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中毒嗎?”闕摯蒼驟然打斷他的話。
仵作下意識用餘光掃了蘇季菲的方向一眼,才道:“一般中毒者,死後身體會呈現以下幾種癥,七孔流出黑色的血,指甲變黑,嘴脣發紫或變黑,嚴重者,甚至全身皮膚也會變黑。可是皇子卻一個癥狀都沒有。”言下之意非常明顯。
兩人各執一詞,衆人不由得有些懵住。
闕摯蒼只相信證據,他冷眸掃向蘇季菲:“你有什麼要補充的?”
“有,水有沒有毒,可以拿到太醫院,讓太醫們瞧瞧。相信在這方面,他們會更加專業。”她聲音頓住,意有所指道。“再者,我懷疑殺死皇子是一種名叫‘迷霧幻魂水’的毒藥,聽太醫說這東西無色無味,一般人是看不出來。”
仵作面色唰地一白,有些難堪。
“好,就算你的推理是對的。”闕摯蒼又有疑問。“但你解釋了,兇手是怎麼設下的這個圈,但是同時有兩名太監就守在門外,他們根本就沒有見過,有人靠近這個房間,也沒有聽到任何可疑的聲響,那兇手是怎麼做到下毒,而不被人發現嗎?”
“這很容易,一塊瓦片,一條銀線就行。”蘇季菲頗有些傲然自得道。
“哦?”闕摯蒼眉頭緊鎖,不大明白她這話的意思。
蘇季菲走到浴桶的旁邊,指著上頭的屋頂道:“看到那塊瓦片沒有?”
衆人循著她所指的方向,擡頭望去,好像有點明白,又好像什麼都不明白。
霎時,蘇季菲手上一用力,一枚飛鏢射了出去,準確無誤地打在方纔喬任宵掀開過,又重新放回去的那塊瓦片上。
瓦片瞬間翻飛出去,掉在屋頂的其他地方,連續發出“咣咣咣”的聲響。
“兇手就是從這個地方,利用一根銀絲,把毒浸入到水裡,不知不覺把二皇子給殺死,所以守在外面的人沒有發現異常也是正常的。”
闕摯蒼詭異地看著她:“你怎麼知道?”
蘇季菲擡眸掃了他一眼,神色沉重:“因爲這個做法,昨晚我就已經見識過了。”
“昨晚?”闕摯蒼垂眸,若有所思。
早朝的時候,有暗衛報,凝貴人所在的芙蓉軒昨晚有動作,莫非與此事有關?
“昨晚我們在芙蓉軒設下埋伏,正巧目睹了兇手的作案過程,我想他和害死二皇子的兇手是同一夥人,因爲作案手法是一樣的。不幸的是,當我們剛捉住他,還來不及問他任何問題,他便已經吞毒自盡。”蘇季菲解釋道,面色鐵青,難看至極。
“還有這事?”還不知情的喬任宵和李立兩人,臉上不約而同地露出驚訝之色。
喬任宵欺身靠近她,更擔心另外一件事:“你跟兇手交手了?沒受傷吧?”
在他的眼裡,蘇季菲的安全比一切都要重要。
“沒有。”蘇季菲搖首,喬任宵眸底的擔憂和關心,讓她心裡微微一暖。
闕摯蒼大驚,臉上露出駭然的神情:“兇手對婉晴下手了?那她和肚子裡的孩子怎麼樣了?”
婉晴,是凝貴人的閨名。
蘇季菲微地一頓,纔回道:“對方在凝貴人飲食的水裡下毒,當我發現時,立即已經幫貴人扣喉催吐,並且連夜把太醫叫過來。太醫把完脈後,說幸好貴人所食不多,也吐出了大半,命是保住了,但是會不會對她肚子裡的擡兒造成影響,這還得等貴人醒來後才知道。”
經過昨晚一陣折騰,凝貴人早已暈過去了,如今人還沒有清醒過來。
“看來,這些人當真是衝著朕來的,這是想讓朕絕後嗎?”闕摯蒼眼睛危險地瞇了起來。
這已經是毋庸置疑的事了!這個幕後黑手,就是衝他而來的,不然的話,不會對他的子嗣大開殺戒!
那麼……是私仇?還是國恨?
闕摯蒼心裡頓時有些亂,之前欽天監的人突然說後宮最近所發生的命案,乃是“天意”。當時,他不禁懷疑這背後有可能是他那個好四弟,闕摯弘搞的鬼。可是事情發展到這裡,他卻有些懵住,看不清了。
因爲按理說,如果這場“天意”是闕摯弘處心積慮下的陰謀,那他隨便殺幾個人就是了,根本就不用如此大費周章,殺了一個又一個,死得人越多不是更容易露出馬腳,惹人懷疑嗎?
而且現在,他發現這個幕後兇手是有針對性在作案的,比如,最近死的人都是他的至親!他的兒子!
對方是專挑他的兒子下手,就連肚子的那些還未出世的,都不放過!
如果這事真是闕摯弘,恕他愚笨,闕摯蒼真看不出,闕摯弘殺死自己的兒子,對他而言有什麼好處?
因爲就算他死了,他的兒子都死了,那麼就算衆臣要另新帝,也會優先考慮老二,還有老三他們,怎麼也輪不到他老四!
畢竟,長幼有序!老祖宗的規矩還擺在那!
眨眼間的功夫,闕摯蒼的心裡已經閃過多個想法。
“可查出此人是誰?”他冷聲問道。
蘇季菲道:“已經派人去查了,相信過不久就會有消息。”
她聲音剛落,外面便有廷尉府的兄弟,急急忙忙跑了進來。
“蘇姑娘,兇手的身份,我們都已經查到了。”
小兄弟剛喘著氣說完,餘光便掃到闕摯蒼偉岸的身影,當即嚇得雙腿一抖,臉上出現驚慌之色。
“臣,杜均見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
音落,他趕緊行叩拜之禮,生怕皇帝不悅。
“起來。”闕摯蒼看著他,聲音冷冽道。“你查到什麼,說!”
他一出口,不怒而威,頗具皇家威嚴。
杜均卻有些猶豫起來,目光瞟了一眼闕摯蒼身後的一些“閒雜人等”。
闕摯蒼心裡頓時瞭然:“你們都退下。”
“是。”衆人就算很想再繼續留下來湊熱鬧,也沒人有膽子違揹他的命令。
一時間,屋子只剩下闕摯蒼、蘇季菲、喬任宵、李立,以及杜均五個人,剛剛還很擁擠的房子立馬又變得寬敞起來。
杜均不敢有絲毫懈怠,連忙回道:“臣剛剛查到,昨晚欲對凝貴人不利的黑衣人,正是太后所在的懿祥宮裡的太監,名叫陳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