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高梅大酒店是路西重新布置過的,不,應該說是張家大小姐全程參謀,裝修布置好的,可以想象,張家小姐所喜歡的是一種什么樣的風格,華麗而婉約,高貴而典雅。
門口站著兩名穿著大紅色的旗袍,看起來略略帶著嬌羞的高挑美女笑臉迎客送客,甜甜的幾句‘歡迎光臨’‘請您慢走’,讓人的心情不自覺就好了起來。
“有點意思。”季平微笑地低下頭對路西道,“可惜我的視力越來越差了,看不清楚這里精細的裝飾,小眉能說一說嗎?”
路西沒有說話,只是點頭,看著季平蒼白而溫柔的笑靨,心里面涌起一絲不安,她不是害怕自己的身份被拆穿,而是擔心自己陷得太深,這個人快要死了,她已經(jīng)能夠清晰地感受到他生命的流逝,而自己終究不屬于這里,馬上也要結束任務,離開這個位面,回老板和同伴們的身邊去,自己和他的牽扯,只能是淺薄的任務的聯(lián)結。
“小眉,你在發(fā)什么呆?”
“呃……沒什么,恩,這里其實沒有太過多余的裝飾,很簡潔,很干凈,桌子上擺放著琉璃花瓶,里面的花不是鮮花,似乎是用布片做出來的假花,不過也很漂亮,前面是搭建了一個舞臺,大概是用來拍賣酒的,恩,沒別的什么了。”路西語氣很淡,如果是張美夾解說,也許能說得天花亂墜,但是讓路西來夸耀,實在有點為難她。
季平和路西坐在離舞臺不遠也不近的桌子旁邊,現(xiàn)在時間還早,不過許多位子上已經(jīng)有人占了,大多數(shù)是粗短衣服的下人,他們是幫自家的主子在占位。但是即使是這些下人,桌子上也被放了壺菊花茶,并沒有因為他們的身份而受到歧視。
過大大約半盞茶的時間,酒店里漸漸熱鬧起來,說熱鬧其實也沒有人大聲喧嘩,而且店里的客人依舊不多,只幾個華都里數(shù)得著的名門家主到場而已,似乎從一開始就已經(jīng)協(xié)調過了。
“季公子。”
“溫閣老。”季平隨著呼聲回過頭去,看見來人,微笑著站了起來,“您老也對紅鸞酒感興趣?”
路西隨著眾人的視線,終于見到這個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溫閣老,他的身材不錯高,按現(xiàn)代的說法也就一米七左右,面白無須,雖然白發(fā)蒼蒼了,但是眼睛精亮,看來一點都不顯老。
溫閣老先是看了路西一眼,神情中帶著幾分奇特的味道,才對季平笑道,“紅鸞酒啊,我們這些舊人,又有哪個會不感興趣?”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不為人知的痛苦和懷念。
季平?jīng)]在問下去,他一向是厚道的人,不會總想著揭別人的傷疤。
可是我們的張大小姐就沒有他這么厚道了。
“那種人還好意思說什么對紅鸞酒感興趣,他當年也不過是個落魄書生,老大一把年紀了還一事無成,溫家破敗得只剩下半瓦殘屋了,要不是海鴛那小妮子心血來潮,扶了他一把,他哪里能有今日的風光啊,可是葉家遭了禍,那兩位都死了,啊,呸,怎么我也被繞進去了,應該說是回圣聯(lián)盟之后,他就立馬變臉,只顧著自己搶好處,哪里還顧得上別的?翟宏是怎么死的?在溫家死的,雖然不是他動得手,而且是他的下人瞞著他報得信兒,但是只看他的不作為,也知道這人絕對不是什么好東西!現(xiàn)在還好意思擺出一副懷念的面孔來,也不嫌惡心?”
路西苦笑,對張家小姐的毒舌一點辦法也沒有,其實在那種情況下,溫家首先保護自己,并沒有什么不對的,海鴛雖然對他有知遇之恩,可是當時她幫忙的時候,也沒想著要什么樣的報答。
這時候,明亮的***點燃,一個高挑的美人走上舞臺,正是‘十年’的燕風,她的面孔看起來有些冷,不過此時此刻,沒有人會介意她的不專業(yè)。
“大家齊聚一堂,都是為了紅鸞酒的再次面世,我也不多說廢話來打攪大家的興致,現(xiàn)在就請品嘗美酒吧。”
燕風的話剛剛說完,一排服務生就托著托盤走了出來,每人面前放了一小只晶瑩透明的酒杯,濃香的酒氣在空氣里彌漫。
在場的人都是大富大貴之輩,有一大部分品嘗過紅鸞酒,只一看杯中酒那淺碧色的光亮,心里忍不住一動,再聞香氣,哪里還忍得住此種誘惑?一點一點得喝著酒,那種沁人心弦的,醇厚的,動人的感覺就從毛孔中揮發(fā)出來,大堂一下子靜寂無聲,沒有人開口,沒有人質疑,其實,雖然酒的確很好,但是這里的大多不是酒鬼,真正讓他們動容的,恐怕是回憶吧,對那個驚才絕艷的女子的回憶!
不知道過了多久,人們才回過神兒來,路西看著溫閣老,他的神情還算平靜,只是那一雙泛起紅潮的眼睛,能夠顯現(xiàn)出他的激動的情懷。只見他低聲吩咐了幾句,身邊的下人就走到其他幾個名門家主面前,也不知道說了些什么,大堂里的人就一撥撥地站起來向溫閣老行禮后走了出去。
路西笑了笑,看來這位是誓在必得了,她做了個手勢,讓燕風把價錢提高一些,反正這位溫家的家主也不缺錢,可是他們十年卻缺錢的厲害。
就在這時候,正被算計著的溫老爺子卻轉過身來,兩桌子本就挨著,他這么一轉,就正對著路西。
“溫閣老?可有什么事情?”季平神態(tài)了然,口中雖然疑問,心中卻早并沒有疑問,以他對溫家這位老爺子的了解,他不來找路西才叫奇怪呢!
溫閣老沉吟了片刻,笑著道:“等一下拍賣結束之后,我請賢伉儷去舍下喝一杯。”
“紅鸞酒?”
“呵呵,正是紅鸞。”
“那就一言為定了,這般美酒相邀,我們又哪能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