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厲雪桐提出的建議是個最有效的方法,而且還是最簡單的。
厲恒信同意女兒的提議,“與其證明你是誰,不如證明你的父親是誰,如果你的父親是霍東,那你的身份就清楚了。”
而他們,則是認識霍東的人,這個世界上總不可能會父子兩人都長得像另外一對父子吧?那樣的基率,只怕十億分之一都不可能。
霍少賢沉默了一會,從手提包里拿出筆記本電腦,打開,迅速的輸入密碼,然后調出了一個文件夾,里面有著他們一家三口時這些年來為數不多的照片。
這些照片本來是霍少賢在父母過世后整理出來的,所以顯得特別珍貴。
點開一張清晰的父母合影,霍少賢把屏幕轉了過來,面對著厲氏父女。
“這是,你父母?”
厲雪桐看著屏幕上的那對老人合影,失望的問道。
這跟她記憶中霍東夫妻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是我父母。”霍少賢沒有忽略掉厲雪桐眼里的失望,如實的回答著。
“變化太大了?!?
厲恒信卻突然開口說道,口氣里有著感嘆,“雖然他們頭發變白了,樣子變老了,但是眼睛還是很像霍東的。”
“爸,你是說,他們就是霍東?”厲雪桐驚訝不已的問道,“可是這完全不像是霍東的樣子??!”
“我不能保證他們一定是霍東,但是不得不承認,他們的身上有著霍東夫妻的影子?!眳柡阈艊烂C的說著,指著屏幕上的合影跟女兒說道,“如他所說,如果我的兒子是一個沉睡了兩年的植物人,那么做為父母的一定是花費了非常大的心血才能把兒子喚醒,更不說后面兒子清醒后還癱瘓了五年,這其中的辛苦只怕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如此一來的話,當父母的老得快也是可以理解的?!?
霍少賢提供的霍東夫婦那些照片跟他所認識的霍東夫婦并不盡相似,但是如果能體會到霍少賢的父母在這十年里經歷了怎樣的辛苦,似乎也可理解為什么他的父母特別顯老。
照片上的老夫妻都是一頭白發,眼角皺紋很深,而且很瘦,跟厲恒信記憶里霍東的樣子并不像,唯一相似的就是老頭的雙眼跟霍東有著幾分相似。
但是無論對于厲雪桐還是對于霍少賢來說,這樣的說法顯然并不能說明什么問題,他們最想要知道的霍少賢的身份還是沒有能解開,還是證明不了,此霍少賢就是彼霍少賢。
厲雪桐是失望的,她多希望能證明,她的少賢并沒有死?。?
可是,當年她是親眼看著霍家給霍少賢下葬的,雖然她并不能近距離的看到,卻也是遠遠的跟著目送著霍少賢入土為安的。
按理說這已經說明了一切,但是她就是打從心眼里希望,眼前的這個男人就是霍少賢,哪怕他說,他不再記得以前的事情,也不再記得她。
可只要人沒有死,就還有機會,不是吧?
大不了,她可以重新跟他開始,但前提是,他是霍少賢。
對于女兒的心思,厲恒信看得比誰都清楚,可這事沒見著真人,單憑著幾張照片,并不太相像的面容,誰也不敢打包票,那就是霍東。
霍少賢把厲雪桐的所有神情看在眼里,抿緊了薄唇,收起了電腦。
這一次的會面,本來是要談合作的,結果變成了求證,然而最后還是什么也說明不了。
跟厲氏父女告別后,霍少賢坐在車里,氣壓變得很低,連江斯宇也不敢過問為什么。
——
回到公司后,厲雪桐就被叫到了厲恒信的辦公室。
“你也別失望了,這事情最主要的關鍵還是他能不能恢復記憶,如果霍少賢能恢復記憶,那就一切都清楚了。”
看著女兒失望又傷神的臉,厲恒信開口安慰著她。
都說女兒是父親的貼心小棉襖,在厲恒信這里,自然也不會例外。以前他不會像陸愛萍那樣子催著女兒去解決個人問題,是因為他知道,女兒心里還是放不下,與其去逼著她跟別的男人將就,不如讓她自由來得好。
但是現在親眼看到了霍少賢,厲恒信一下子就明白了女兒心里的糾結與痛苦了。
整天面對著一個跟前未婚夫長得極其相似的男人,無疑是在提醒著女兒內心深處的傷。
可,如果霍少賢不能恢復記憶,那么就算能證實他就是以前的霍少賢又怎么樣呢?他一樣不記得女兒,女兒還是一樣傷心。
說實話,厲恒信并不希望女兒再這么消沉下去。
“爸,我沒事,你別擔心了?!眳栄┩┹p輕柔柔的開口,安撫著父親的心情,“我能扛得住?!?
厲恒信見狀點了點頭,“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回去工作吧!”
“好,爸,那我先出去了。”厲雪桐說著,笑了笑,退出了父親的辦公室。
出了門后,她臉色本來微笑著的笑容一下子就收了起來。
扛得住扛不住又怎么樣呢?這么多年都過來了,早就習慣了不是嗎?
接下來的工作很忙,厲雪桐也沒有心思再去想別的事情,認真投入到工作中。
下午下了班后,厲雪桐回了一趟厲家,去看了看侄女小心月以及侄子小奕衡,陪著家人一起吃了個難得的全家團聚晚餐。
跟往常一樣,吃完了飯后,厲雪桐就離開了厲家,就是陸愛萍再三留她在家里過夜都不肯。
原因其實很簡單,兩個弟弟都成家了,而且還各自有了自己的孩子,雖然厲雪桐在心里很為弟弟們高興,但是看到這樣的情景對她來說無疑是最刺激的,所以現在一般她都不會在家里留宿了。
況且,她現在所住的小區離公司上班還是挺近的,在自己的小家里去上班比在厲家去上班要快了很多,這也是她為什么不回厲家的原因。
回去的時候路過以前常去的那家酒吧,厲雪桐本來想進去喝一杯的,但是想起之前就因為喝了酒差點被那些混混調戲的事情,再加上自己開了車,想了想也就沒有再去。
直接回到小區樓下時,從車窗里都能看到自己家所在的那層樓燈火通明,說明這個時候霍少賢已經回來了。
厲雪桐怔怔的看著那一層的窗口,久久沒有下車。
她的家跟霍少賢的家門對門,從樓下可以看到的是霍少賢的家里燈火,再想到白天發生的事情,她就沒有辦法可以平靜的面對著他。
可是,再怎么樣,已經回到樓下了,始終還得要回去的,所以厲雪桐在車里呆了半個小時后,才從車里下來進入單元樓里。
從電梯里出來,回到自己家門前時,厲雪桐停了下來,看著對門看了很久,她甚至有一種沖動想要去敲響霍少賢的門,大聲的質問他,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少賢?
可是,她做不到。
她的素養告訴她,女人不應該這么歇斯底里的。再說,就算他真的是她所認識的那個霍少賢,經過了這么多年,誰能保證他沒有別的女人呢?
咬著唇,厲雪桐打開了自己家門。
一門之隔,霍少賢正在打著長途電話。
“雷叔,你告訴我,我爸爸是不是還有個名字叫霍東?”
“當年在G市,我是不是有個未婚妻?我的爸爸為什么臨終遺言非要我回來G市?”
“我是不是出車禍后才變成植物人的?”
霍少賢的問題很多,把今天跟厲恒信以及厲雪桐兩父女見過面后,所有心里的那些疑問都一股腦的倒了出來,他想要得到答案。
可是自己想不起來任何回憶,只能問遠在E國的雷叔。
霍少賢記得,自己從植物人的狀態清醒過來時,雷叔就一直在霍家里幫傭著,所以現在他能問的,只有雷叔。
只有雷叔才有可能知道他當年發生了什么事情。
這是在賭。
賭雷叔到底是不是父親從G市帶去E國的?如果不是的話,那就真的沒有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到底是什么了。
霍少賢捏著眉心,神色有些疲憊。
想起父親臨終前死死的抓著他的手,吃力的說完那句,“少賢——回去——回去G市——回去——”
“爸,為什么要回去G市?我們的家以前在G市嗎?”那時的他憂心著父親的傷勢,并不懂得父親為什么非要他回來G市。
明明就是一個他聽都沒有聽說過的城市不是嗎?
可惜的是,父親并沒有能力跟他解釋完為什么要回去就撒手歸西了,而母親早就先于父親過世,所以雙親離世留給霍少賢的,就只有父親的一句回去G市。
辦完了父母的身后事后,霍少賢并沒有馬上回來G市,而是選擇在E國把自己的事業做好做大后才回來,說是回來,其實也是因為把業務做回了G市,順便把父親的遺愿給完成。
只是他沒有想到,會在G市遇上厲雪桐,也沒有想到會牽扯出這么多不可思議的事情來。
“少爺,你問這些做什么?”雷叔的聲音有些驚訝,有些顫抖,總之是情緒太多。
霍少賢聽著這個在他看來已經算是霍家一份子的管家微顫的聲音,眸光微微的暗了暗,“因為我在這里遇上了一個叫厲雪桐的女人,她說了一些關于霍少賢的故事給我聽?!?
電話那頭哐當的一聲響,可能是雷叔不小心弄掉了什么東西,聲音很大。
“雷叔?”
“少——少爺,你剛剛問什么了?”雷叔聲音微變的問著。
“我的父親是不是還有另一個名字叫霍東?”
雖然從雷叔的聲音里霍少賢已經差不多得到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了,但是在沒有正式得到確認之前,他還是再次的把問題說了一下。
這一回,雷叔沒有再遲疑,而是幽幽的嘆了一聲,緩慢的聲音響起,語調悠長而低沉。
“你爸他的確是叫霍東——”
聽到這句話,霍少賢的瞳孔猛的縮緊,“那么他跟我媽為什么到了國外改了名?”
“你爸當初在G市也是個風光的人物,一時風頭無量,好不得意??墒沁@種得意并沒有維持很久,厲家的崛起對霍家造成了不可小覷的壓力,從此霍家跟厲家正式開始了明爭暗斗的競爭——”
當時的霍東因為仗著自己在G市的商場上立足多年,對于剛剛從部隊里退伍回來的厲恒信根本就看不上眼,尤其是那時的厲恒信因公受傷,只能依靠輪椅才能出行,因此受到霍東不少嘲諷。
可嘲諷歸嘲諷,霍東很快就發現,厲恒信是個厲害的角色,才一進入G市的商圈,就倚仗著他在部隊里的那些人脈關系,再加上本身的軍功殊榮得到了政府部門的大力支持,很快就在G市里打下了一片天,甚至可以跟霍家一比高低了。
霍東這個人平時心高氣傲,怎么可能會容忍被自己一直看不起的殘廢給壓一頭?再加上兩家所做的生意還有著許多的相同的業務,因此競爭就開始了。
因為始終想要壓下厲恒信一頭,所以在很多業務上,本來厲氏已經可以十拿九穩的,霍東都會以比市場價還要低的價格給搶了過來,因此當時的厲家跟霍家可以說是勁敵。
可是誰能想到,就在這樣的情況下,霍少賢跟厲雪桐這兩個年輕人可以走到一塊去?
當時年僅三十歲的霍少賢早早就被霍東推上了公司的高管位置,為的就是以后能把公司交給唯一的兒子來管理,因此在知道兒子竟然跟厲雪桐交往后大發雷霆,怒不可遏。
而同樣的厲家也是在知道女兒居然跟死對頭的兒子交往時,厲恒信當時甚至氣得差點心臟病發,嚴令禁止女兒不準跟霍少賢再來往。
可那時的厲雪桐已經完全墜入了愛情網,哪里能聽得進父母的規勸?同樣的,霍少賢也是如此,第一次為了厲雪桐跟父親霍東公開對著干,為此霍東也是暴跳如雷。
長達一年的時間,無論是霍家還是厲家,都沒有辦法可以阻止厲雪桐跟霍少賢的交往,最后是厲恒信先服了軟,主動跟霍東講和,而霍東也不得已接受了厲恒信的善意,兩家人開始為兒女的婚事忙碌起來。
這樣的結果對于厲雪桐以及霍少賢來說無疑是最好的結果,那時的他們為自己的愛情得到了父母的認同而高興不已。
終于到了大婚的日子,按照吉時,霍少賢早早就從霍家出來去厲家迎親,可是沒想到在經過一個十字路口的時候,霍少賢所坐的那輛婚車被一輛失控的大貨車沖出來撞飛,而霍少賢也因此而受到重傷。
得到消息的霍東夫妻趕到醫院時,霍少賢已經從手術室里出來了,但醫生說因為受傷太重,雖然已經盡力挽救,但是霍少賢最好的情況也只是維持生命,而不能有自主意識,換言之就是植物人。
霍東夫婦哪里能接受得了兒子會是這樣的結果?盛怒下的霍東把這一切都怪到了厲雪桐的頭上,因此對得知消息前來的厲雪桐宣布霍少賢已經車禍身亡,并且拒絕厲雪桐想要見兒子的最后一面。
為了能讓這個謊言更真實一些,霍東甚至還買了一塊墓地,做足了樣子,讓世人以為霍少賢已經離世。
這一切都做完后,看著病床上再也醒不過來的兒子,霍東開始著手讓人遍尋世界上最有名的醫生來為兒子治療,在得知到E國有個擅長這方面的醫生后,霍東變賣了所有的家產,包括公司房產等等,對外放話稱接受不了兒子離世的打擊,帶著老婆到國外去定居,偷偷的帶著霍少賢出了國。
出了國后,霍東為了讓霍少賢能早日醒來,開始是長長的求醫之旅。
蒼天不負有心人,兩年后霍少賢終于清醒了過來,卻因為在車禍中受傷嚴重,這個時候的霍少賢對以前的事情完全記不起來了。更嚴重的是,在床上睡了兩年,身體機能受損,所以被醫生判定癱瘓,
霍東不甘心好不容易清醒過來的兒子一輩子只能坐在輪椅上度過,再次幫著兒子進行了長達五年的康復訓練,終于讓霍少賢重新從輪椅上站了起來。
之后的之后,就是霍少賢自己所知道一樣,霍東夫婦在兩年前因為出門去買菜,遭遇飛來橫禍,車禍身亡。
可能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霍東在臨終前囑咐兒子一定要回去G市——
“這么多年來沒有告訴你這一切,先生也是怕你自責,更怕你傷心。所以對以前的事情任何人都不能說,他其實是為了你好——”
雷叔嘆息著說道,“厲小姐當然也是個好姑娘,但是這么多年了,誰能保證她還會一直在原地等你呢?事實上到了后來,你爸爸是后悔的,可是當年的你那種情況,只怕厲小姐也不會同意婚事了吧?!?
作為霍家的老人,雷叔是個孤身一人的流浪漢,當年受霍東恩惠,所以才到了霍家去做管家,這么多年來霍家人也把他當成家里人一樣,所以他才能跟著霍東一家到了E國。
也才能見證著霍家的故事。
霍少賢握著手機的手很用力,用力到青筋暴露。
他沒有想到,因為自己會讓父親付出這么多。
這么些來他也曾經問過父親,自己為什么會癱瘓,會長睡不醒,但是霍東都只是淡淡的一句出了車禍帶過了,從來也不肯仔細跟他說。
而他因為不記得了,所以對霍東的話自然是深信不疑。
沒想到,在他出車禍前,還有著這么多故事,而更讓人想不到的是,厲雪桐在這么多年來居然守著他的未亡人的身份過來,再沒有接受新的戀情。
“少爺,你提到了厲小姐,是不是她跟你說什么了?”雷叔關心的話再次從電話里傳過來。
霍少賢的嗓子啞得難受,“是,她問我,為什么沒有死去沒去找她?”
想到厲雪桐第一見他的時候那種傷心欲絕的質問,霍少賢突然覺得自己非常的可惡。
為什么他忘了她?從厲雪桐的眼睛里他可以看到她對于霍少賢的感情有多深,可他為什么忘了她?為什么他就是記不起以前的事情來?
雷叔顯然是沒有想到霍少賢會這么回答,怔了一下,訕訕的說著,“她現在應該很幸福吧?”
只是可惜了少爺,知道了當年的事情卻再沒有辦法回到過去了。
“桐桐她因為我,至今沒有結婚?!被羯儋t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心里顫抖得厲害。
是什么樣的感情才可以讓一個女人明知道自己的未婚夫已經死了,卻還是執意單身?而回想到之前幾次跟厲雪桐見面的情景,他明顯可以感覺到厲雪桐對于霍少賢的那種感情根本就沒有走出來。
所以,因為他,傷了多少人?父母,戀人,一個個的因為他付出了這么多,而他卻一點也想不起來以前的事情。
想到這里,霍少賢的心里就像是堵了一塊石頭似的,沉甸甸的難受。
這個事情里,沒有誰對誰錯,有的只是無奈,以及遺憾。
父親的遺憾,厲雪桐的遺憾——
“沒想到她也是個重情義的姑娘。”雷叔在電話那頭再次長嘆了一聲。
霍少賢張了張嘴,剛想要說話時,電話里傳來了一聲尖銳的女聲,“爸,你說的是誰???哪個姑娘?。俊?
“去去去,跟你沒關系!走走走——”
雷叔不耐煩的聲音在電話里聽得一清二楚。
霍少賢知道,雷妮回來了雷叔就不可能再跟他通話了,因此很快就掛了電話。
可掛上了電話后,整個心情都是不能自己的。
原來兩百八十一號真是他的家,難怪他在那里總感覺熟悉,憑著自己的習慣就能輕易的打開霍家的大門——
想到這里,霍少賢眸子一暗,再次打通了江斯宇的電話,“過來接我,給你三十分鐘。”
江斯宇在電話那頭的再次抗議,可他卻已經掛上了電話。
沖動的拉開房門,霍少賢甚至想要敲開厲雪桐的房門,告訴她,自己就是她的霍少賢。
可最終在敲下去的那一刻,他把手收了回來。
就算知道自己就是霍少賢又如何?
他依舊記不得他們之間的那些過往,那么對于厲雪桐來說無疑是殘忍的,她明明深戀著已經過世多年的他,可他卻一直活著。
他并沒有死,只是卻忘了他們之間那些山盟海誓的過往,甚至如果不是這次回來G市遇上她,他都不知道還有這么一個人的存在出現在自己的生命當中。
所以,現在最重要的是要怎么想辦法恢復以前的記憶才是正事。
想到這里,霍少賢最終還是輕嘆了一聲,離開了。
下到樓下后,江斯宇在二十分鐘后到來,千篇一律的開頭,“霍先生,下次再有什么事情可以早點說嘛?要不我干脆在你這里呆到十二點再走好了,也免得每次跟女朋友親熱的時候再被你打斷。再這樣下去,可是會出事的知道嘛?”
“拿人錢財就要做好自己的份內事,有什么問題嗎?你當我的錢是那么好賺的?”輕哼了一聲,霍少賢說道,“還是兩百八十一號。”
江斯宇猶疑的看了他一眼,“這兩天你到這個地方去得太頻繁了吧?”
而且那個地方還是別人的家,這么經常去真的好嗎?
“嗯,我打算搬回去住。”
霍少賢淡淡的說著,聲音涼涼,卻在江斯宇這里有如落下了炸彈一般的嚇人。
“你是說笑的吧?這可是別人的家,這么不問自來的住進去真的好嗎?萬一人家報警,那可是要進去的!”
“那是我家?!?
跟江斯宇的大驚小怪不同,霍少賢再次無比淡定的說著,一點也不心疼自己的司機聽到這話會是什么反應。
江斯宇張著嘴巴,久久沒有能回過神來。
怎么才兩個小時沒見,好像霍先生就變了另一個人似的?
“那是你家?”不相信的再次確認著,江斯宇的口氣有著嚴重的懷疑,“那之前進去的那兩次怎么不見你說那是你家?”
而且前面兩次都是翻墻進去的,這明顯就是小偷行為好嗎?現在居然告訴他,這是他的家?
“前兩次不知道,現在知道了。”
霍少賢還是一如既往的淡定,臉上一點也沒有什么內疚之類的神情出現,好像在說著一件什么稀松平常的事情一樣。
江斯宇還是沒有辦法接受得了這么突然的消息,不過霍少賢也沒有指望他能接受,閉上了雙眼休息。
見他不愿意再說,江斯宇再怎么樣好奇也只好閉嘴了。
很快就到了青海路兩百八十一號,車子穩穩的停在了別墅外。
幾乎是同一時間,霍少賢睜開了雙眼,透過車窗幽幽的看著眼前的這座別墅,或者換句話說,他的家。
很久后,霍少賢才從車里下來,下車前也沒有過多的解釋什么,只是對江斯宇說了一句,“你可以回去了?!?
“霍先生,那你小心點。”
老板發話了,江斯宇自然不會再多嘴,所以在吩咐了一句注意安全的話后,倒退好車子,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等到江斯宇走得再也看不見了,霍少賢才慢慢的來到鐵柵欄面前,輕易的翻了進去,熟練的打開了門進去。
還是上次來這里所看到的景象,但是卻多了一種什么味道?
目光所過之處,霍少賢在終于找到了答案,那是家的味道。
雖然上次來他就發現了這里跟他在E國的家有著諸多布置,但是想到自己的父親并不是霍東,所以自然也不會把自己跟個別墅的關系聯想到一起。
要不是他在聽了雷叔講的故事后,現在對這里多了一種特別的感覺。
還是那樣的布置,看著這個他所稱之為家的地方,霍少賢的眸光微暗。
如果當年不是那一起車禍,會不會現在的厲霍兩家已經成了無往不利的商圈,也可能現在他跟厲雪桐還會過得很好。
把所有的白布單收了起來,霍少賢花了兩個小時才算是把這個家里的東西收拾干凈,時間已然是深夜。
可也許是知道這里屬于自己的,所以并沒有覺得很累,在燈火通明的房間里,霍少賢再次一一的走過所有的房間,試圖想要喚醒一點點以前的記憶。
但是,沒有。
除了上回來在屬于他的那個房間里,腦子里突然想起的那幾個片段外,再沒有任何記憶。
一個人靜靜的在屋子里一夜無眠的坐到了天亮,等到次日天色大亮,江斯宇來接他時,差點以為他是要像個和尚一樣坐著圓寂了。
“霍先生,你這樣子挺嚇人的,咱能不這么嚇人行嗎?”
江斯宇小心的打著商量。
昨晚霍先生沒有回去,所以他今早一起來就趕緊過來了,進門就看到老板這個樣子,也不知道昨晚發生了什么事情?
一晚沒睡,霍少賢的雙眼里有些血絲,卻還是沒有掩飾掉他眼里的悲涼。
“你說,一個人如果連他最好的記憶都失去了,那么活著還有什么意義?舉全家人的力量叫醒一個植物人值得嗎?”
如果不是他,相信父親在G市里會把他的生意做得很好,至少不會異國奔波只為兒子能醒來,甚至如果他愿意的話,說不定還可以再生個小的兒子出來。
可是他的父親卻沒有那么做,為了能讓他醒過來,不惜賣掉了這里所有的根基也要送他出去治療,而他這個做兒子的,卻從來不知道雙親為了自己做出這么多犧牲。
甚至他們都等到他真正的做出成績來就猝然離世,想想,他這個當兒子的,一點也不夠格。
除了一直拖累家人外,再無是處。
“老板,怎么這么問呢?這要看從哪個角度看了對不對?如果在對方的眼里,這個植物人對他來講是非常重要的存在,那就不存在所謂的值得不值得了,對不對?再說了,也沒有什么能比一家人可以團圓來得更重要的??!”
江斯宇并不知道霍少賢所言為何,卻憑著自己的了解說出自己的看法。
霍少賢輕笑了兩聲,對于這個助理的說辭未置可否,“可能你說的有道理吧。在一般人眼里,團圓是比任何事情都來得重要的。”
只可惜,他的父母沒有等到他明白他們的辛苦,也沒有能享受到兒子的侍奉。
長嘆了一聲,再看了一眼整個房子里的修飾,霍少賢站了起來,“走吧!送我回去?!?
江斯宇張了張嘴,卻沒有說話。
回去的一路上霍少賢都沒有說話,整個人安靜得仿佛不存在,也不知道他想的是什么?老板不說話,江斯宇自然是不敢說話的,而且今天老板的樣子看著情緒很低落,所以還是不惹為妙。
回到小區樓下,霍少賢下了車后頭也不回的往單元樓里走,江斯宇只好把車開到路邊的綠化樹下面候著。
霍少賢從電梯里出來時,正好遇上厲雪桐打開家門要出門。
兩人的視線對上時,厲雪桐小小的意外了一下,沒有想到他會這么早就出門回來了,“這么早?!?
“早?!被羯儋t扯了扯嘴角回了她一聲。
可能是由于一夜不睡的原因,他的聲音有些暗啞,低沉得厲害。
厲雪桐微微的怔了下,點了點頭,想要說點什么關心的話,卻發現自己什么也說不出來。
眼前的這個男人,她已經不知道應該用什么樣的心態去看待他了。
想到他有可能就是霍少賢,卻完全不再記得她了,厲雪桐就心痛得厲害。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更何況,她一直生活在過去的那段感情里,所以如果他真是霍少賢,那她這十年算是什么回事呢?
“上班了,拜?!?
輕輕的說了一句,厲雪桐再次點了點頭,拿著包越過霍少賢的肩,直接往電梯去。
霍少賢就那么看著她的背影越走越遠,喉嚨里干涸得緊,想要再發聲卻很困難。
今天的厲雪桐是一身深灰色的褲裝,一如既往的干練,利落,隨著走動,那一頭的長發飄揚起來很是個性。
“桐桐——”
他低低的喃喃的叫了一聲。
厲雪桐行走著的步伐一下子急急的停了下來,臉上帶著不敢置信。
除了霍少賢,從來不會有人這么叫她,沒有誰會這么叫她,外人只會叫她厲小姐,家里人也最多只會叫她雪桐,阿桐,但從來沒有人會叫她桐桐。
桐桐,這個稱呼,是霍少賢的專屬。
她慢慢的轉過身來,看著十米開外的霍少賢,臉上的愕然并沒有多加掩飾,“你剛剛叫我什么?”
“桐桐——”霍少賢再次低喃了一句,對上她的雙眼,笑得苦澀,“我就是你的霍少賢。”
“——”
厲雪桐震驚的看著,緊緊的捂緊了自己的嘴巴,兩人隔著十米遠的距離遙遙相望著。
“你記起來了?”
許久過后,厲雪桐的驚訝過去后,才開口問道。
她想過很多場景,如果有一天霍少賢沒有死站在她的面前時,她會是什么樣的反應?沖上去抱住他,然后告訴他,我有多想你?還是大罵他一頓,怨他假死?
曾經厲雪桐覺得,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她應該什么怨言也沒有,會直接沖上去告訴他,她很愛很愛他——
可是如今霍少賢真的站在她的面前,明明應該是欣喜若狂的,明明應該沖上去抱住他狂吻的,可是現在她的腳卻像是長了根一樣,動也不能動,只能傻傻的呆在原地看著,看著——
“沒有,但是雷叔都告訴我了,我就是霍少賢,霍東就是我的父親?!?
看著厲雪桐的雙眼,霍少賢淡淡的陳述著事實,“昨天晚上,我問了我們的老管家雷叔,然后他把所有的一切都說了。”
而對于她的記憶,他沒有想起來多少,雷叔僅僅只是確認了她的存在而已。
“也就是說,你并沒有記起我?!?
厲雪桐由震驚慢慢的轉為失望。
霍少賢不語,卻已經說明了所有問題。
無比自嘲的扯了扯嘴角,厲雪桐站在原地,看著兩個人明明只有不過十米遠的距離,卻感覺是那么遙不可及。
“所以呢?現在的我對你來說,是個陌生人,是嗎?我們曾經所有的過往,你完全沒有想起來,然后我卻傻傻的在等著,為你守身如玉,我這是算什么?”
最后的一句算什么厲雪桐說得很低很低,笑得比哭還難看。
她在苦苦的戀著他,他呢?早就把她忘得一干二凈,兩個人早就已經不是在同一個頻道上了。
所以她的堅持,到底是為了什么?
霍少賢沉默著,看著厲雪桐在自己的面前笑出了眼淚,心口突然郁悶得緊。
一步一步的來到了厲雪桐的面前,他伸手把她攬入懷里。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忘記你的,不能記起你,我很抱歉。”
可是,他也沒有別的辦法,這么多年來,他先是從植物人的狀態清醒過來,然后就是長達五年的恢復期,再后面的兩三年里,他也有想過怎么樣恢復以前的記憶,卻總是力不從心,再加上父親說過的,男人就得有男人的事業,所以他就一心放在了創業上。
他從來就不是有意要忘記任何人,任何事——
厲雪桐本來還隱忍著的情緒一下子崩潰出來,痛哭出來。
------題外話------
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