠近尹漸,升起結交之意。
人聲鼎沸中,比賽即將開始。
在節(jié)骨眼上,長安公主突然派人,將尹漸傳喚過去。
這不是尹漸第一次看到長安公主的容顏。
可哪怕如此,在看到這絕色之資後,還是下意識內心狂跳。
情不自禁,將她與雪晴姑娘比較。
“比較容貌,長安公主更勝一籌,且氣質完全碾壓?!?
尹漸搖了搖頭,名滿京都的花魁,與長安公主相比,簡直烏雞對鳳凰。
毫無可比性。
“聽說,你前兩日戰(zhàn)勝了菩提寺的了心?”
長安公主好奇歪頭,仔細打量尹漸,如同第一次認識他。
“沒想到,你武道天賦這般卓越,當太監(jiān)確實委屈你了?!?
尹漸額頭浮現(xiàn)黑線。
好端端的,怎麼又提到太監(jiān)!
太監(jiān)沒有尊嚴的嗎???
“唔...”
見尹漸只是垂頭不言,長安公主有些無趣。
“我聽人說,你當時只是一個眼神,那猖狂的了心,就屁滾尿流,金剛不壞體不攻自破?!?
“是真的嘛?”
“一個眼神?”
尹漸錯愕不已,這是誰在胡言亂語?
如果他真能用眼神擊敗了心,那今日這佛門五子,都根本不夠他打的。
恐怕,他都要扯開衣物,咆哮大問:“還有誰!??!”
“還有,最近坊間流傳一本關於我的書?!?
“聽說,印刷此書的書局,背後有巡天府的人撐腰?!?
“該不會是你吧?”
長安公主眸泛冷色,俏臉生出陣陣寒意。
當時,在看到這本書後,她幾乎要氣得瘋掉。
而在打聽到,這本書幕後作者,是巡天府的人後,更是將懷疑的目光,看向尹漸。
“公主...”
“比賽即將開始,請選手回到位置上去!”
尹漸臉色微微一變,剛要解釋。
皇帝身旁的侍奉太監(jiān)高喝一聲,目光直直的盯著他。
尹漸聳了聳肩,朝長安公主露出苦笑,逃命般的離去。
長安公主死死盯著他的背影,氣得小嘴鼓了起來。
“雙方協(xié)商,五局三勝!”
“第一場比鬥,了塵對戰(zhàn)金洲書院範蒼!”
範蒼長出一口濁氣,壓下對家族的擔憂,也不敢再看尹漸一眼,走到空曠的廣場中央。
“阿彌陀佛?!?
了塵面無表情,低頌一聲佛號。
隨後,二人在衆(zhòng)人的驚呼聲中,悍然出手!
範蒼先是甩出丹書鐵券,層層浩然正氣凝聚成的書頁,如同山嶽,帶著排山倒海的氣勢,朝了塵轟鳴而去!
了塵默然擡手,食指彎曲,搭在中指之上,結出不動明王??!
“嗡!??!”
所有人眼前一花,卻見了塵身前,突兀凝聚出不動明王的虛影!
山嶽般的書頁震盪在不動明王法相上,發(fā)出陣陣哀鳴!
然後轟然破碎!
範蒼臉色一白,長嘯一聲,大量浩然正氣從穹頂灑落而下!
奔騰如海,帶著轟鳴咆哮之音,再次攻向不動明王法相!
“施主,你輸了?!?
了塵微微一笑,空閒的左手再次結印!
竭盡全力進攻的範蒼,驚覺頭頂傳來浩蕩威壓,不禁臉色劇變,擡頭一看。
一方篆刻繁奧梵文的傾天大印,朝他死死碾壓而下!
以範蒼爲弧心,無數(shù)空氣被大印碾壓得暴響不已,層層恐怖氣浪奔潰四散!
“完了!”
“金洲書院的範蒼輸了!”
皇城內外,響起陣陣遺憾與不甘的嘆氣。
轟!
沒有任何阻礙,放棄所有防禦的範蒼,渺小的身影,被大印徹底吞沒!
了塵抿嘴一笑,撤除雙手之印。
範蒼血肉模糊的身影,出現(xiàn)在裂紋遍地的掌印之中。
“一心二用!”
金洲書院的大儒臉色劇變,內心震動。
這個了塵,居然可以在戰(zhàn)鬥之中,雙手結印!
範蒼明顯沒有想到,了塵居然有此等天賦!
在看到不動明王印後,以爲對方全力防守。
於是,才竭盡全力的進攻。
他以爲,只要攻破不動明王,自己就會贏下這一局。
卻沒想到,對方居然還能雙手結印!
“此戰(zhàn),我金洲書院敗了,敗得不冤。”
金洲書院的大儒長嘆一聲,袖袍一甩,便將範蒼收入袖中。
“承讓?!?
巨力金剛得意一笑,朝臉色陰沉的老皇帝瞟去。
皇城內外,原本熱烈的氣氛,詭異寂靜下來。
第一戰(zhàn),大夏國就輸了。
這無疑非常影響士氣。
“莫非...我大夏國此次,真的要割讓西域三城?”
有皇親國戚低聲長嘆,午門外的百姓,沉默無言。
“下一戰(zhàn),巡天府尹漸,對陣菩提寺了欲!”
太監(jiān)的高呼,傳遍皇城內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