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著!”
在即將踏出門檻之際,空中突然響起一聲輕鳴!
“恩?”
何如左眉頭一跳,還以為是巡天府來人。
驚喜看去,卻是一素雅女子,踩著皓白書卷,從空中徐徐而下。
身后,還跟著一名淚跡未干的少女。
“大儒?!”
在場眾人驚呼出聲。
老管家臉色微變,心頭涌出一縷不詳。
女子大儒!
當世只有一位,那便是金洲書院的李長清,李大儒!
她素有清名,身為女子,卻精通儒術。據聞已于半年前,踏入儒道五品!
其門生故吏遍布大夏官場。
就連老皇帝的愛女,長安公主,都與她關系不俗,私底下互為朋友。
這等人物,怎么會突然駕臨小小藍山縣衙?!
莫非是...
何如左臉色駭然,不由自主的看向尹漸。
在看到他神色變幻后,心中了然。
“原來你認識李長清李大儒?那干嘛不早說!”
何如左內心哭笑不得,你早說出來,不就沒后面這些麻煩事了嗎?
而趙熊的臉色,更是精彩萬分。
“她來干什么?!”
難道是來救這個廢物的?
趙熊難以置信,瞟了一眼尹漸。
尹漸回以他一個神秘笑臉。
趙熊身子一顫,又莫名覺得下體發涼。
老管家示意趙熊稍安勿躁,諂笑上前。
“原來是李大儒當面,大理寺正在緝拿要犯,不知您來此有何目的?”
李長清淡漠看了眼老管家,一言不發。
倒是身后的尹風吟氣憤不已,走出前來。
“快放了我哥哥!”
哥哥?!
在場人心中恍然。
原來,尹漸的妹妹,是金洲書院李長清的徒弟。
這是一出妹妹救哥哥的戲碼。
在確定尹漸與李長清非親非故后,老管家與趙熊,同時松了一口氣。
還好,此事還有周旋的余地。
老管家清了清嗓子,開口道:“這位妹子,你哥哥當街打人,我家公子的腿都斷了。”
說罷,指了指趙熊的左腿。
趙熊快速點頭,看向尹風吟的眼神,帶有一絲癡迷。
真美!
沒想到這個廢物,居然還有這般漂亮的妹子。
“你!你胡說八道!”
尹風吟氣急,想要罵臟話,卻發覺腦中詞匯量匱乏。
“是非曲直,自在人心。我今天來,是帶他走的。”
李長清冷清開口。
老管家沉吟片刻,忽視趙熊的眼色,彎腰道:“既然大儒開口,此事自然可了。”
趙熊心中焦急,想要說話。
“不過...”
老管家話音一轉,微微一笑:“我家少爺,畢竟是當朝工部侍郎之子。被打斷左腿,卻沒個說法,恐怕趙府上下,都不會同意。”
言語之間,搬出趙必雄的身份來。
李長清默默點頭:“那便讓他賠禮道歉,事后補償一千兩銀子,作為醫藥費。”
“一千兩?打發叫花子呢!?”
趙熊內心不爽,老管家卻滿意點頭。
“如此甚好。”
畢竟李長清身份不俗,雖無官身,卻桃李滿門,且與長安公主有故。
能得到這種結果,已是最好。
說罷,他瞟向沉默無言的尹漸,呵斥道:
“廢物,還不跪下認錯!”
“呵...賠禮道歉,跪下認錯,還要我一千兩白銀?!”
尹漸目光發寒,心中升起一股無名邪火。
“哥,識時務者為俊杰...”
尹風吟焦急的看著兄長,場內眾人的目光,都投向他的身上。
一旁的趙熊撇了撇嘴,擺好架勢,冷笑著等他下跪認錯。
“算你今日走運!”
尹漸遲遲不跪。
老管家臉色陰沉下來,李長清則皺眉看他,眸中閃過一縷不悅。
何如左有些焦急,而尹風吟更是熱鍋上的螞蟻,恨不得代兄下跪。
“不肯認錯?李大儒,你也看到了...”
老管家陰森一笑,李長清剛待開口。
衙門外突兀響起沉重的馬蹄!
轟動如雷,宛如山岳傾倒!
趙同率先入內,喘著粗氣,大喊道:“巡...巡!!!”
“巡?”
眾人面面相窺,有些納悶。
巡什么?
“巡天府!!!”
總算,趙同緩過勁來,咆哮開口。
巡天府?!
這尊大神,怎么會來這里?!
老管家與趙熊驚駭失色,未加思索,門口已風疾雷行走入一人。
來人兩鬢霜白,雙眸含星,腰跨古樸長劍,身著黑狗嘯天長袍!
賀全霜鷹視狼顧,目光掃蕩全場。
最終停留在尹漸身上。
僵硬的臉,擠出一道滲人微笑。
溫度驟降的衙門內,更顯森寒。
“我來了。”
他只輕輕拋出一句話,牽著鐵鏈的大理寺斷丞,已雙腿發軟。
“誰給他帶的枷鎖?”
賀全霜冷漠出聲,場內眾人寒蟬若噤。
斷丞如夢初醒,身子打了個激靈,如同手中執著高溫碳火,慌忙將枷鎖甩掉。
“大...大人...誤會!不是我...”
斷丞瑟瑟發抖。
老管家與趙熊的心,已沉入谷底。
“巡天府!”
“這個廢物,居然認識巡天府的狩天使!”
“這怎么可能?!”
“一定是我在做夢,對!做夢!”
趙熊驚恐交加,抬手打了自己一巴掌。
痛。
很明顯,不是做夢。
老管家強壓下心中恐懼,低頭哈腰,諂笑道:“大人,這廢...小兄弟,打傷工部侍郎的公子...”
他刻意在工部侍郎這四個字上,加重語氣。
想要用應付李長清的方法,來應付賀全霜。
他...應該會給這個面子吧?
哪怕不能下跪認錯,錢總是要賠的吧,這樣侍郎府的面子,才能過得去...
“哦。”
賀全霜沉默點頭,一旁老管家心中一喜,覺得此事有戲。
于是,他清了清嗓音,低笑道:“您看,不如賠點錢...”
鏘!
一道劍光閃過,老管家只覺天旋地轉,驚駭垂眼,卻發現自己的無頭尸身,已轟然倒地!
血,噴了一地。
八品銅皮境,一劍秒殺!
大量污血濺到呆若木雞的趙熊身上,他忍不住身心俱顫,肝膽欲裂!
“你...”
趙熊結結巴巴,顫抖著手,指著淡然收回長劍的賀全霜。
“一條老狗,也敢在我面前嚶嚶犬吠!”
“聒噪!”
賀全霜冷酷開口,那斷丞已嚇得尿濕褲子。
非常沒有尊嚴的顫抖跪地,用力磕頭。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都是這趙府管家指使,下官實屬無奈,為奸人蒙蔽雙眼!”
巡天府,可斬五品以下官員,先斬后奏,便宜行事!
他這個大理寺斷丞,不過區區七品...
生死,也就在賀全霜一念之間!
“殺還是不殺?”
賀全霜對此不置可否,看向尹漸。
尹漸眼摻血絲,攥緊拳頭,又緩緩松開。
最終,緩緩搖頭。
這種見風使舵之人,是永遠殺不盡的。
真正的仇人,是趙熊!
賀全霜有些詫異,看向尹漸的目光,更加欣賞。
能在怒火攻心之下,保持冷靜。
此子不俗,可加以培養。
“謝謝少俠,謝謝少俠不殺之恩!”
斷丞死里逃生,后怕不已,抱著尹漸的大腿感激涕零。
李長清皺眉看著這一幕,搖了搖頭。
“走吧,風吟。”
“可我哥哥...”
“巡天府來人,他已經沒事了。”
李長清深深看了眼尹漸,帶著還欲說話的尹風吟,踩著書卷,騰空離去。
尹漸盯著妹妹消逝在天際的背影,目露復雜。
“輪到你了。”
賀全霜擠出一道滲人笑容。
嚇得失了魂的趙熊猛然一顫,發出公鴨般的尖叫。
“不!你不能殺我!我乃工部侍郎趙必雄之子!”
聲嘶力竭,窮途末路。
“呵!”
賀全霜懶得廢話,從懷中掏出一張令紙,手勁一抖,便將其展開。
“在半個小時前,尹漸已加入我巡天府,忝為見習巡天使!”
“你膽敢污蔑巡天使,聯合家奴欺凌羞辱,按照大夏律令,理當投入巡天府天牢,嚴刑拷打!”
說完這些,趙熊已面無血色。
巡天府天牢!
那是人能待的地方?
恐怕不出半刻鐘,他就會生不如死!
“不過...”
賀全霜冷冷一笑,話音一轉:“念你是工部侍郎之子,尚算初犯,可免于刑罰,只需跪地磕頭,向他認錯,并賠償一萬兩白銀,我就當什么都沒發生過。”
“什么?!一萬兩白銀!!!”
趙熊驚駭出聲,卻換來賀全霜的冷眼相視。
“好...我跪,我跪!”
趙熊身心發寒,哪里還敢說個不字。
非常果斷跪在地上,擠出一道悲慘笑臉,如同狗一般,爬到了尹漸身前。
“好漢,我錯了,我大錯特錯,您大人不記小人過,饒小人一條狗命...”
“呵呵。”
尹漸冷漠一笑,從斷丞手中接過鑰匙,打開枷鎖。
然后,用力一扯,枷鎖斷成兩截。
提著沉重的枷鎖,尹漸繞到瑟瑟發抖的趙熊身后。
低頭,附耳輕語。
“趙公子,你乃貴公子,而我只是一介匹夫,你我身份有云泥之別。”
“但,匹夫也有怒火,而匹夫一怒,血濺五步!”
說罷,瞄準他的右腿,揚手用力揮下!
啪!!!
“啊!!!”
趙熊只覺腿骨傳來一陣劇痛,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額頭冒出大量冷汗。
緊接著,頭顱一歪,屈辱交加下,徹底昏死過去。
賀全霜冷漠注視這一切,又從懷中掏出一張已寫好的欠條,拿起趙熊染血的拇指,用力在上面畫了押。
此事完畢后,發泄完怒火的尹漸,朝賀全霜深深彎腰。
“謝賀大人,救命之恩,在下無以回報!”
賀全霜露出標志性的滲人笑容,“你能回報的。怎樣,加入巡天府,來我麾下辦事?”
尹漸豁然抬頭,果斷道:“定當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