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弟,你真是折騰人啊,擾人美夢。怎麼跑這裡來欺負小孩子了。”
“還不是發現師哥你在附近,不弄點動靜出來怎麼對得起我們多年的同門之情?”他立在浪頭,臉上現出狡黠的笑,雙手交叉在胸前,彷彿只是享受著清爽的海風,但只有酒神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一瞬間周圍的海水越升越高,漸漸收作一圈,然後劈頭蓋下來,要把他們幾個吞沒,想要飛離卻被一股巨壓給壓回去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頭頂的巨浪蓋下來。肖唐大叫:“喂喂喂!你們師兄弟搞什麼鬼!要玩命嗎!”
“師弟,別傷了無辜的人。”
“師哥難道還顧不得他們周全嗎?”
“既然如此,又何必多此一舉?”
“許久沒見師哥露身手,挺想見的。”
“都多大了,還跟孩子似的。”
“算起來還比你小一百來歲呢,哈哈。”
“你們能不能考慮一下別人的感受啊!”肖唐實在忍不了了,雖然自己在酒神的保護之下,但是實在是抓狂,搞到現在竟然是相熟之人,卻還在這裡較勁,窮折騰!
“師哥,這年輕人是誰,你收的徒弟嗎?你的酒果然好,這小子撿了便宜了。”
“什麼徒弟不徒弟的,只是有緣相遇的酒友罷了。不陪你玩了。”酒神帶著衆人閃閃地升出水面,那水倒像溫順的坐騎,在他們身下涌著。
“師哥你就不能用點大點的招數嗎,這樣輕輕鬆鬆的叫我多沒面子。”
“我只會煉酒,什麼招數不招數的早就不在意了。”
“想當初我們一起闖的時候多瀟灑自在,你又何必因爲那件事耿耿於懷?”
“我早就放下了。”
“你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是你認識事情太片面了,那時候的輕狂經歷過就夠了,現在想靜下心來,煉酒,品酒,生活不還是很愜意嗎,只是換一種方式罷了。”
看著危險也沒有了,一場鬧劇,但是自己的船卻毀了,大叔的臉也暗了下來,嘴裡唸叨著:“可惜了我的船,沒船可怎麼過啊……”這些當然被在場的其他人聽在耳裡。
“師弟,你自己添的亂子,自己解決。”酒神看看他的師弟,“你可是秉承不傷凡人分毫的。”
“這是自然的,這點小事不勞煩師哥了。”說著手掌一動,那些碎木塊又聚在一起,轉眼間一條完整的紫菜船就出現了。大叔的眼睛突然就有了光,心裡的陰霾也散去了,迫不及待地向著自己的船走去,他忘了自己是在海面上,直到爬上了船才發現原來自己剛剛是在水面上走,足足愣了好幾秒。
今天算是大叔有生以來最驚心動魄的一天了,心裡還久久不能平靜,他辭別衆人,獨自開船回家去。
“師哥,要不要消去他的記憶?”
“無妨,由他去吧。”說著轉向肖唐,“肖唐,快回到你的身體裡,你還沒把握好元神出竅,時間久了就回不去了。”
聽他這麼說,肖唐也不敢耽擱了,但是現在的他就像是摸不著的空氣,沒辦法和身體合到一起,他就那樣前前後後穿過自己的軀殼,不知所措,只好求助於酒神,最後酒神充當了他和身體的媒介,肖唐才得以回覆原位,之前的不適早已煙消雲散,經過一場洗禮,身體也脫胎換骨。
時間已經不早了,飛紅也恢復了原態,折騰了半天,現在突然靜下來倒感覺很不適應,飛紅和酒神的師弟是靜不下來的人,兩個人莫名奇妙地相熟起來,開始搭起話來,他們師兄弟二人自都是玉樹臨風,只是酒神更讓人敬畏些,而突然出現的師弟卻是自來熟。
“誒,你們師哥師弟的稱呼,總不能要我也這麼叫吧,總得大家認識一下,是吧?”
“你這小丫頭倒說的是。雖說我們的年紀相差懸殊,但是不用在意這個,你就叫我松子吧。”
“松子,還果子呢。”
“果子也不錯啊,稱呼而已,沒必要那麼大。”
“那你的師哥呢,不會就叫果子吧?哈哈。”她不敢直接問酒神,就問松子了,雖是對酒神存有一絲敬畏,但是面對松子,說起話來就顯得隨便。
“師哥,你就叫果子的是不是?”松子笑得自己都控制不住了,在場的所有人都笑了。
經過飛紅這三兩句話,肖唐感覺自己和酒神之間的關係似乎更近了一步,開始的時候他們總是一個在上,一個在下,雖說酒神沒有什麼架子,但是肖唐自己總是很謙卑,現在飛紅這麼一鬧,讓他覺得他們之間也可以輕輕鬆鬆,不用那麼多禮節,可以真真正正的像個朋友。
“飛紅,稱呼他都和大哥,我們早就認識過了。”
“小唐,你真不夠意思,什麼時候認了大哥也沒和我提起!”她轉向酒神,“大哥……都和大哥,我們要一直待在這海面上嗎?喂,松子果子,不帶新朋友去哪裡坐坐嗎?”
“你倒是毫不客氣。走,馬上走,就怕你跟不上。”說完他就轉身,像一陣風般在海面上移動。
“誰跟不上了,看我馬上來!”他們就這樣一前一後的在海面上快速移動,而肖唐和酒神在身後不緊不慢的跟著。
走著走著師兄弟倆就變了模樣,換古裝爲時下的樣子,自然頭髮也自動變得合適的長短。他們來到一家菜館,正要走進去,松子突然停了腳步。
“平日裡淨在這些地方吃酒吃菜也沒什麼特別的味道,今天既然師哥在場,幹嘛還要喝那尋常的酒,師哥你說呢?”
不說話就是默許了。
他們來到郊外,此時天氣亦不甚熱,清風習習,沒有約束的地方,四個不受約束的人,便盡情放開了內心,有飛坐在樹枝上的,有席地而坐的,有在山坡大石上帶沉思樣的,還有一個來回走動的,空中穿梭著各自的酒杯,清脆的碰撞聲伴著清風敲擊著每個人的心,每個人此時的心情都是不一樣的,誰也不知道其他人在想什麼,雖然有說幾句話,但是聊天是很少的,直到松子喝得有點醉了,話才漸漸多起來。
“師哥,二師哥的死不能怪你。別說你沒有要爭掌門的心,就是有大家也是支持你的……你當初那麼努力跟師父學本領,爲了提升自己你下的功夫比我們都多……你是最受大家敬重的,有最好的功夫卻從來不賣弄……後來我們一起出去遊山玩水也是那麼瀟灑自在……可是你卻被影響了,我們再也沒有當初的心境……”
……
松子是被遺棄在一棵松樹下的孩子,師父收養他後便給他取名松子,以後就都這麼叫了,既然他的父母不要他,那就讓那棵給他廕庇的松樹做他的雙親吧,因此小時候師父常常對他說,要照顧好那棵老松樹,而他呢,長大了些就從來不允許別人爬上松樹,不許刻劃,像真的把那棵樹當成自己的親人。
松子的二師哥是師父的兒子,小時候他們幾個處得很好,大師哥和二師哥都比他大得多,因此都很照顧他,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就像是一家人,不分彼此。大師哥認真起來誰都動搖不了,但他不羈的時候讓人想不到他會潛心研習。二師哥有很強的好勝心,有一股傲氣,雖然平時也努力,待人也好,但是他的心總讓人感覺到距離。
有一天都和請示了師父,說要出去走一遭,松子聽聞後就求著師父讓大師哥帶自己一起,師父當然是說叫他自己去說,於是他纏了師哥好幾天,終於師哥妥協了,兩個人一起出門,遊山玩水,其樂無窮。那時候雖然松子已經長大成人,但是還帶著些稚氣。
在外面逍遙的日子總是飛快,他們不知道經歷了多少時間,師父也從來不催促他們回師門,但是有一天信使來到他們身邊,帶來師父的信,要他們回師門。沒野夠的松子,和沒轉夠的都和自然心裡不情願,但是師父的命令不好違抗,只好收拾一下心情歸去。
回去是爲了選掌門,本來子承父業無可厚非,但是師父的意思是要選一個最合適的掌門,松子的二師哥和大師哥是首選對象,他們兩個的性格是大不相同的,因此他們的圈子也就有所不同,支持二師哥的人一邊,支持大師哥的一邊,本來和睦的同門師兄弟突然就分裂開兩處,二師哥開始的時候也是覺得他和師哥兩人誰接管本門都可以,但是經過師弟們的渲染,一些多出來的想法的干擾,漸漸地就改變了自己的初心,那個好爭的他就復出了,決心拿下掌門之位,畢竟這是他父親的位子,他接手是理所應當的,何況他的大師哥本來就是渴望自由的人,聽他說沒意向爭這個位子,他就覺得自己當定這個掌門了。
但是,都和表明自己不願意做掌門,師弟們卻始終支持他,爲他活動,眼看著他當掌門的機率要大過自己,二師哥帝續就有些急了。他感覺都和是表面一套背面一套,實際上他一直都是在和自己爭,本來自己的功力就不如他,在師兄弟中的支持者也較少,仗著自己是掌門的兒子的優勢,加上自己的實力,如果沒有都和的阻撓,掌門之位就是自己的了,有時候他甚至不知道當掌門有什麼好,但就是不想都和搶了位子。
漸漸地,帝續覺得當初學藝的時候,都和所有的努力都是做給師父看的,自己還因爲他的造詣而敬重他,真是看錯人了,原來他仗著自己是大弟子,瞭解師父的爲人,處處討好師父,目的就是日後當上掌門……這一來帝續的思想就偏得更遠了……
掌門之位最終落到都和手中,在接任大典上,都和卻並沒有出現,而是和松子去山下喝酒了。他真的是目中無人!本來帝續的心裡就充滿著憤恨,現在這番情景更讓他控制不住,父親的一句話更是刺激了他:當掌門確實是要放棄很多,承受很多,都和一時沒考慮清楚,就先讓他好好想想吧,接任不急於一時。師父是開明的,不會因爲這樣而怪責徒弟,但是都和不參加典禮就是放棄,他都不當了,爲什麼還給他留著位子,父親怎麼就看不到自己,卻處處爲別人著想!
帝續帶著笑臉來到都和身邊,關心的問:師哥今天怎麼沒參加接任大典,真是太任性了。
都和笑笑說:師父會理解的。
帝續拿起酒杯自己倒滿酒,一飲而盡,看著都和輕鬆自在的樣子,心裡很是不爽,松子和他乾杯,他碰杯的力度是那麼大,酒都灑出去了,松子是感受得到的,但是也不好說什麼,這一段時間來的經歷,讓他知道他們三個人是再也回不去了,因爲一個掌門之位,在他看來是很不應該的,是很不值得的。
“松子,師哥暫時不想回山上,你和我一起去河邊走走吧,帝續,你要不要一起。”
“當然了。我也想去走走。”
三個人都有些醉了。
“師哥,你是不是真的不想當掌門?”
“我說過的,不想。”
“那你一定是有辦法推掉的,爲什麼你總是在師父面前優柔寡斷?”
“有些事是一言難盡的,我也很矛盾。”
……
他是這樣爲自己辯護!明明是想當掌門的,卻裝不願意,該出任了還擺架子不去。越想越讓人生氣,他的手青筋暴起,運在上面的力看見是有多大,當松子驚呼大師哥小心時已經來不及了,帝續本來就功夫不淺,這一掌也是用了大勁,都和一個趔趄,一口血噴出,撲倒在地。
“你不是功力比我高嗎?起來打我啊!看你那道貌岸然的樣子!真不知道當初怎麼那麼信任你!”
都和已經說不出什麼了,他沒想到,他沒有戒心,他知道選掌門一事讓他們之間有了隔膜,他想一切都會過去的,卻沒想到會發生這樣一幕,他知道師弟的性格並不那麼壞,至少在他眼裡是這樣,他所認識的帝續是一個有血性,熱心的人,但他不知道,有時候只是一件事就能讓一個人發生多大的轉變……
“二師哥住手!”看著帝續的腳已經踩上了都和的身體,他沒想到自己的師哥竟然變得這樣壞……他上前去扯開帝續,但是帝續已經喪失了理智,和松子打了起來,松子不敵,眼看著都和的氣息在變弱,松子又阻止不了帝續,只好火速趕回山上叫來了師父。
帝續被父親一把推開。師父先給都和運氣穩住心脈,再抱起他回山上進一步療傷,現在也顧不得教訓兒子,帝續在一旁傻了眼,愣了半天……
師父爲都和閉關療傷,整整好幾天,待出來時,頭上的白髮已經肆虐了,他說了一句:“沒想到這孩子下了這麼狠的手。”便暈了過去。
按照門規:同門相殘者,廢,逐。
帝續是回不了家了,儘管大家都爲他一時的糊塗求情,但是師父始終堅持自己的處理,其實作爲父親的他心裡纔是最難受的,妻子很早就去世,自己帶大這麼個孩子,卻沒想到他走了歪路。
過了幾天,山下傳來消息,帝續死了,他去找了爲害一方的老妖決鬥,同歸於盡,也算是爲自己的罪過的彌補吧。
師父解散了師門,徒弟們各自歸去,松子和都和留下陪他,因爲師父也已經沒有親人了。
都和決定再也不輕易使用本門的法術武功,安心煉酒,直到師父去世,他也就離開了,沒帶上松子,他想自己一個人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