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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結束百年孤獨

本來飛紅好好的把握住平衡將水送到肖唐的面前,但就當她要再一次爲自己的能力而滿足的時候,她猛地看到井裡昨天長出的藤芽正在抽動著,那麼迅速的竄竄竄,這一嚇讓她忘了自己正在送水,碗也因此打翻。藤轉眼間就到了井口,並且不曾少歇,像是鼓足了勁要一口氣衝到底,藤條就像是連空氣都能借力,一節一節向上攀登,很快就爬上了圍牆,然後變粗,變壯,儼然是長了幾百年的樣子。

看來惠初所說的奧妙就是這了,龍頭藤藉助井水的神力加上它本身的奇異,在很短的時間就積蓄了足夠的能量長成這樣的規模。龍頭藤此時威風地屹立牆頭,它那粗壯的軀幹有著高傲的征服一切的樣子,院裡院外那層無形的界面在它那裡變得微不足道,他用自己強健的軀體刺破那一重障礙,瀟灑地在外頭沐浴春風。

但是龍頭藤又是不能夠高枕無憂的,它本身的奇異,吸引著它的敵人從四面八方趕來,毛蟲,是它的天敵,就是如此威風的它也不得不在毛蟲的肆意啃食下低下頭來,等著死神來觸及自己的心臟。它散放在空氣中的特殊氣息,早已經傳到了神經敏感的毛蟲大軍的鼻子裡,一大羣毛蟲浩浩湯湯地趕過來,沿途有那麼多鮮嫩的草葉,它們此刻看都不看一眼,有更好的東西在等著它們,又豈會在這些小東西上瞎費功夫?危險正在靠近,龍頭藤似乎想退進院內,但是它的身體是射出去的箭,豈能輕易收回?肖唐看著龍頭藤抽搐的樣子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有惠初能夠了解這其中的緣由。

這世間之所以沒有幾個人知道龍頭藤的存在就是因爲它太特殊,它雖然強健,但是在天敵面前卻脆弱不堪,再神奇的它也只能助長毛蟲的囂張,它的生命也因此短暫。現在,這高傲的龍頭藤又要結束它短暫的春天了!

趁現在!惠初提醒肖唐讓飛紅順著龍頭藤爬出園子,飛紅不解,遲疑不動。

“你還想不想出去了?再不出去就沒機會了!”

“這真的能夠通向外面?”她曾經多少次努力嘗試過走出這座園子,但是她空有那麼多的神力卻完全派不上用場,現在就這區區的一棵藤樹就可以帶她到外面去了?寧可信其有,反正她不怕再多失敗一次,於是她敏捷地爬上了藤幹,那真是激動人心的時刻,當她站立在牆頭的時候,心怦怦地狂跳,真的可以嗎?她小心翼翼地伸出了一隻手,在空中試探著穿過,手伸得很長很長,可以觸及對面的大樹,她真是高興得不行,兩行淚珠滾滾而下……她一個飛身跳出了這個牢籠,在樹與樹之間亂竄,然後站在一根枝幹上,朝著園子裡大喊:“小唐!小唐!我出來了!”

肖唐也從正門走出來,看著飛紅興奮的樣子,他是由衷地高興,這是自己做得最有意義的事了,爲一個人實現願望,不管對於實現願望的人還是他自己,這都意義非凡。但是高興之餘恐懼襲上心來……

肖唐是見識過毛蟲的恐怖的,因此在見到那麼多的毛蟲衝過來時著實嚇得不輕,飛紅是杏花樹,她也怕蟲,但是她已經不是那普通的杏花小樹,雖然吃驚,卻並不擔憂。肖唐知道毛蟲是衝著什麼來的,他也知道自己的力量不足以抗衡,他就叫飛紅幫忙,不然龍頭藤毀了,她也就沒有了進出的通路。

“好不容易出來了還回去幹什麼?”

“難道你不想回生你養你的地方,不想再見老緣,不想再喝那口井的水了嗎?”肖唐有些怪她,但是考慮到她受困多年內心的苦悶,又多少理解爲什麼回去對她是那麼沒有誘惑力。他就徵詢惠初的主意。

“龍頭藤已經完成了它的使命,就順其自然吧。肖唐,這是最後一次叫你了,我所有的生命幾乎都注入了這口井,龍頭藤長成,而你也擁有了不同尋常的力量,當善待之,那三碗水便是我畢生的精華。我本來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來到這個世界經歷了太多,我不後悔,在那短暫的甜蜜,在漫長的孤寂歲月裡漂泊,以及在這裡遇見你、和自己百年的愛重逢,已經沒什麼遺憾了……”

什麼……這突如其來的消息讓肖唐一陣心痛,惠初終究還是苦的,她這一生又有多少選擇的餘地?生於夢,消磨於現實,現在又要死於現實……肖唐多麼希望命運能夠多給她一點眷顧,讓她的生命能夠有一個好一點的結果!

毛蟲黑壓壓地爬上了牆,爬上藤樹,這是多麼可口的早餐啊,它們啃食著,發出嘶嘶聲,這破壞者的得意忘形,聲音那麼刺耳,惹得肖唐內心窩火,牙癢癢,忍不住向前去,卻被老緣阻止了,老緣捲起狂沙飛石攻擊這些黑色大軍,被擊穿的毛蟲放出燻人的黑霧,逼得肖唐只得後退,這時候的飛紅已經收起了她的小脾氣加入戰鬥,飛舞的杏花割裂黑霧,一時間像是兩三種顏色在廝殺,爭奪領地……

就在戰鬥進行到水深火熱的時候,整座園子都震動了,牆體開始脫落,屋子也傾倒,灰塵滾滾,龍頭藤冒出一縷縷青煙,緊接著便燃起熊熊大火,大火燒得毛蟲發出噼啪聲,焦糊味瀰漫……一切都在以不可阻擋的趨勢發展著,龍頭藤燒盡,毛蟲成灰,園子也化爲廢墟,肖唐感到自己是那麼的無力,面對危險時不能助他們一臂之力,眼看著自己在乎的人走向覆滅卻不能挽回,他覺得自己真是沒用,可是他不知道現在的自己已經不是那個受人欺負,生活充滿了傷痕的小子,他已是身具神力,不同尋常的人,他可以有所動作,但是他還不懂,一切都還太突然,他沒法在短時間裡領悟。

“老頭兒!老頭兒!”飛紅對著那一堆廢墟吼著,她還不敢相信,就這麼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她整個的世界就全顛覆了,老緣畢竟是和她生活了幾十年的,這時候突然意識到自己要失去他,心裡一陣陣恐慌,這些都是她從不曾想到的,她沒想過有一天會失去這位自己最親的人,以往的每一次吵嘴,胡鬧的情景又浮上心頭,她才意識到老頭兒對自己來說是多麼重要,“老頭兒……老頭兒……”飛紅哀涼地哭著,肖唐也不禁流下淚來,這短暫的相遇,雖不曾有過太多的交流,但是自己是珍惜的,有些人不是一定要多長的時間去經營,只是一個偶然就已經在內心有著不一樣的意義。

惠初走了,留下一句要學會珍惜,便像一陣風一樣消失於無形,而老緣因爲本來就是燒燬的,他與惠初就像是一條根的樹,根死了,樹自然也要枯死,命運之神總是喜歡賺人眼淚。

肖唐和飛紅各自悲傷,看著眼前的悽景,想著自己的心事,風拖著沉重的腳步變得遲緩,推動著樹葉發出低沉的聲音,但是林子裡嚇得飛離老遠的鳥兒現在都陸續飛回來嘰嘰喳喳地想要活躍氣氛,頭頂上的陽光也努力著想照進人的內心,生命總是在最深的失落裡埋著希望的種子,每顆心都在努力跳動著,每一張臉都渴望微笑。

原以爲老緣就那樣離開了他們,但是他卻奇蹟般地活著,坍塌的圍牆的亂石堆裡傳來了熟悉的咳嗽聲,一聲“丫頭”把飛紅驚喜得四處張望,尋找著老緣的影子,都忘了老緣原來就不是人形,倒是肖唐聽出那聲音的源頭,跑過去搬那些石塊,飛紅走上前去,手左一揮又一揮,石塊就左一塊右一塊地飛開了,只聽得一聲“手下留情!”飛紅定在那裡摸不著頭腦。

“我在這呢。”一顆小石頭蹦著進入視野,肖唐和飛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忍不住笑起來,老緣怎麼成了這麼個滑稽的樣子?

“這還多虧了丫頭呢。”原來飛紅打起的第三碗井花水因爲失手打翻,正好滲入園子,老緣也因此吸收了那三分之一的靈力,在園子毀於一旦的時候他也覺得自己要完了,在短暫的昏迷之後竟然醒了過來,他的靈魂也有了新的寄託,這真是意外的收穫,三個人都爲此感到高興。

老緣在生死的交叉處終於明白了之所以有今天的自己是因爲什麼,他感受到那一股力量逐漸散去,隱約中看到一個美貌的女子的影子慢慢變淡,一臉的釋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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