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軍相遇，慘烈讓萬朋有些心悸。

十個戰偶，前六個齊齊硬生生撞碎，碎塊在空間橫飛亂竄。而后面的四個，也是傷得慘不輕。而萬朋似乎還沒有注意到，后面又有十個這樣沖了過來。

妖軍則是一個相反的隊形，第一波沖擊后，第二波明顯受損小得多，而第一波沖擊未受損的妖軍，第二波則被沖擊得倒地六七個。

“這是第二波。”離陽的聲音還是很平靜，“妖軍進攻戰斗，一般會派出三波次的先鋒作戰特別分隊。這三波都是各有所長的非主戰力量。火妖，適合偽裝后進入敵人陣地內部，這一波是塵妖，最適合隱蔽行進和掀起煙塵擾亂戰場，下一波是什么，不曉得。因為適合這種角色的妖有太多種了。”

這邊的攻防已經大概有快一柱香功夫，而另外幾個方向上，還是沒有任何的動靜。妖軍的三波特戰形式的小規模攻擊，都已經被離陽化解，這讓萬朋心中稍安。不過，過了這個階段，離陽又直接將戰偶的控制權交回給了萬朋，他自己只在幕后指揮。萬朋知道離陽直接指控的消耗必然也極大，否則，他既然已經接手，不會不負責任地再甩出去。

妖軍的正式進攻，實際上就沒再給萬朋多么陌生的感覺，離陽曾經在教他指揮時，基本已經簡單介紹過，自己也讓原來帶的隊伍演示過。而且，每種攻擊方式的弱點，離陽一清二楚，所以，這些妖軍在萬朋面前確實沒占到什么便宜。

大概有十幾波攻擊之后，妖軍的攻擊速度明顯減慢。 戰偶與妖軍之間的損失相當，這讓萬朋心中還算是寬慰。如此算來，一千戰偶，怎么也能抵得住三千以上妖軍的進攻，而這應該會持續很長一段時間了。

但是離陽，明顯一直處于很緊張的狀態。甚至說，萬朋開始驅動戰偶之后，他就沒再多說一句話。

已經到了子時，其他兩個方向的隊伍，也直接鳴炮而動。

可就在這時，萬朋這邊的防守壓力銳減。莫非，主攻方向已經得手，這里的兵力向那邊增援去了？

他不確定，也沒有辦法去核實。

萬朋現在心情很復雜。從一定程度上來講，他希望大部隊順利突圍出去，因為這樣一來，修者的實力就能保存更多一些。但是他又不希望他們突圍出去，因為反過來想，大部隊突圍成功，就意味著他被拋棄。

被拋棄，絕對是一種讓人難以忘懷的感受。他此前感受過一次，雖然最終因為意外沒有被賣出去，但是，那滋味兒，他絕不想再感受第二次。

就算被拋棄，也不能死在這里。假如妖軍向那邊增援，那也是自己沖出去的好機會。

想到這里，萬朋加緊催動靈識，又有十個戰偶直接成形，排成一列，向妖軍方向主動進攻。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進攻，一改此前的被動防御之勢！

一共三十個戰偶，如此向前壓過去，在這樣的通道之中，也是一股不低的戰力。關鍵是，戰偶不怕死。不管是人，還是妖，在作戰時，不可能不想到自己的死活，所以很多時候，士兵達不到指揮官的指揮意圖。可是戰偶不同。戰偶只知道戰斗，只知道按照萬朋的意志來戰斗。

三十個戰偶第一次沖鋒，直接將妖軍的前線擊潰百余米。三十個戰偶只剩下十二個還能戰斗，其中還有一半缺胳膊少腿。不過，萬朋并不心疼。他動用靈識，又有二十幾個戰偶而形。

如果能從這條通道打出去，那么，達到大黑河，就是他們離開的最佳時機。由于大黑河將東北方向的逃離路線一隔為二，妖軍要增援，必須渡河。而那時候，萬朋則可以想辦法快速前進。

萬朋不是沒有想過從南方撤離。但是，如果他那么做，一定會被認為是從這個方向撤退的叛徒。他不想背上這個罵名。另外，凌絹青瑩率領的一萬妖軍，也是將從那里突入。假如時間掌握不好，自己將面對的就是更多難掌控的局面。

隨著戰偶的深入，萬朋帶的三百人隊伍也在深入。

“吱”一聲響，天空出現了一朵桔色的煙花。

南方失守！

這是此前制定的信號。只有南方失守，才會使用這個信號。

萬朋心中一顫。凌絹青瑩帶的軍隊一入谷，修者腹背受敵。

“火雷鳥，去探一下另外兩個方向的突圍進度。”萬朋一邊指揮戰偶向外攻擊，一邊還是下了決心讓火雷鳥現身。火雷鳥王也沒有拒絕，當即派出兩只火雷鳥。

火雷空間開閉時間只要能掌握好，實際上僅用來打探戰場形勢，火雷鳥的危險不大。可是，這種不是玄霄的生物，萬朋不想讓他們太過頻繁地出現。

片刻之后，信息傳回。

“主攻方向上，敵人的壓制力量非常大，但是只壓制，不向內進攻。助攻方向上，敵人有向內突入勢頭。剛剛我們同時也偵察了一下大人的前方敵人。實際上，我們前方敵人數量不大，不超過一千人。但是，似乎有幾個高手坐陣。”火雷鳥的信息讓萬朋倒是一愣。

只壓制，不進攻？這是什么套路？現在凌絹青瑩也已經率軍進入，妖軍該是向內突進才對。并且，本來在很多層面上講，都是妖軍占優，可是為什么他們又明明知道修者的軍力攻擊方向之后，不制定進攻型的戰斗方案？

這其中，讓萬朋感覺到了諸多的疑點。

離陽此時也是喃喃地說道，“不對勁。很多地方不對勁兒。”

萬朋深吸一口氣，“沒錯，我也覺得不對。這戰斗態勢，明顯超出了常理。正常來講，妖軍該大舉進攻才對。可是，他們似乎只是不想讓修者逃出這個谷。”

離陽點點頭，“這只是其一，還有諸多的疑點。”

萬朋不知道離**體指的是什么，“你說的是哪兒？”

離陽半張著嘴，從牙齒縫間吸著氣，“咝，我說的，不單是戰斗形勢，而是修者這個陣營。”

“修者陣營？又哪里不對了？”

離陽像是在仔細分析著什么東西，“總監不太對。從說出有奸細開始，他其實一直表現得比較平靜。而只在你說出瘟疫一事時，他才臉色變過一次。后來，一直都很平靜。”

萬朋還以為萬朋說的是什么，這時舒了一口氣，“人家身經百戰，又不是我們這樣的小角色，心理素質肯定要比我強得多。”

“不。”離陽還是搖了搖頭，“這些不是重點，只是基礎。你是否記得，我們從沒有向他提起過，偽裝后的妖，如果較大程度使用靈力，妖的氣息會暴露？”

萬朋想了想，“確實沒有向他提起過。這是我們內部商議時提到的。”

“沒錯，事情就在這里不對。他的計劃，找出奸細的計劃，是先把可能是奸細的人找出來，然后用威逼的方式，或者說詐乎的方式，來迫使這個奸細使用靈力，暴露出妖的氣息。”

萬朋指揮戰偶又向前沖了一段，才回答道，“你能知道的，他身為金丹，又是修者界的一方領導人，想出這樣的辦法，我覺得不足為怪。”

離陽還是搖頭，“沒錯，想出這個方法，只要對妖的偽裝隱藏氣息方式有了解，就可以實現。但是，別忘了一點。他只是個金丹，他的壽命，還沒有長到能夠和很多妖有交集的程度。”

萬朋不解，“此話怎么講？”

離陽的語氣一下子變得肯定起來，“在那個人想作最后抵抗時，我才感覺到他散出的妖的氣息，你還沒說，總監就直接認定了他，而后續也沒有再盤問另外兩個嫌疑人。試問，一個極少接觸到妖的修者，即便是金丹，又怎么會如此肯定地，第一時間，認出一個偽裝了多年的妖？并且，在兩軍對戰之時，冒著可能使全軍出現危機的危險，草率放走其他人，不是也是不對么？還有一件事，如果抓到妖的奸細，你覺得，你會干什么？”

萬朋略一思索，“盤問。因為我已經向他提供了一些信息，便是那個妖可能與東北修區監督局建筑看守問訊所時設下機關有關系，還有就是可能與除蟲菊花粉有關系。如果是我，我會把他控制住，然后問清楚。甚至，會使用特殊方法想辦法控制他，讓他做出有利于修者的事情來。”

離陽“啪”地打了個響指，“沒錯！可是，他卻殺了他。所有這些，突然讓我感覺，也許，你們這個總監，心里有鬼，而且還是很大的鬼。假如說，他早知道那個人就是奸細，并且，現在只是不得不把他糾出來的話……一切就合理了！”

離陽顯然有些興奮，“因為你的出現，使不止一個人知道這里可能有奸細。所以，他有責任把奸細找出來。可是這個奸細，也許和他有關系，所以，他要殺了他滅口。那么，會不會他也是一個妖？或者是修者的敗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