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駙馬番外
許純瑗記不太清是什么時候認識的李容繡,在她有記憶以來,她跟李容繡便是熟識的,也一直都知道她會嫁到自己府里來,大概是哪個弟弟的新娘吧,可那個弟弟遲遲不肯出來,直到她就快忘記這件事了。
許家駱家受寵,許純瑗打小便得到皇家的厚愛,小小年紀便賜了金牌,可隨時進宮玩耍,方便的其實還是李容繡,許純瑗常常帶一些宮內見不到的小玩意兒和吃的進宮,李容繡起先滿是新鮮,也是期待許純瑗每天都進宮,久而久之,對那些小玩意兒也失了興致,畢竟是不如宮內的東西精致的。
“娘親又生了一個妹妹呢!也不知道何時才有你的郎君,等你嫁入我許家,不知是你叫我姐姐呢,還是我叫你姐姐。”雖然李容繡比她大了半歲,實際上她也不敢叫公主姐姐,果不其然,李容繡淡淡開口,“就我的身份,怕是我叫你姐姐,你也不敢應吧。”
“那是自然,就連爹爹和娘親見了你也得行禮,也不知是我哪個弟弟有這個福氣。”許純瑗的確挺好奇的。
“娶一個公主回家供著也叫福氣?我看還是不娶的好。”李容繡年紀尚小,只覺得娶了個公主除了對仕途有些幫助外,實在也沒什么好。
“你這么聰明,又這么可愛,怎么不算福氣?”許純瑗想得更少,她只是常常聽爹爹念起,實際上她并不懂那么許多,聰明可愛也只是大人這般夸贊罷了。
直到十年后,許純瑗才真正覺著,娶了李容繡該是個大福氣,卻是不敢言明。
玩在一處學在一處十五年的兩人,依舊如多年前那般恭恭敬敬,似乎總顧忌著君臣之禮。
“公主,起風了,不如我們回去吧。”許純瑗輕聲提議,見李容繡衣裳單薄,連忙叫宮女回去取了披風來,又親手給李容繡穿上,李容繡心安理得由著許純瑗伺候著,又抬眼看了一眼為首的宮女,那宮女便識相地帶著一行人退下了。
許純瑗見狀,知曉她是有話要說,也不再提要回去,只是等著她說。李容繡沒有叫她等太久,“聽聞近日吏部侍郎與大學士甚是親近。”
許純瑗細細思索了今日自家爹爹與吏部侍郎的交往,與別的官員并無二樣,“我爹素來不喜政事,與吏部侍郎的交情,大概還不如與江太醫的。”
“是嗎?那本宮怎么聽說吏部侍郎家的五小姐與你相談甚歡,留宿丞相府好幾夜呢?”李容繡從來不在許純瑗的面前自稱本宮,話雖是思索了多遍的,說出口卻仍舊覺得不妥,又慢悠悠補充了一句,“本宮以為吏部侍郎與大學士交情頗深,才叫你作陪的。”
許純瑗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這些年來,李容繡從來不與自己談及政事,這一番話叫她有些暈,卻也只能老老實實回答,“只是月前侍郎大人帶了薇兒來,薇兒幾個姐姐都已出嫁,家中無人陪伴,娘親便叫她多來家中玩耍,她前幾日一來便住下了。”
誰知李容繡聽了,依舊不依不撓,臉上卻是如往日一般,不見波瀾,“原來是叫薇兒,叫你如此喜歡也是難得,本宮倒是想見一見了。”
許純瑗只覺得李容繡怪怪的,怎么突然改了自稱,難道自己做了什么事惹她不高興了?可左思右想,自己也沒做什么事,便以為她只是想出宮玩玩了,“薇兒年紀與純玥一般大,倒是比純玥乖巧多了,想來你也會喜歡的,改日我帶你出宮找她玩玩吧。”
“本宮想見人,卻是要親自出宮的?笑話。”李容繡臉上竟是帶著慍色,許純瑗一頭霧水,這李容繡何時這么大架子了?“公主若是想見,我明日將她帶進宮來吧。”本想著自己這般順著她心意,總該不氣了吧,誰料李容繡伸手扯下披風,扔進她的懷里,“算了,你與她好好玩便是,別凍著她。”
許純瑗也是有脾氣的人,大概有些才氣的人都會如此,帶著清高吧,在這莫名其妙受了一通氣,她竟是不上去問個究竟,一轉身出了宮,回了府。
只是忍了兩天,許純瑗便有些茶不思飯不想,腦子里除了李容繡還是李容繡,又仔仔細細把自己近日來的所言所為想了一遍,實在想不通到底哪里惹她不快了,卻是如何也擺脫不了對她的思念,如此也只能進宮了,下了決定,便打開衣柜,將那日李容繡的披風拿了出來。
許純瑗原以為李容繡會為難自己,不讓自己進殿,卻是沒想到宮女通報了一聲,便叫自己進去了。
李容繡正自己與自己下棋,見她進來,頭也不抬,“怎么,沒帶你的薇兒來?”這下許純瑗總算反應了過來,敢情公主這是在吃味呢!只不過,這是閨房之友間的吃味,還是情人間的?“公主,上次的事,我至今都想不明白,在家兩日也整日反省,哪兒有空與別個玩耍。”明白過來的許純瑗說起話來就讓李容繡舒服多了,卻是依舊不吭聲。
“公主乃有容之人,想來不快定是我的不對,恕我愚鈍,竟是想不通哪里做錯了事,只是不能與公主相見實在難受,如今也只好腆著臉來找公主討個饒。”許純瑗站在李容繡邊上不敢輕舉妄動,李容繡這總算抬起了頭,看了一眼,哼了一聲,“少了你,我自己與自己下棋也是可以的。”
“是是是,公主少了我可以,可我卻少不了公主,還望公主賞我手談一局。”
李容繡見許純瑗認錯態度十分之好,便氣消了一些,“那你執黑子吧。”許純瑗坐下才細細觀起棋局來,這黑子大勢已去,原本棋藝就比不上李容繡,這下哪兒還有回轉的余地,只得硬著頭皮讓李容繡殺個片甲不留,果然,李容繡撤了棋子心情已是大好,“你與薇兒平日里都玩些什么?”
“倒是不曾玩過什么,只是聊天罷了。”許純瑗勤快地收著棋子,打算新開一盤。
“平日你與我也沒什么話,想不到竟是如此健談,能與她談這么久。”這李容繡聽了語氣又是不對起來,許純瑗頭一回嫌棄自己愚笨來,這些年來李容繡都不曾與自己鬧過脾氣,怎知是如此難伺候的人,果然伴君如伴虎,自己前些年都被她蒙蔽了,“她只是聽聞你我感情深厚,向我打聽你罷了,說起你,我自然有說不完的話。”
“哦?我在你心中……是如何?”李容繡卻是放下棋子,顯然對許純瑗說的話更感興趣一些。
“若我是男子,只愿與你心相傾,風月無關他人。”許純瑗抬起頭,十分真誠地看著李容繡,這的確是她的真心話,李容繡聽了微微低了頭,卻又是抬了起來,“你若是男子,便是欽定的駙馬,你自然只能與我成親,別人自然是想也不用想的。”
“可惜了我是個女子”許純瑗說到這頓了頓,瞧李容繡臉上亦是帶著落寞,深吸了口氣,頗有股視死如歸的氣勢,“卻依舊想做個駙馬。”
李容繡沒有立馬回話,只是將頭低了低,許純瑗清晰瞧見她微微上揚的嘴角,以及眼角掩飾不及的喜色,卻聽李容繡依舊淡然地開了口,“本朝歷代都沒有女駙馬。”
“大概是之前沒有一位公主叫李容繡吧。”許純瑗如今毫無畏懼,今后之事今后再說,她今日但知李容繡與她一心,足矣。
“你可知直呼公主名諱,是可降罪的?”李容繡似乎特意繞開了話頭。
“你的名字,我在心里早就念爛了,我甚至想不起,是什么時候,我這條命已經交到了你的手里。你要降罪也好,我都認罰。”
“瞧你平日里不聲不響的,卻是想不到說起情話來卻是如此能說會道了。”若是仔細瞧,李容繡的耳根微微有些粉紅,只是自恃身份沒有表露出女兒家的羞澀罷了。
“純瑗口拙,與父不能言,與君不能語,卻是一腔的話都想說給心上人聽。”許純瑗憋了許久,總算能與李容繡訴衷腸,自然是要說個夠的,何況她瞧李容繡實則喜歡這些話喜歡得緊。
“你這人真是不害臊,都是女孩兒,你卻是哪兒學來的這些話。”
兩人雖互通心意,卻依舊沒有什么親密之舉,只是言語之間較之前親密了許多,兩人皆不是可任性之人,兩人的身份擺在那兒,卻是怎么也跨不過去,兩人平日里也不提及,卻常常在夜深時刻,獨自思索許久,只是這題實在太難了罷。
誰知一日,許純瑗信誓旦旦與李容繡保證,自己想到了法子,定是會將她娶過門的,也不待李容繡想清楚,便興沖沖跑了出去。
沒過一個時辰,李容繡便知曉了這到底是什么法子,她瞧著許純瑗跪在那兒低著頭不敢看自己,卻滿是無奈,心里又想怪這人實在魯莽,可又有些欣喜她竟會為自己不顧自己性命,也順著她的話應了下去,想著大不了兩人一起死了,投胎轉世或許還能再續前緣,誰料峰回路轉,皇上的心思果然是猜測不得,兩人竟然就此定下了親事。
許純瑗滿是欣喜地來找李容繡邀功,李容繡卻是狠狠瞪了她一眼,“這就是你說的法子?”
許純瑗心里咯噔一下,莫非是自己魯莽惹她不快了?卻是硬著脖子不肯認錯,“此事我思來想去除了這般實在別無他法,我不想你嫁給別人,弟弟出世了,你的親事總該釘板了,你不急,我卻是急的。你若是反悔,我再與皇上去說便是。”
“你可知君心難測,你這般會有何后果?”李容繡沒想到往日對她百依百順的許純瑗竟會有這般強硬的時候。
“我都想過,許家駱家受寵,定是不會受到我的牽連,嚴重了說,也就是我命喪黃泉。可若要我親眼看你上了別人的花轎,我寧愿是那樣的下場。不搏一次,我不甘心。”許純瑗向來是個乖巧的人,也就這件事,忤逆了許從安,還與李容繡爭吵了起來。
李容繡半晌沒有言語,紅了眼眶,“那你可想過你死了,我呢?”
“我們私相授受的事原本就是我扯謊騙了他們,我死后,你與他們說清便好了,再者,皇上定不會委屈你的。”許純瑗以為她說的是她的清譽,實際上許純瑗最先想到的便是這個,而不是自己的生死,所以坦然地將話說了出來,誰知卻是換了一記耳光,許純瑗捂著臉,十分不解,李容繡卻是抖了抖唇,“你死了,我呢?”
許純瑗上前一步,將李容繡方才打她的手握著手心,“不論如何,我在奈何橋頭等你,我不會喝孟婆湯,我不會忘記你。我可以等你,幾年幾輩子都可以。”
“生前都不能自主,何況死后。”李容繡心軟了一些,卻依舊不肯同意許純瑗的做法,她明白許純瑗當初為何不事先與她商量,她定是知道自己不會同意的。
“我只知道,這件事值得我用命去拼一拼。我怕我一退縮,我們就毫無機會了。”
李容繡知道,兩人除了這樣放手一搏,別無他法,或許她可以做一個牝雞司晨的公主,兩人各自成親,又再茍合,可兩人的性子卻不容許,不容許這樣的境況,或許,的確還不如死了吧。可縱使她都明白,卻依舊不肯同意,兩人不歡而散,再見卻是洞房花燭夜了。
當蓋頭掀起,兩人目光相接,哪兒還有當日的不歡,只剩下這幾月的相思了。
“我還以為,你改了主意,不娶我了。”李容繡依舊有些怨懟,雖然當日兩人鬧了矛盾,可許純瑗也不該不見自己。
“我是怕你厭煩我,一氣之下悔了婚,想著先忍一忍,把你娶回來再說。”許純瑗解釋著,卻是不太敢去看李容繡。
“你把我娶回來,果真是拿來供著的?”
許純瑗一聽趕緊拿過合巹酒,“我們先喝酒吧。”李容繡倒是乖乖配合。喝了酒,許純瑗坐在一邊不知所措起來,李容繡雖也是羞澀,卻不想就這般兩人干坐一夜,“你可是早就將我吃干抹盡的,怎的,忘了?”
許純瑗知曉她在打趣自己說的謊,臉立馬紅了起來,“前幾日嬤嬤來教過的。”李容繡卻是沒想到許純瑗臉皮竟會如此之厚,一時無言以對,許純瑗卻自顧自說了起來,“想來天色也不早了,我們……我先把火燭熄了吧。”
過了許久,屋子里才傳來一聲,“輕點兒,明早還要敬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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