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4 玉蓁蓁(二)
這蠱神的三張面孔,分別說話,似乎一張主表情與語氣詞,一張主放狠話,一張主吃——也就是總喊著餓的那一張面孔。就在蠱神再度要伸手對付白色巨虎的時候,不知何時,他的身邊忽的被擠擠攘攘的怪異花朵圍住了。蠱神定睛一瞧,那些花朵無一不是離著他約莫五六米遠的樣子,一個接一個,分明是分開的個體,可看著卻像連起來一般。再瞧那些花朵的個頭,幾個都快頂到蠱神的肩膀處了。蠱神本就極高大極壯碩,有兩個風花飛那樣高,可見這些花朵是多么的稀奇了。
不過最稀奇的還不止于此,這些花朵無風自搖,而且極妖艷,六瓣巨大的花瓣中,還有一層未開放的花苞,看著便厚重的很。應粼打隱處出來,見眾人的目光全數集中在這些怪異的花朵上,便口念咒語,眼見著這些花苞忽的盛開,散發出一股股誘人的香氣,應粼對風花飛幾個大聲道,“捂住鼻子,不要聞!”
風花飛幾個自然明白,白色巨虎也匍匐在地上,將鼻子深深的埋入肉墊之中。蠱神雖也聽到了,只不過卻晚了,那些花苞盛放之后,本就是同時向著他噴去的,所以很快的,他覺得渾身似乎都麻痹了,再動不了,只有不甘心的大吼道,“你究竟是誰!這些是什么東西!”
這也是草木傀儡術?風花飛四下望著,可是這些古怪的花朵雖眼熟,但在這蠱人族附近,卻是從未見過的。應粼悄悄到了風花飛一旁,小聲道,“少主,這就是應粼這段時間一直沒現身的緣故,召喚這些食人花,是需要耗費一定靈氣的,如今情勢已在控制之中,少主不必過度擔憂了。”
凌皓杰眼見著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家伙。居然與風花飛這樣交好,心下自然帶了些疑問。只不過這時候什么都沒有玉蓁蓁來的重要,他也希望這場戰斗盡快結束,畢竟他們要找的白色巨虎。已經近在眼前了,玉蓁蓁還有救。
“枝葉纏繞!巨毒攻擊!”應粼雙手交叉,后再度旁若無人的念起了咒語。眾人眼見著那些怪異花朵的枝葉開始無限的伸長,將三頭六臂的蠱神牢牢纏繞起來,后一股股綠色的液體打剛剛盛開的花苞中噴出。沾到蠱神身上,便開始腐蝕他的軀體。很快的,蠱神的面目已經全非,雙目也失明;在他一聲聲的哀嚎之下,眾人眼見著他竟掙脫開了那些纏繞著的枝葉,雖看不清周圍,但那股痛感讓他憤怒的將周遭還在噴射著毒液的怪異花朵全數連根拔起,那張一直喊餓的面孔則將那些花連斑帶枝的吃了下去。
召喚食人花已經是草木傀儡術之中較高級的,以應粼剩余的靈氣,早已不足以再召喚一次;況且。就算靈氣充足的話,召喚食人花也需要一定的時間,眼下,蠱神已經發狂,根本來不及。風花飛見狀,忙把凌波交給應粼,讓他帶著凌波找個安全的地方,后他轉身,對凌皓杰道,“你帶著玉蓁蓁。跟應粼走!”
“我不走!我要幫助你!”凌皓杰執拗的將玉蓁蓁背在背上,后紅著眼對風花飛大吼道,“從前,我的確看不慣你那副死人樣子。看不慣你那雙死魚眼!但是現在——”凌皓杰咬著牙不讓眼淚掉下來,他最最不想的,就是在風花飛面前示弱,“但是現在,我只想你活下來!”
“你還沒死,我怎么會死!”風花飛眼睛一直盯著前方發狂的蠱神。生怕只一個眼神的工夫,便讓蠱神得了手,“快帶著玉蓁蓁走!你想害死她嗎!”
“那我們約定!”凌皓杰扭過頭,不再看風花飛,而是跟上了前面的應粼,“大師兄,你一定不可以比我早死!”
“這是自然的了。”風花飛祭出花墨劍的工夫,單手放在了楠木葫蘆上。他深吸一口氣,后大呼一聲,“化蛇,現身——”
化蛇是風花飛的本命寵,水屬性的仙獸。白色巨虎見風花飛這樣有擔當,默默的點點頭,開口對風花飛說話之時,語氣中也多了很多肯定,“風花飛,你是條漢子,只是希望,日后不要走了歪路。”
雷生水,所以在有了風花飛的純雷靈體之下,化蛇的威力被放大了百倍。但見他靈活的游走在瞎眼蠱神身邊,弄得他沒工夫應對其他,而風花飛與白色巨虎就趁著這個時候,聯手攻擊;風花飛因到了分神階段,可以制造一個自己的分身,所以便有兩個風花飛與白色巨虎,每人應對蠱神的一面,這樣的糾纏戰,看的就是誰的靈氣持久,注定是一場對修仙士完全無利的消耗戰。
終于,兩個風花飛都首先表現出了力量與速度的變慢,可蠱神只不過受了點傷而已;再瞧化蛇,幾次已經被抓住,好在有白色巨虎的協助,才能一次次的逃脫。就在幾人都力不從心的時候,一個冷漠的男子聲卻打半空中響起,帶著一股讓風花飛熟悉的氣息,“無端正,地府通緝你上百年,想不到你竟在此作孽!納命來吧!”
那一刻,時間似乎靜止了。風花飛眼見著俞樾從天而降,后不過眨眼的工夫,已經有數以百計的俞樾將蠱神重重包圍。周圍的一切,包括身受重傷卻仍舊動作敏捷的白色巨虎,動作也定格在撲上去的剎那;所有的蠱人族族民,皆定格在驚恐疑惑的面部表情上。
許是俞樾信任風花飛,他倒是沒有將風花飛的時間靜止,反而緊盯著動作緩慢許多的蠱神——如今倒是該喚其真名“無端正”了,對風花飛道,“這家伙曾經與我父王打個平手,我的時間靜止對他起不了所有的作用,但足以讓他動作緩慢。風花飛,你我聯手,將其打回地府!”
風花飛頷首,重重的“嗯”了一聲。后他先將精疲力竭的化蛇收回,再雙手合十,默默念咒的工夫,二體合一。待所有的靈力都歸他之時,他便按照俞樾的意思,御劍到了動作緩慢的無端正上方。叨叨的念著神雷神符的咒語;而數百個俞樾則動作統一的雙手持咒,雙短劍念玉之舞開始在周身纏繞,后順著俞樾的手指方向,忽的幻化出千萬柄。齊齊對著無端正急速飛去,帶著一股颶風的力量;與此同時,風花飛的神雷神符發動,巨大的紫色符咒整個將無端正緊緊箍住,讓他本就緩慢的手腳更加動彈不得。只能生生接下俞樾凌厲的攻擊。
“啊——啊——啊——”無端正的行為因為被放慢,所以發出的聲音也都是一截一截的,哀嚎聲聽在耳中,簡直讓人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眼見著無端正斜斜的向有蠱人族族民的那一方倒去,就在他要壓倒一片人的時候,俞樾適時的打腰間抽出一個錦囊,只念了幾句咒語的工夫,無端正便化作一絲青煙,全數鉆入了錦囊之中。
既然危機解除,俞樾便解開了對時間的禁錮。眾人都疑惑著為何前一刻無端正還在大鬧蠱人族,可后一刻卻這般安靜,俞樾對著風花飛擺擺手,正準備轉身而走,風花飛卻先一步拽住了他的衣袖。
俞樾回過頭,蹙著眉頭望向風花飛。風花飛松開手之后,拍了拍手掌,方才道,“玉蓁蓁她……中了蠱毒。”
“那你該找給她下蠱的人。”俞樾搖搖頭,況且他是真的不會解蠱。
風花飛望了望底下還是一臉茫然的蠱人族族民。搖搖頭又道,“給她下蠱的人已經死去,不知你能不能去地府尋她?”
俞樾自然的搖頭拒絕,兩人正有些僵持不下的時候。凌皓杰橫抱玉蓁蓁卻不知從哪里跑了出來,一見俞樾,立即像見了救星一樣,連連點頭道,“三皇子,你在就好了。快救救蓁蓁吧!”
“無能為力。”俞樾依舊冷淡的搖頭。
凌皓杰本來還一臉的驚喜,卻忽的因為俞樾這句話而大受打擊,似乎整個人都蔫兒了下去,“如果連黃泉鬼族的三皇子都沒辦法,那蓁蓁不是……沒活路了嗎?”
“也不盡然。”
白色巨虎一步一步的向幾人所在的方向踏了過來,由于受了很重的傷,她的步履顯得比平時蹣跚許多。俞樾循聲望人,先是瞇著雙眼,后很快就瞪大了,再之后,便是驚訝的失言,“你……您,您是圣獸白虎大人?”
話一出口,俞樾便覺出不對來。四圣獸何其重要,怎會玩忽職守,從西方跑到這偏遠的地方來。可面前這白色巨虎,無論是從身形、氣質還是味道,都的確是白虎無疑。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白色巨虎沒有回頭,只是亮晶晶的望著俞樾。半晌,俞樾終于看出了不對勁,頭一次失態的捂嘴道,“不對,您……您是魂體……不,說是魂體都有些勉強,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娘!”正這個時候,白虎忽的跑了過來,一把抱住白色巨虎的前爪,心疼的望著滿身是傷的白色巨虎,眼淚啪嗒啪嗒的掉下來,“娘,他們都是騙人的,我才不信呢,娘陪了我這么多年,怎么可能只是魂魄……”
“白虎,別哭,你是一族之長,你該心系你的族民。回頭看看吧,有多少族民都受了傷,你現在該做的,是趕緊前去安撫。況且,如今對蠱神的崇敬已經化為烏有,你該想想下一步怎么做了。”
白色巨虎開口間,滿是一個娘親該有的慈愛與嚴厲。白虎抹抹眼淚,后咬著牙道,“想不到這么多年,蠱人族竟一直被一個惡鬼蒙蔽,犯下那些傷天害理的罪行。娘之前教訓的是,我……孤不該一意孤行的。”
見白虎已然堅強起來,白色巨虎的語氣中倒是帶了不少欣慰,“我沒事,你快去做一個族長該做的事情吧。”
白虎使勁點頭,后轉身便跑開了。見白虎跑的遠了,又見周圍風花飛一干人等求知若渴的眼神,白色巨虎微微嘆了口氣,才道,“我就知道,遲早會有這么一天。其實,無端正惡鬼與這位三皇子所言極是,我的確是白虎,只不過,我是上一任的白虎,早已與千年之前逝去。”
“可您……”“為何又好好的出現在這里”幾個字,俞樾沒有說出口,反而選擇了沉默。
白色巨虎望了望俞樾,又瞧了瞧風花飛與焦急的凌皓杰,后才道,“簡單的說,的確是白虎這孩子的強烈思念將我殘余的魂魄喚醒,后依舊是因為她的緣故,我竟有了實體,可以一直陪著她。我是一個思念體的存在,遲早都要消亡。”
白色巨虎說著,望了望明顯還是不明白的俞樾,后瞇了瞇眼睛,語氣中竟帶了一絲圣獸極少有的詼諧道,“呵呵,或者我能夠被白虎喚醒,也是為著日后來彌補白虎闖下的這個大禍吧。冥冥之中,一切早已安排好。”
“您,您的意思是說,您可以治好蓁蓁嗎?”凌皓杰本來死灰一般的心,忽的就復燃了。
白色巨虎瞇眼點頭,后了一下滿是血痕的前爪,方才又道,“這位姑娘中的雙十三蠱,已成蠱人,靈魂被封于之內,這世上本已無藥可解,但是,還有一個方法可以嘗試。”
“是什么?”凌皓杰總是一干人中最沉不住氣的那一個。
“以我白虎之力,沖入玉蓁蓁體內,將十三蠱的力量全部破壞掉,好使她的靈魂不再受到束縛,得到解放,屆時,她就會慢慢恢復意識了。”白色巨虎說著,眼神定定的盯著面部呆滯的玉蓁蓁瞧,后她忽的雙眼一亮,又道,“實在也是神奇,這世上必須之人的體質與他人都是不同,就算是中了雙十三蠱,這位姑娘的意識也并非完全消失,這樣的話,或許我的力量還能殘留在她體內,日后可助她一臂之力。”
“那您……”俞樾冷淡的聲音中終于摻雜了一絲的擔憂,畢竟是曾經的圣獸大人,總是讓人忍不住的打心眼兒里就開始崇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