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銘默見心愛轉頭,便也向那里看去。
只見草地的那頭,空空如也。
在莊嚴的婚禮進行曲中,他聽到身邊的司儀再次說道:“有請新娘。”
然而,草地的那頭,依然沒有出現Echo,至于Echo的父親也不見蹤影。
又過了好一會兒,親友們終于失去了耐心,紛紛交頭接耳起來,楚然站了起來,走向兒子,想要問他。
楚銘默沒有理她,而是徑直向草地那頭走去。
就在這時,草地那頭出現了一個人影,一個穿著一身白色夏裝的男子走進了婚禮現場。
心愛突然認出來了,這是慈和醫院的于曉林大夫,他好像和楚銘默是朋友,當初楚銘默將她送往慈和醫院,也有于曉林的原因。
他看了看楚銘默,兩個人都是一身白色,于曉林雖然不如楚銘默那樣俊美驚人,但是身材挺拔,容貌干凈,也是一表人才。
他看著楚銘默說:“Echo一會兒就來!”
楚銘默愣在當地,看著于曉林徑直走到后排就座,就坐在心愛旁邊,他突然有了一種奇怪的預感。
Echo,今天是不會來了。
她到底是要在這婚禮上落跑,然后將這爛攤子丟給他一個人收拾,報復他這十來年,對她的折磨和背叛,以及到現在都沒有對她忠誠過嗎?
就在這時,草地上響起了一陣噠噠噠的聲音。
幾乎所有人,都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看著聲音傳來的地方。
一匹白色駿馬向他們奔馳而來。
它姿態優雅地跳過幾個障礙,優雅得如同有著人的靈性,而它背上的騎手,穿著白色襯衣,黑色緊身褲和靴子,頭上戴著黑色騎手帽,背部挺得直直的,說不出的優雅瀟灑。
像一陣風卷過草地,駿馬站在了新娘應該出現的地方,騎手勒住了馬。
她高高地坐在馬背之上,看著站在駿馬之前的楚銘默,美麗的臉上不見一絲表情,黑色眼眸里卻見那隱隱的藍色在流動。
他們倆就這樣對視著,仿佛都不認識彼此。
“Echo?”
不知道誰驚呼出聲。
那馬上英姿颯爽的騎手,竟然是新娘Echo!
新娘竟然騎著一匹白馬來到了婚禮上!
所有人都面露驚訝之色,顯然誰也沒有想到,新娘竟然會以這樣的形式出現,太出人意表,太打破常規了。
也有人臉上隱隱露出興奮,尤其是一些年輕的女士,顯然,大家都希望看到一場別開生面的婚禮,這樣才配得上眼前這對璧人。
司儀則興奮地在臺上用法語大叫著,似乎是催促新郎趕緊迎接。
Echo依然看著楚銘默,她催動了一下韁繩,駿馬聽話地向前踏過去,完全不管前面是否有人。
楚銘默看著她,眼中掠過一絲驚訝,然后不由自主地讓開了路。
Echo端端地坐著,騎著駿馬從楚銘默身邊經過,無意中用馬尾掃了他一下,楚銘默退了一步。
她一直騎到草地中央的圓臺邊,也就是他們應該舉行儀式的地方,姿態優美地從馬背上翻身而下。
她站定之后,將頭上戴著的黑色騎士帽取下,露出一頭黑色秀發,在夏天的風里,她的頭發隨風而舞,美如一副油畫。
她掃了一眼全場,這里大部分是看著她長大的長輩,她的眼睛掃過楚然,掃過米蘭,掃過很多人,都沒有停留,最后,她看見了自己的母親。
這個法國女子容貌驚人美麗,性格則天真浪漫,她嫁給了一個中國人,癡情一生,也因此有了Echo,甚至在Echo血液里,也因此被植入癡情的基因,也近似循環地愛上了一個中國男子,對他癡情若狂。
這一天,是她Echo盼望了多年的一天,她怎么可能落跑?
開玩笑,她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楚銘默,終于明白,其實眼前這個她愛了多年的男人,從來沒有真正愛過她,甚至也從來沒有認識過她。
“各位,謝謝你們來到我的婚禮!”她終于開口說話,“這么匆忙結婚,并讓你們千里迢迢趕到這里,并不是我的原意,而是因為,你們看到的這個男子,想要以最快的速度,和我取得法律上的夫妻關系。”
“為什么呢?他很愛我,很希望和我成為夫妻嗎?不是的。他曾經多次向我許諾婚姻,但是從未實現,今天如此急切,卻是因為他已經瀕臨破產,如果我不向他伸出援手,他就會身敗名裂。
“你們一定不知道,他這么多年來在做著什么生意,為什么會瀕臨破產……當然,現在也不需要知道。但另一件事,我一定要告訴你們。這是我為他隱瞞多年的一件事,但是今天,抱歉,我想告訴你們所有人……楚銘默一直都在背叛我。即使在上個月,他仍然在追求著別的女生,他還信誓旦旦地告訴我,那是最后一次。我相信了。我想過,如果他在向我求婚之后,能夠對我保持忠誠,那么以前的事情,我可以不再介懷,不再提起,甚至心里都不會去想。可是,我錯了。就在三天前,他還是與另一個女子……”
說到這里,她停頓了一下。
在一瞬間,她看到了他冰冷的眼眸,知道他們之間,永遠的完了。
但這一次,她的心竟然不再絕望,也不再恐懼,她已經不再擔心失去他了,于是她接著說下去:“他和另一個女子在一起度過一天一夜。”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楚銘默臉上,而他臉上一片蒼白,眼睛里卻全是怒火,拳頭已經緊緊攥了起來。
過去,她是那么害怕他發怒,此刻,她卻一片平靜。
“這是我今天不能與他結婚的原因。”她用法語繼續平靜地說道,“在座的所有人,都是看著我和銘默長大的長輩和最親的親友,今天的事情,只有你們知道。這是我Echo對你們的交代。從今天開始,我和楚銘默一刀兩斷!”
她不再看楚銘默,翻身坐上了白馬,百無聊賴的白馬興奮地刨了刨蹄子,然后開始奔跑起來,她忘記了戴騎士帽,那一頭黑發在風中飛舞。
她沒有看任何人,但在騎過人群之后,突然有人在大叫:“Echo!”
她微微一怔,拉住了韁繩。
是于曉林。
他跑到白馬之下,對她大聲說:“Echo,你能帶我一起走嗎?”
Echo有些驚訝,似乎沒有想到于曉林會在這個時候對她說這句話,這個男子,在她面前從來都是羞澀而拘謹。
“你能上來,我就帶你走!”她高高地坐在馬背上,看著他說。
于曉林并不會騎馬,甚至對于馬這種大型動物有些隱隱的畏懼,但此刻不知道是什么勇氣推動著他,讓他翻身上了白馬,就坐在Echo身后,一咬牙,摟住了她的腰。
Echo突然一笑,風中都是她清脆的笑聲:“摟緊了!”
說著一夾馬肚子,催動韁繩,白色的駿馬再次奔跑起來,雖然帶著兩個人,竟然也并沒有放慢速度。
Echo在風中痛快地笑著,將人們丟在草地上,帶著于曉林向遠方奔去。
大家眼睜睜看著那匹白馬,再次優雅地越過幾個障礙,然后就不管不顧地奔馳而去。心中的震驚仿佛還沒有消化,但是有幾個人已經鼓起掌來,接著,似乎越來越多的人醒過來,都開始鼓掌,包括學院里的七位女孩。
除了娜娜,沒有人聽懂Echo在說什么,但是她們都知道,Echo在婚禮上甩了楚銘默,還帶著另一位男士離開了。
真TM爽!
心愛沒有鼓掌,她靜靜地看著Echo遠去的背影,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感動。
Echo原來是這樣的人。
她總是冷冷的,跟所有人疏離,卻對自己的愛人一往情深,忍常人不能再忍。可是到了最后的最后,到了她終于對他放棄一切幻想的時候,她卻如此剛烈!
心愛回頭去看楚銘默,只見他臉色灰敗,那張俊美的臉上,似乎再也不見過去的明朗,他頹然離開草地,沒有跟任何人說話。然而文森特先生已經憤怒地攔住了他,一拳揍了過去,他沒有躲閃,讓他一拳打在臉上,鮮血突然從他的鼻子冒了出來。
心愛腦子里突然一痛。
不知道為什么,眼前這一幕刺痛了她的,一些記憶的片段突然從她腦海里冒出來,她捂住了耳朵。
她仿佛看到一個瘦弱的少年,被人打翻在地,而小小的她焦急地跳過去大叫:“辰哥哥,辰哥哥!”
過去到底發生了什么?!
為什么和今天的一切緊緊相連,讓她的心如此疼痛?
她被人抱住,緊緊地抱著,好一陣子,她才明白過來,是顧越兒抱著她。
“心愛!你怎么了?快醒來!”顧越兒在她耳邊小聲地焦急地叫著。
“沒什么?”心愛小聲地回答她,“剛才突然頭很疼。”
智瑪瑪和何靜過來問娜娜:“剛才到底發生什么事兒了?”
她們都不曾聽懂,這里只有薇薇安因為做過空姐,稍微懂幾句法語,但也沒有明白剛才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她們都盼望地看著娜娜。
娜娜看著她們,緊緊地抿著嘴,抿得那么緊,仿佛在告訴她們:“我什么都不會說!”
婚禮上一片混亂,有人過來請她們暫時離開,女孩們才不情不愿地離開了。
心愛最后看了一眼,只見一群人圍著他,無法看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
耳邊響起了林小雨的疑惑聲:“那么,把我們叫到這里來,又是要做什么呢?”
所有人都帶著這個疑惑,離開了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