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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自己房間,點亮油燈,趴在桌子上若有所思,因為唐建和王赫太像了,這讓我覺得住在隔壁的唐建就是王赫。開始我還懷疑是不是王赫易了容又改了名字回到南城派了,所以我還仔細看了檢查了唐建那張臉,但那張臉是真的,不是一張人皮面具。
我吹熄油燈,躺在床上睡了。
王赫剛離開五天,就來了一位像極了他的人,住進了他的房間。難道這只是一個巧合?
兩年之后。冬天。
轉眼兩年過去,我已經二十歲了。再過十三天,在京城武林盟總壇將會舉行一場比武,選出武功最高的人接替我師公,成為新任的武林盟主。這場比武,只有京城四大派的人才可以參加,而在我們南城派,武功最好的當數王師伯,但他兩年前離開了南城派,所以只剩下我師父可以代表南城派出戰了。
唐建來到南城派之后就一直很勤奮,武功進步得非常快,但他畢竟沒有底子,還算不上南城派之中高手。這兩年里,我練功也比以前勤奮,武功已經今非昔比。王赫也在兩年前離開了南城派,所以南城派的弟子之中,我也是一個寂寞的高手了。
我、丁亮和唐建每天一起吃飯一起練功,我覺得唐建已經代替了王赫在我心中的位置,和唐建在一起,就和跟王赫在一起的感覺一樣,一模一樣。
也許我已經忘記王赫了。
那天過午,丁亮已經到他徒弟那兒耍威風去了,我和唐建站在院墻邊等師父,我對唐建說:“你應該是兩年前的今天來到南城派的吧?”
唐建說:“是啊,一轉眼兩年過去了。”
我說:“十三天之后就要比武了,如果咱師父當上武林盟主,他就要住在京城里,很少再回南城派。到那時候,你、我還有丁亮就是南城派中最有輩分的人了。”
唐建說:“如果師父當上盟主,他一定會把掌門之位傳給你,我覺得師父絕對看不上丁亮。”
我說:“其實丁亮一直都不讓我告訴你,但我一直特別想告訴你。”
唐建問:“想告訴我什么?”
我說:“那……我告訴你吧,在你沒來之前,丁亮還是跟著師父練功,那時他很懶,每天都是最后一個起床,師父一天要罵他幾十次。”
唐建笑說:“是嗎?”
我說:“當然啦!師父讓我和他比武,每次他都輸給我,只有一次他拿著劍瞎砍,才贏了我一次。”
唐建說:“其實這也算不上是什么丟臉的事,至少丁亮師兄現在不懶了,這樣就很好啊。”
我說:“你別告訴他我跟你說過這事,你也知道,他是個很要面子的人。”
聊了一會兒,師父來了,他讓所有弟子集合。丁亮和他的徒弟們馬上跑來,聽師父講話。
師父說:“因為十二天之后就要舉行比武,我有很多事要忙,所以最近這些天,你們就不用練功了。”
所有弟子都在無聲的歡呼。
師父說:“你們可以解散了,韓立和姜雷留下。”
其它弟子都離開了,唐建和丁亮也走了,大院里只剩下我、師父和師父剛才提到的那位名字叫姜雷的人。我沒見過姜雷,他應該是新來的。我看見他穿的衣服有些臟,還有幾處破了。他手里提著一個黑色的包袱,那包袱鼓鼓的,不知里面裝了些什么。
我和姜雷走到師父面前。
師父對我說:“韓立,后天你要去京城,在那里待十天。”
我問:“為什么?”
師父說:“因為南城派有個老規矩,如果即將接任掌門的弟子缺乏江湖經驗,就要離開南城派,在外面待十天,一般就是去京城。”
南城派確實有這個規矩,十年前師公原本要讓王師伯做掌門,王師伯就在京城待了十天。
我說:“你的意思是……讓我接任掌門?”
師父說:“王赫兩年前離開了,丁亮又不爭氣,唐建的功夫也太一般了。”
我說:“我……恐怕不行吧,我很笨的,怎么能當得起南城派這么大的一個門派的掌門呢?”
師父說:“所以才讓你去江湖上吃點兒苦,長點兒見識。其它的你也不用再說了,如果王赫在的話,我是不會讓你當掌門,可是他已經走了。”
我說:“我明白了,那我后天去京城?”
師父說:“對。”然后他從懷里取出一根銀針,說:“這根銀針是南城派的獨門暗器,如果你在京城遇上麻煩,就可以用它。”
我接過銀針,說:“就這么細這么短的一根針,怎么殺人?”
師父說:“只要你刺中對方身體的要害,對方一定會中針而亡。”
我問:“人體的哪個部位才是要害?”
師父說:“我給你銀針,不是讓你去殺人。”
我問:“那用它干什么?”
師父說:“我說過了,它是咱們南城派的獨門暗器,如果有人找你麻煩,你就
亮出銀針,他們就知道你是南城派的人了,這樣誰還敢欺負你?”
我說:“原來是這樣。但是,我還是想知道,人體的要害在哪兒,能告訴我嗎?”
師父說:“不能,你還是自己琢磨去吧。還有,你旁邊這個人叫姜雷,是今天剛來的,你帶他去找間空房住下。”
我說:“是。”
我帶著姜雷來到我們晚上歇息的大院,他走起路來我才發現,他的鞋子也破了。
我對姜雷說:“這個房間是空的,以后你就住在這兒吧。”
我們走進這個房間,他把手里一直提著的黑色包袱放在桌子上,他似乎沒有注意到那張桌子上已經落滿了灰塵。
臨走的時候,我對他說:“那棵大樹旁邊的房間住的是唐建,我住在他隔壁的房間。”
我回到自己房間,把師父給我的那根針插到桌子上,開始琢磨,人體的哪個部位才是要害。如果不刺到要害上,就成了替對手針灸了。
第二天,我一直睡到中午,因為比武之前的這些天都不用去練功。起床之后,我去找唐建。他房間的門是開著的,我進去。
我問唐建:“你在干什么呢?”
唐建說:“這房間半年沒有打掃過,墻角都有蜘蛛網了。今天不用練功,我就打掃打掃房間。那你上午都干什么了?”
我說:“睡覺,剛起床。”
唐建驚嘆道:“啊?!”
我說:“我兩年來都沒睡過一次懶覺,現在終于有機會,當然要大睡一場。我敢保證,丁亮肯定到現在也沒起床。”
我和唐建走到丁亮房間前面,我推了推他房間的門,門還上著閂,沒推開。我說:“看吧,丁亮還沒起床呢。”
我敲了敲門,屋里傳來丁亮的聲音:“誰啊?”
我說:“我和唐建。”
丁亮問:“有什么事?”
我說:“找你一起去吃午飯。”
丁亮說:“好,先等等我,我穿衣服很快的。”
過了好一會兒門才打開,丁亮對我們說:“好了,走吧。”
我們路過姜雷的房間時,我看見姜雷顯得很著急,好像是在房間里尋找什么東西。我們進他的房間。他問我們:“師兄們,你們有沒有見到我的玉佩?”
我問:“你的玉佩丟了?”
姜雷說:“是啊,我都找了一上午了,還是沒找到。”
我問:“你的玉佩是什么樣子的?”
姜雷說:“那塊玉佩的正面刻著一個‘姜’字,是我們祖上傳下來的。我真是該死,居然把它弄丟了。”
我說:“你別著急,咱們先一起去吃飯,吃完之后我們一起幫你找,好不好?”
姜雷說:“你們去吃吧,我自己再找找。”
我說:“好吧,我們吃完就馬上過來幫你找。”
姜雷繼續在房間里打轉,我和丁亮唐建先去飯堂。
進了飯堂,我們坐下。老師傅端來飯菜,我們謝過他,開始吃飯。
我說:“明天我就要去京城了,在那兒待十天。”
丁亮說:“恭喜了,韓掌門。”
唐建說:“師父果然讓你接任掌門,恭喜恭喜。”
我說:“別恭喜了,我說過,我根本不想當掌門,你們愿意當你們去當好了。”
丁亮說:“別騙人了,誰不知道你想當掌門都快想瘋了。”
我說:“你再胡說,我就……”
丁亮說:“好,好,我不胡說了,不敢了。”
唐建對我說:“等你去了京城,可要萬事小心。還有,千萬別多管閑事。”
我說:“放心,你大師兄的功夫也不是裝樣子唬人的,一般人根本不是我對手。”
唐建說:“不,我不是說你的武功不好,我是要告訴你,如今雖是太平盛世,但竊賊強盜還是有的。你一定要看好自己的東西,現在的毛賊是越來越厲害了,一般的圍墻根本擋不住他們,那些毛賊是想進就進,想出就出。”
我問:“你見過賊?”
唐建說:“見過幾個。”
我說:“對了,你在京城有沒有親戚。如果有的話,我就可以在你親戚那兒住十天,其實我不喜歡住客棧。”
唐建說:“我是只身一人來京城的,在那兒沒有親戚。”
我說:“那沒辦法了,只能找客棧住了。”
唐建說:“那你住客棧也要小心一些,我記得兩年前京城的鴻運客棧就出了命案,一個人死在那客棧的門口,不知兇手被捉住了沒有。”
我說:“這個案子我知道,兩年前武林盟的石總管來南南城派,就是為了這件案子。”
丁亮對唐建說:“對,那天師父讓一些弟子去大堂,我沒去,但韓立去湊熱鬧了,他回來告訴我,那客棧門口死的是花影派的人。”
唐建問:“花影派?”
我說:“沒
錯,而且兇手也是花影派的人。”
唐建說:“這個我沒聽說過。如果真是花影派人的,那可就不得了了。”
我說:“是啊,師父派了四五十個人去京城搜查兇手,但一直都沒有消息,怕是沒有找到吧。”
吃完飯之后,我們去找姜雷。進了姜雷的房間,看見他坐在房間,衣服弄得很臟。
姜雷說:“那個玉佩沒有掉在我的房間里,應該是掉在院子里了。”
丁亮說:“掉在院子里?院子那么大,怎么找?”
我問姜雷:“你那玉佩是什么時候丟的?”
姜雷說:“我也不記得,我一直把它掛在腰上,最近幾天都是和衣睡的,沒注意是什么時候不見的。”
唐建說:“那就希望是在你來到南城派之后丟的,這樣還有機會找到它。萬一是你來南城派之前丟的,那就不好找了。”
我說:“總之,咱們還是幫姜雷找一找吧,或許還能找到呢。”
其它人都同意。
我們先來到南城派正門,門口兩邊各自站著兩個守衛,我為其中一個:“你有沒有見過一個玉佩,上面刻著‘姜’字。”
他說:“沒見過。”
我們找遍了每個大院,可是沒有找到,又挨個問了師兄弟,他們也沒有見過。我們不知不覺找了整整一個下午,但始終沒有找到。已經黃昏,我說:“恐怕那玉佩沒掉在南城派里面。”
我們回到姜雷房間,各自找地方坐下。
姜雷說:“雖然沒找到,但還是很感謝你們,不如晚飯就在我這兒吃吧。我從京城帶來了兩壺酒,再去飯堂端幾盤菜,大師兄,你明天不是要去京城嗎,就當是為你餞行。”
我說:“好啊,把菜端到你房間里吃也好,但酒就不用喝了,我也從來沒喝過。“
丁亮說:“酒是一定要喝的,我來南城派五年了,這五年里我是滴酒未沾啊。“
我問丁亮:“你以前喝過酒?”
丁亮說:“當然喝過,在江湖上混,哪有不喝酒的?你以后就是我們南城派的掌門,跟其它門派的人擺宴的時候總不能人家喝酒你喝茶吧。”
姜雷說:“是啊,你們幫我找了一下午的玉佩,我只有兩壺酒相待,師兄們不介意吧?”
我說:“這話就見外了,大家都是師兄弟,還說什么介意不介意。”
姜雷說:“既然大家都不是外人,那酒是一定要喝的。”
我說:“好吧,那咱一起去飯堂端幾盤菜吧。”
天已經黑了,我們把從飯堂端來的菜擺在桌上,姜雷從床底下摸出了兩個酒壺。酒宴擺好以后,我們四人圍坐在一起。姜雷拿起酒壺給我們倒酒,最后給自己也倒上。
丁亮舉起酒杯說:“干一個!”
四只酒杯碰在一起,碰完之后,我看見他們三個已經開始喝。我先喝一小口,含在嘴中,覺得沒什么味道,就大膽地咽下去,而就在入喉的一剎那,突然感覺很嗆,差點兒吐出來。
我一定是從脖子紅到耳根了。
我說:“丁亮,我實在受不了這味,你看我臉紅了嗎?剩下的你替我喝了吧。”
丁亮放下酒杯,說:“不行,小姜給你倒的,不能不喝,不喝就是不給他面子。”
我晃著腦袋說:“我實在喝不下去,現在都有點兒暈了。”
丁亮說:“沒關系,第一次喝酒的人都那樣,酒量是慢慢練出來的,這不僅要靠天賦,還要靠后天的努力。記得我第一次喝酒的時候,喝著喝著就睡著了,第二天醒過來發現自己躺在地溝里,但怎么也想不起來我是怎么走到那兒的。現在就沒事了,喝得再多也不會醉。”
我說:“但這酒實在沒什么好喝的,還帶股怪味,酸拉巴幾的。”
丁亮說:“沒關系,你喝多了就覺得好喝了,而且到那時,你一天不喝就會渾身難受。”
我說:“還是快吃菜吧,再不吃就涼了。”
丁亮說:“對,動筷子,動筷子。”
姜雷又給丁亮唐建倒滿,而我的杯子里的酒還是滿的。
唐建對姜雷說:“昨天是我來南城派兩周年紀念,而你是昨天來南城派的,看來咱哥兒倆還真有緣,來,咱干一個。”
姜雷舉起酒杯,和唐建的酒杯碰在一起,然后各自一飲而盡。
丁亮說:“咱還得敬大師兄一杯,明天他就要去京城了,再過十天半個月他就是咱南城派的掌門了,咱可要好好地巴結他。”
唐建和姜雷說:“對啊。”
他們舉起酒杯看著我,丁亮對我說:“快點兒啊,來啊。”
我說:“不行,實在不能喝了,不能喝了。”
丁亮說:“你還沒當上掌門呢,架子就這么大,我們三個人一起敬你,你都不喝?”
唐建說:“快喝啊,我們的胳膊都要麻了。”
我說:“好,我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