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從安不知何時已經成為了舉國皆知的小白臉,明明靠的自己能力中的舉,奈何親爹是丞相,岳丈是大將軍,那些大舅子小舅子,甚至是侄子也都在戰場廝殺,皇上不知如何補償駱家,就都補償到了她這個女婿身上,她亦是惶恐。如今卻是更了不得,穆王謀反,與外賊里應外合,竟是帶著兵馬直逼京城,圣上既能從儲王之戰中勝出,定不是簡單的人,他料想這穆王來勢洶洶,這宮里定是安插了不少的人,可大將軍在外,其余武將竟都不可信,此時,圣上做了個誰人也想不到的決定,竟是封了駱南晴為護京將軍,將京城里的兵力宮里的兵力都交給了她。
穆王著實沒有料到,這皇上竟會將這一半的兵權交給駱南晴這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丫頭,至此,晉朝的兵權卻是全落在了駱家,難不成皇上就不擔心駱家謀反嗎?他以為皇上縱是猜到宮里有內應,最多換個領兵,這朝中的武將皆是他的人,他自是不懼,這駱家的男子都已在外,就算再忠心也不能被用,誰料這皇上寧肯用駱家的女兒也不肯再輕信那些武將,果然魄力十足,可他實在想不通,若叫駱南晴單單做個沒兵權的將軍不也可以嗎?竟是愿意將虎符交給她,若駱南晴反過身咬他一口,他也得認了,許是看中她女子身份不會篡位吧。
京城上下都道駱家實在了不起,滿家兒郎是將軍不算,就連女兒也是不讓須眉,卻不知這駱家的女兒可比得上兒郎,擋得住這亂臣賊子?
許從安惶恐不安,大概因著裙帶關系,竟被封了個副將,她想著自己大概是個軍師的用處,實在是慚愧,自己這個做夫君的,竟是要做妻子的護著,不過她慚愧歸慚愧,真的來了人,躲得也是快極了,身為副將,從來不跟在將軍后頭參戰,是故才有了滿城的“小白臉”一說。
“兒時我亦想過,若為女兒身面世,嫁個威武大將軍倒是不錯,誰料竟是娶了個威武大將軍回來,倒是比當初想得還要厲害些。”許從安拿著針線替駱南晴縫著被劃破的衣裳,看似對這狀況頗為滿意。
“看來你對這局面頗是看好,竟還有心情說笑。”駱南晴解下身上的盔甲,想來自己的任務只要在三哥趕回來前將京城護住就行,這京城向來易守難攻,穆王當初也是做好了里應外合的準備才敢兵臨城下,如今卻是被駱南晴擋在城門外毫無辦法。
“倒是不如大將軍心情好,還能想著后嗣的事。”許從安說著揉了揉有些酸脹的腰,臉上并無什么表情,語氣卻滿是怪罪之意,雖說二人不曾出征,不用住帳篷,可戰事著緊,隨時有小兵進屋來報,這人倒是膽大得很,絲毫不怕暴露了身份,許從安只覺著國難當頭,她倆竟還“夜夜笙歌”,實在愧對列祖列宗。
駱南晴臉上也紅了紅,“若不是你前幾日做主將蠱搗碎吃了,我會如此嗎?那蟲子養了這許久,若是錯過這藥效,我可還得等多久。”駱南晴覺著這罪魁禍首還是許從安,那蟲子那般惡心,雖說和在藥膳里,可光想著也下不了口,兩人好不容易吃下,總不能白白吃了。
“我怎知這穆王竟是如此沉不住氣,以為拖住了岳丈,這皇位便手到擒來了。若知還有這一番,我怎會將蠱吃了。只是藥效歸藥效,且不說時下并不是壞孩子的好時機,單說我們夜夜如此,總歸有些對不起圣上的意思?”她亦是擔心折騰得駱南晴太累,近幾日總是自己受累受著,心里也是想著,若是過幾日自己懷上了,便告假與晴兒二人去鄉下偷偷將孩子生了。
“這你可多慮了,你難不成不知道隨軍都有妓子跟著,供將軍與戰士排遣嗎?”駱南晴絲毫不覺一邊打仗一邊生娃有什么不妥,她娘就是這樣生下她兩個哥哥和她的。單純的許從安卻是頭一次知曉,頓時瞪大了眼,“你是說,圣上叫我做這個副將,并不是要給你出謀劃策的,而是要供你排遣?”
“孺子可教也。”駱南晴點了點頭,又伸手摸了摸許從安的頭頂,“你放心吧,接到線報,三哥過幾日便要到京了,這戰事就要歇了,你這大將軍的侍妾,是做不了多久的。”說著,駱南晴便咯咯咯地捂嘴笑了起來。
“那妾倒是要爭著這幾日多叫大將軍寵幸,屆時懷個一男半女,才能母憑子貴不是。”許從安很快便接受了這個事實,也的確,她雖說飽讀詩書,卻是不曾讀過兵書的,反倒駱南晴從小接觸這些,耳濡目染,哪兒需要自己這個外行人來指點,自己這個副將,也就頭一天站在城墻上往下看了看,風太大,差點將她吹了下去,自此嚇得再也不肯去那城墻,又回味起這幾日京城里的傳言來,小白臉就小白臉吧,反正駱南晴還是她的。
果不其然,駱南城沒過幾日便帶著八萬親兵趕到了京城,這穆王的兵,久久攻城不下,此刻又被包圍,卻是自亂陣腳起來。城內的兵與民皆是重重松了口氣。
駱南晴早早回了屋,卻不見她家副將大人的身影,問了侍衛,卻說用了早膳便出門了,特意叫人不要跟著,也不知去了哪里。駱南晴有些擔憂,此刻特殊,若城里頭有內應,抓了許從安去,要挾自己,自己可該怎么辦,連盔甲也來不及脫,便出門找起人來,卻不敢叫人找,怕引起穆王的人的注意。
駱南晴按著許從安的喜好,找了幾處地方,皆沒有人影,頗有些心急,卻不料在一拐角口瞧見了許從安,只是遠遠的一個人影,還是背對著自己,可她怎會認不出呢?只是那人還與一個女子站在一起,那個女子不是別個,正是孔四兒,她很想上前問問他們為何在此處相會,可又沒那勇氣抬起腳,怕自己這一腳下去,踩碎的是她和許從安的未來。她實在呆不下去了,匆匆又回了城墻下的屋子里。
許從安回來的時候,瞧見駱南晴穿著盔甲坐在床邊,手邊是京城的地圖,她日日要看的,還道她才回來,“你今日倒是挺早回來的,看來三哥很快就能將穆王拿下了。”許從安想著戰事終要結束了,語氣也透著輕松,駱南晴卻道她是與孔四兒一起才開心,“恩,你方才去哪兒了?”
許從安正要說孔四兒找她幫忙的事,卻又想到駱南晴對孔四兒頗為反感,若叫她知曉了,指不定又要多想些什么,便想瞞過去算了,只挑幾句也不算騙人,“哦,我方才回府里瞧了瞧,近日因戰亂死了許多人,卻不知會如何安置他們的親人。”
“你在翰林院做事,這些事竟也輪到翰林院管了?”駱南晴終究忍不住追問了一句。
“翰林院自是管不著這些,只是出于關心問問罷了,爹爹說此戰過后,我多半是要離開翰林院的,先學一學也好。”許從安不覺有什么不對,事情本就如此,孔四兒的貼身丫頭,有個弟弟卻是從了軍,可惜投的并不是京城里的軍,也不是駱南城的軍,而是穆王的軍,那丫頭擔心得緊,孔四兒便想替她打探打探,這并不是什么大事,許從安也只是瞞了孔四兒這個人而已。
許從安說完停了半晌,也不聽駱南晴有回話,駱南晴只是那般坐著,許從安這才覺著有些不對來,她走至駱南晴身邊,輕聲問道,“怎么了?”依舊沒有回答。許從安將她的身子掰了過來,但見她淚流滿面。
駱南晴很少流淚,許從安此番一見,自是慌極了,“怎么了?誰欺你了嗎?”伸手要去擦駱南晴的眼淚,卻是被駱南晴一把給推了開去,“我到底有什么地方不如她?”
許從安有些茫然,并不懂駱南晴在問什么,“誰?”
駱南晴還道許從安至此還想欺瞞她,哭得更是傷心,一時說不出話來,許從安伸手要去擦眼淚,又是被推了開去,這下許從安知曉了,大概是自己哪里惹她不高興了。她走過去將駱南晴抱在懷里,駱南晴自是掙扎,卻也沒用上多大力,許從安輕輕安撫著她,“是不是我做錯了什么事?”
“你到如今還不肯說嗎?”駱南晴方停下的淚又涌了出來。
“我實在不知你在說什么。”許從安也是有些委屈。
“我看到你和她在一起了,在西城巷口。”駱南晴只覺自己心痛不已,如今說破了,許從安會不會甩袖走人。
“孔四兒?”許從安總算明白過來,卻也是頭痛不已,“我與她沒有什么,只是她央我問問穆王親兵的家屬會有何安置罷了,我怕你多想,才不提她的名字。”
駱南晴此刻怎會聽她的,“你就知道拿話哄我。”說著起身要走,卻是猛地站了起來,眼前一黑,竟是暈了過去。許從安連忙抱住她伸手把脈,卻是一驚,似是不信,又伸手細細摸了脈,喜脈!
許從安自詡醫術不錯,卻也不敢托大,竟是又叫人請來了御醫,聽著御醫連聲道喜,才肯相信自家夫人,這是懷了,這般想來,駱南晴月事已是許久不曾來了,當時把脈并沒有什么脈象,兩人便以為是太過操勞的緣故,兩人雖一直念叨著要懷個孩子,卻也沒真的往心里去,是故一直不曾猜想這竟是真的會懷上。
駱南晴醒來的時候,床前圍了一群人,不只是公公婆婆,連自己的親娘也來了,還有幾個嫂嫂,駱南晴有些奇怪,可是自己昏倒之后出了什么事了?開口便問,“戰事如何了?”
“晴兒,你就放心吧,你三哥打得過的,如今懷了孩子,就少往城墻上跑了。”開口的是駱夫人,她本就擔心自家女兒有個好歹,如今懷了外孫,怎么也不肯叫駱南晴去冒險。
“晴兒,你有什么便叫從安去做,這頭個孩子極為重要,定是要好生養著的。”周芳語原本以為許從安是誆她的有生子之道,誰料兩人竟真的造出個娃來,她也不想去追究這兩人究竟是何感情,自己替女兒選了這條路,難道還有其他更好的活法嗎?如今這注意力皆被駱南晴肚子里的孩子給引了去,怕是要將自己對女兒的愧疚通通補償到她的頭上。
駱南晴這才從她們的囑咐中明白,自己這是有喜了,她頭一個反應,便是伸手用力掐了掐許從安,這人方才害得自己傷心落淚,還沒說個明白,又叫自己懷了孩子,要為她受苦,可心里卻怎么也怪不起來,一想到肚子里的孩子,臉上便帶了喜色,只是見著許從安依舊沒有好臉色。
幾人慰問了一番,便離開了,留下小兩口。
許從安正要伸手去摸駱南晴的小腹,被駱南晴一手拍開,“你想摸去摸孔四兒吧。”
“我和孔四兒真沒有什么的,你大可問問爹爹,我是不是回去問那些事了,你怎能因這沒有的事冤枉我。”許從安委屈極了,又想伸手去摸,依舊被打開,駱南晴竟是要下床離開,許從安趕緊將她拉住,“你去哪兒呀?”
“總之不想聽你用花言巧語誑我。”
“你要如何才能信我,我甚是不明白,你為何總是懷疑我會對孔四兒有意,你總要跟一個處處比不上你的人鬧別扭是為何?”許從安好不容易才將駱南晴按回床上。
“感情的事又怎么說得準,萬一你便是瞧上她了呢?”駱南晴說完,自己也覺著無理。
“可我心里都有你了,日后頂多將你肚子里的孩子裝進去,哪兒還有地兒裝別人。你著實不要想這么多有的沒的,我這幾日天天在屋子里等你陪你,你該是清楚我的心意的,我實在是比竇娥還冤。”許從安只差跪下來求這姑奶奶饒過自己吧。
“你對我這般好,可是因為我有了孩子?”駱南晴話鋒一轉,逼得許從安差點流下淚來,這姑奶奶情緒實在是陰晴不定,靈光一閃,這莫不是孕期的人的通病吧,這一想通,便又安下心來,“我也是今日才知你懷了孩子的,你莫不是忘了昨夜我們還為了孩子在努力,這般想來,卻是危險,這幾日還是不要再同房了。”許從安想著立馬拿過紙筆寫了付安胎的方子,命人將藥配來。
駱南晴依舊不肯就此饒過許從安,直到許從安應下在懷孕期間都聽她的,才肯放她一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