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龐大海，雖然接觸了這麼久，可是萬朋能感覺得到，他對於追查匯靈降魔術的執著，還是非常堅持的，因此，萬朋也是總像是有一種戒備一樣。現在看到龐大海這樣嚴肅的表情，他心中更是有些沒底。

“大海叔，不知道你要問的是什麼？”鑑於與秦時月之間的關係，萬朋早就已經改口稱龐大海爲大海叔，龐大海本人並不反對，可是也沒見得有多喜歡這樣叫。

“你的匯靈降魔術，真的不是源自練霄？”龐大海這個問題雖然已經問過了很多次，但現在再問一次，萬朋也不感覺意外。

“匯靈降魔術，確實是我從青霄習得。至於具體是什麼來歷，我也向您提及過。”萬朋說到這裡停了一下，在內心世界查看了一下離陽的反應。此前，把匯靈降魔術與天離家族之間的關係，向龐大海表明，也是離陽允許的，因爲離陽確定龐大海不太會對現在的天離家族產生什麼危險。

因爲從很大程度上來說，龐大海還是講理的。萬朋接著說道，“匯靈降魔術，作爲天離家的傳承，具體起因，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但至少也是在七千年之前。但是，是天離家自創了匯靈降魔術，還是有人將此術傳給了他們，我們都不清楚，因爲沒有任何的史料記載。”

龐大海嘆了口氣，“怎麼想來都不應該。因爲我們先祖龐薄當然離開黅霄，到達練霄之後，爲了防止出現其他枝節，還特意向玄青二霄，派出了兩名家族內的高手，追蹤可能的匯靈降魔術跡象。難道說，他們也沒有發現，或者是那時候，在玄青二霄就遇害了？”

萬朋搖搖頭，“在我們修者界和妖界兩界的歷史資料之中，都沒有了關於黅霄的記載。同樣，那兩名高手的去向，我們也是一無所知。”

“這就怪了。”龐大海喃喃道，“這其實也是這些天我一直在思考的問題，同樣是個解不開的結。我始終相信，事情不會這麼巧，在不同的霄，同時發展出匯靈降魔術。”

“所以你想，親自到玄青二霄去看看？”萬朋說到這裡，心裡已經在考慮，是不是可以給龐大海打開練霄與玄霄之間的通道。他實際上對於這麼做，還是有很大顧慮的，因爲龐大海畢竟是個魔。

魔對於玄青二霄來說，始終是個外來物種。如果從此沒有魔在那裡出現，玄青二霄，還能再少一些的混亂，多一些的純粹。如果是有魔出現了，那裡極少數別有用心的人，一定會利用魔，至少利用魔出現的機會，再掀起什麼風浪來。

不料，龐大海卻是搖了搖頭，“不，那倒不用了。事情已經這樣，我只是覺得，像是作爲龐薄護法的後人，沒有完成家族使命，同時又發現了諸多疑團，心中多有不甘。再說，現在九霄通行，已經不像是原來那麼方便，雖然我懷疑，你具有在九霄之中受限通行的能力，可是，我不想麻煩你。”

他停了一下，又接著說道，“同樣，我們家族到達練霄，千萬年已經過去了，都沒有什麼進展，尋找關於匯靈降魔術的東西，慢慢已經成了一種精神象徵，而不再是個人追求了。我實際上，碌碌無爲了好久，也孤單了好久，現在，終於與月兒相認，也不想再破壞這樣的生活。”

萬朋心中一塊石頭落地，但是多少也是有些感慨，龐大海的這種感覺，不得不承認，是有些悲涼的。但是，也許人生就是如此，你的夢想並不能撐起你的全部希望，但是現實卻往往能給你背叛夢想的力量。

“前輩這樣決定，倒是也可以理解，我想，便是先祖也不會有什麼責怪之處。即使是將傳承了匯靈降魔術的人們殺盡，可能也無法挽回當年魔族的悲傷。”萬朋說到這裡也嘆了口氣，實際上他想到了靈雲山的那些過往。

龐大海不語，也沒有離開的意思。萬朋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大海叔，我其實還有些事情想請教你。實際上，我接觸過了幾個魔，魔功也有感性的認識，但是，我想知道，你們修煉魔功，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過程。”

龐大海眼睛微瞇了一下，像是對萬朋的這個問題有些意外，之後又微微一笑，“你會對這個感興趣？”

萬朋點點頭，“從道理上來說，天下修煉本都是同宗，但是唯有魔與其他各霄的都有不同。”

龐大海搖搖頭，“實際上，這也是相同的。只不過，只有魔，從不將靈力聚于丹田，而是蘊在血肉之中。你們修者，妖，赤霄縉霄，從開始修煉，便將靈力向丹田聚集，然後凝脈，結丹，如此，使靈力不斷實化。而魔，走的是另外的路線。”

他深吸了一口氣，“你們將靈力實化，靈力與外界之間的交流實際上就會更弱，只能更多地依靠體內靈力的爆發來激發攻防。而魔，從修煉一開始，就將靈力與血肉融合，所以隨著修爲的增長，他們的身體，與靈力的結合度越是密切。靈力來源是靈氣，這也讓他們的身體，與外界之間的呼應更爲密切。所以，你說得對。”

他把目光從萬朋臉上移開，“天下修煉本是一家。任何一個法訣，如果從一開始修煉之時，走的就是這種靈力與血肉融合的路線，那麼，它就可以成爲魔功。當然，也不是魔族的人都適合修煉魔功，正像是修者界的人也並不都能在修者修煉上得到什麼成就一樣。因爲人的體質不同，不排除，魔族之中有適於修煉修者的，修者之中也有適於修煉魔的。這點希望你能明白。”

萬朋點點頭，“大概我就可以理解了。這也讓我想到，那時候金角銀角，爲什麼寧願碎丹入魔。也許是有人點撥，也許是頗不得已，但不管是因爲什麼，碎丹都是必須的。因爲只要是修者，若是修成了金丹，想要成魔，就必須碎丹。若是未成金丹，倒是成魔的難度要更大一些。”

“沒錯。”龐大海道，“實際上，修者有走火入魔的，這種入魔，與修魔有類似的表現。只是，他們沒有合適的指導，沒有往修魔上更進一步。在魔族，同樣也有開始階段，氣聚丹田的，同樣，魔族也缺少修者界的指導法訣，那樣的人同樣也會有很慘的後果。”

“誰都不易。”萬朋不知道爲什麼來了這麼一句。而龐大海卻來了一句更讓他意外的，“你突然對魔的修煉感興趣，是想修魔功？如果真是這樣，我倒可以傳給你一兩套，你可以看看是否能用得上。”

萬朋搖頭道，“我只是瞭解一下，並不想修魔。天下修練同宗，修的是什麼，實際上也並不是那麼重要了。但是經你這樣一說，我卻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也許現在能找到些答案了。”

龐大海一時似乎也是來了些興趣，“什麼？”

“我在絳霄的時候，那裡有一個城，被外來者佔據了。這些外來者的戰鬥方式很特別，直接壓縮環境靈氣進行攻防，但是戰力實際上並不算是太高。現在想來，和你所說的魔的修煉方式，倒是真有幾分相似。”

龐大海面上現出一絲不太相信的表情，“絳霄？外來者？這倒有些奇怪了。你說的壓縮環境靈力的戰鬥方式，如果我沒有記錯，在家族一些資料中的記載，那是靈脩。”

萬朋眉頭一皺，“靈脩？你是說，黅霄的與魔族，普通人並立的三大族這一的靈脩？”

龐大海點頭，“沒錯，那便是靈脩的戰鬥方式。靈脩之所以被稱爲靈脩，就是與普通人相比，他們能夠利用環境靈氣，但是又無法讓環境靈氣轉化爲體內的靈力。正是他們，抓住機會，曾經統治過黅霄。”

“可是在九霄通行這麼困難的情況下，他們又到絳霄去做什麼？”萬朋喃喃道，一邊說一邊用手摸著下巴。

“不知道。”龐大海也是搖搖頭，“我們家族實際上已經離開黅霄太久，那裡發生的一切，和我之間都已經非常遙遠。既然我已經選擇了平淡下去，有些事情，我也不想太多過問，希望你能理解。”

龐大海這時起身，“今天聊了不少，我就先回去了。我知道你現在的處境。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你可以儘管找我。不管是我，還是月兒，都會盡最大努力幫你達成你的願望。”

萬朋拜謝之後，看著龐大海離去。之後，他獨自靜坐，思考著一些一直以來的疑點。有些事情之間，像是有什麼線可以串起來，但是線是什麼，他依然沒有清晰的認識。

包括離陽也是。

現在，他們得到的新信息是，本來該在魔界的靈脩，卻去了絳霄。這些人的意圖不明，通行方式也不明。絳霄是否處於一場危機之中，讓萬朋難以平靜心緒。

好在自己不是先把謝婷送到絳霄，然後把她一個人留在那裡！萬朋不禁一陣後怕，一股馬上去絳霄看看的衝動，也在心中蔓延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