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月!”慕遠浦在后邊看到,一個翻身也跳下了鷹背。雪墻還是層起不窮,慕遠浦眼里卻仿若看不到似的,一心一眼盯得都是那個紅色的身影。
祁焰月一落下鷹背頓時腦中一片空白,朦朧中似乎聽到有人叫她,然而那雪柱紛起的轟隆聲早掩去了耳邊的一切聲音。祁焰月心想,自己這就要死了么?落在這冰天雪地,也許就這樣長眠地下,連尸身也無從尋找……想到這里,祁焰月忽覺得心里一片悲涼,努力睜開眼,在這之前,請讓我再看一眼,再看一眼他吧。
“焰月!”好像是慕遠浦的聲音,是自己的幻覺么?祁焰月從耳旁呼呼的風聲中努力分辨。紛揚的雪霧擋住了她的視線,然而她還是發現有一個黑色的影子迅速向自己靠攏而來。只一剎,自己已被慕遠浦緊緊抱在懷里。兩人抱在一起,下落速度更快,眼看就要掉進雪地里,慕遠浦急忙念動口訣,腳下騰起朵朵云彩,緩沖了下降速度,最后兩人一起跌進雪堆里,所幸的是,都沒有受傷。
祁焰月落到地面卻像仍然飄在云端一樣,她從來不知道,慕遠浦竟然可以為了她這么奮不顧身。如果說以前他對自己的關心照顧都是因為他為人仔細的話,那么這次總是因為自己對他有些特別了吧?這樣想著,祁焰月忽然哧哧地笑起來。慕遠浦正緊張兮兮地看她有沒有哪里受傷,現在看她這樣,忙問她哪里不對,祁焰月只是一徑的笑。慕遠浦都懷疑她剛才掉下來的時候是不是摔到腦子了。祁焰月卻越笑越大聲,最后忽然一下抱過慕遠浦,喃喃道:“謝謝,謝謝。”
慕遠浦一下愣在那里,動也不敢動。等祁焰月覺出自己太忘形,低頭紅了臉退開去,慕遠浦才咳了一聲,找了半天狀態,澀聲道:“你,你沒事就好。”
祁焰月低頭等了半天,卻發現對面慕遠浦再沒動靜。祁焰月抬眼偷偷瞅了慕遠浦一眼,發現他板著身子站在那里,不知道在看什么。祁焰月忽然覺得心里氣得很,抬手一拳揮過去,嗔道:“你在干嘛?”
慕遠浦沒防得,生生受了祁焰月這一拳,眉頭立刻皺成一團。
祁焰月看他這樣,一時也有些慌了,忙跑過去道:“你,你沒事吧?我不是故意的……你怎么不躲呀?”
慕遠浦咳了兩聲道:“無礙的,你這一拳我還受得住。”嘴上這么說,暗地里卻不禁倒吸冷氣,胸口生疼啊。看著祁焰月依然焦急的樣子,慕遠浦抿唇笑笑道:“真的沒事。不信,你再來一拳試試?”
祁焰月本來內疚得不行,聽他這么說不禁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道:“好了,我知道我自己下手的輕重。你不用逞英雄了。”
慕遠浦低頭笑笑,再抬頭時面上卻是十分憂慮:“我剛才看了,這些雪墻是把咱們全都封在里邊了啊。更糟的是,咱們還走散了。”
祁焰月望望頭頂上空中盤根錯節的雪柱,眉色轉憂。
晏遙他們也被困在了這雪墻結成的雪洞里。晏遙只記得自己一邊下落那雪墻就層層封鎖,最后便將自己困在了這雪柱盤結的雪洞里。她都沒來得及看到大家的情況。想到這里,晏遙嘆口氣,也不知道大家怎樣了。自己墜落時離地面頗近,倒是沒受什么傷,只是不知道其他人會不會像自己一樣的運氣。希望所有人一切都好,她還要和大家一起回去見安琳呢。
想到這里,晏遙忽然覺得身上有了力氣。不能在這里坐著空等,得去找大家。這樣想著,晏遙拍拍身上的雪屑,一步步向雪洞深處走去。
走了有半個時辰,晏遙覺得越來越不對勁。周圍的空氣冷冽異常,晏遙感覺自己的身體已經凍得失去了知覺。洞壁也由白雪變成了堅冰。晏遙渾身不可抑地打個寒顫,忽然腦子里蹦出個念頭:“剛才莫子野說這雪層之下才是冰層,莫非我現在已經走到了冰層地界?”
想到這種情況很可能成立,晏遙不禁覺得心上又寒上幾分。費勁地轉過身,便想原路返回。可她還沒走幾步。忽聽得靜寂的冰洞里傳出嘶嘶的聲音,只聽得晏遙頭發絲都豎了起來。
對于從小習藥的晏遙來說,這種聲音再熟悉不過了。可是在這地底冰洞里,怎么會有那種東西存在呢?晏遙飛快地否決掉了自己剛才的念頭,腳下卻是不停,飛快地向另一方洞口奔去。
晏遙飛快地跑過一個狹窄的洞口,正對著冰洞里大大小小的洞口猶豫不決。忽聽得那嘶嘶的聲音再次響起,而且這次的聲音尤為清晰。
晏遙只覺得背上冒汗。忽然覺出背后風動,晏遙一彎身迅速滾到一邊,抬眼看時,立刻瞠目結舌。
對面是一條長達兩三丈的雪色巨蟒!此刻正張著血盆大口,吐著鮮紅的信子,渾身的雪色鱗片翻起,銀光耀眼。
晏遙已是看得呆了。她不是沒見過蛇,可卻從沒見過這樣巨型的蟒蛇。腦子里飛快地閃過師父交過的捕蛇技巧,可那是對付幾寸長的菜青蛇啊,跟這樣的巨蟒怎么能比。
晏遙不禁有些泄氣。那巨蟒似是看出晏遙的膽怯,信子嘶嘶吐得更快,碩大的腦袋搖晃著,似乎在尋找機會,以便一擊得中。
晏遙也覺出了巨蟒的變化。雖然手心里已經滿是涼汗,可銀針卻握得更緊。無論如何,她不能認輸。巨蟒有什么,白虎她都騎過。晏遙在心里暗暗地給自己打氣。看著對面蠢蠢欲動的巨蟒,心道:“來吧,看看到底誰技高一籌!”
那巨蟒瞅準了時機,忽地一下向晏遙撲來,碩大的腦袋直襲晏遙左肩。晏遙雖沒有遇到過這么大的蟒蛇,可還是聽師父說過一些蟒蛇的習性。一般巨型蟒蛇都是依靠體型優勢狠狠纏住獵物,直到獵物停止呼吸為止。所以現在晏遙決不能讓這蟒蛇近了她的身,否則便是死路一條!
巨蟒的速度極快,一張血盆大口眼見地迫于眉睫。晏遙側身揚手,忽然那巨蟒猛烈地搖著腦袋,砰砰地撞得冰洞碎屑直飛。晏遙緩了口氣,知道自己剛才的銀針已經準確地射入那巨蟒的雙眼。
巨蟒雙眼劇痛,身體不住亂擺,一條有力的長尾更是狠命掃動。晏遙拼命躲避,一邊手中銀針不斷射出,然而卻被那巨蟒身上的鱗片全部擋了回來。晏遙稍有些氣喘,剛站定要歇下,那巨蟒的長尾又轟然挾著冰屑掃到。晏遙慌忙一滾,卻沒防得腳下冰層光滑無比,身子一歪便摔到了地上,那巨蟒的長尾頃刻間追到,一下便將晏遙掃到洞壁上。晏遙只覺得渾身的骨骼都被摔得要裂了一樣。啪地一聲摔到地上,喉中一甜,哇地吐出一大口鮮血。
那巨蟒聞到血的味道,口中的信子更是急速顫動。高昂著頭,似乎準備對它的獵物進行最后一擊。
晏遙拼命抑住咳嗽。她記得師父說過,蟒蛇是可以依靠獵物的體溫準確定位的,因而在目不可視的夜里也可以暗中施襲,一擊得中。剛才那巨蟒只是因為眼睛吃痛才會亂了陣腳。現在它平靜下來,肯定可以輕易地確定自己的方位。銀針又射不進它的身體。晏遙的額上有汗滲出,她可以覺察到對面巨蟒的蠢蠢欲動,它已經急不可耐要收獲自己的勝利果實了。
那巨蟒終于等不及發動了進攻!只見它身體靈活地在雪洞里蜿蜒而行,一點都不見受失明的影響。口中的鮮紅信子嘶嘶作響,仿佛催命符一般令人渾身作顫。只一眨眼的功夫便欺近晏遙身側,大口一張,向晏遙頭頂狠狠咬去!
這巨蟒的一系列動作都快得驚人,一切都在眨眼之間發生。晏遙眼看就要成為它的口中美食,忽然那巨蟒身子一頓,一張大口就那么停在晏遙眼前一寸處。晏遙身子一軟,滑坐在地上,雙手不可抑制地抖了起來,心更是撲通通跳個不停。這時只聽得嗵的一聲響,那巨蟒直直地摔到地上,再沒一絲動靜。而那巨蟒口中忽然飛出幾枚閃著綠芒的銀針,在空中一個停頓,回到了晏遙的手上。
晏遙看著手中的攬翠銀針,慶幸自己這段日子好好研習了下岐黃心經,不然怎么使得出這飛雨流云的針法。這樣想著,額上的冷汗還是滴個不住,稍有不慎,自己剛剛就喂了蛇兄啊。晏遙擦擦額上汗珠,轉身要把那攬翠銀針放進懷里放好,這可是母親的遺物,要不是今天情況緊急,她怎么舍得拿來用。
然而那攬翠忽然周身流過一抹藍光,晏遙怕自己看錯了,又仔細看看,發覺這攬翠仿佛比原來短了些,也更纖細了些。難不成那蟒蛇的肚子里有什么能腐蝕銀針的東西?晏遙心中疑惑,發覺那攬翠忽然綠芒乍起,一抹藍光在外端柔柔包圍,似乎想要融進這綠光里。晏遙心中不禁懊惱,壞了,肯定是這蟒蛇肚子里有毒,把這攬翠銀針侵蝕了。自己怎能這般不小心,晏遙心中又惱又恨,氣得上去踢了那巨蟒一腳,那巨蟒忽地一動,晏遙吃了一驚,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那巨蟒停了停,又微微動了下,晏遙心中不禁打起鼓來,難道是自己的心術不到家?剛剛那一招“長虹貫日”明明是必殺無疑啊。這樣想著,晏遙又慢慢靠近了些,想看清楚這巨蟒到底是死是活。忽然那巨蟒身子一跳,晏遙驚叫一聲,手中銀針立時飛出,卻聽得一人喝道:“停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