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們兩人快要被對面那羣女生視線殺死之前, 班主任從外面走進來了,一見到裡面這片狼藉景象,立刻眉頭緊皺, 目光精準攫取到兩個當事人。
“千螢, 徐菀瑜, 還有你們幾個, 你、你...”他手指一一從參與打架的女生身上指過, “都給我來辦公室一趟。”
教師辦公室,外面走廊上。
女生垂頭站成一排,聽著面前的人數(shù)落。
“說吧, 怎麼回事?”
“老師!是千螢先動手的!”最開始被扯睫毛的那個女生馬上擡頭惡人先告狀,吳淳立刻看向千螢。她仰著脖頸, 緊抿脣。
“我只是扯下了她的假睫毛, 因爲她罵我是山裡來的土包子, 我只想證明她也像只蜘蛛精?!?
女生表情嚴肅,一板一眼地闡述, 聽完內(nèi)容吳淳差點沒繃住嘴角上揚,他用自己的教師形象飛快穩(wěn)住,故作嚴厲。
“怎麼回事周曉成?!彼聪騽傞_始指證的那個女生,質(zhì)問道:“你怎麼罵人呢?”
“我、我沒有老師?!敝軙猿尚奶摿耍读顺渡磉叺娜? 聲音弱下去:“我只是說了兩句他們山裡偏, 我又沒罵人, 她們都可以作證。”
“是這樣嗎?”吳淳目光威嚴掃過, 其他女生正想作僞證一起點頭。
“老師, 教室裡的人都在,他們可以作證?!鼻灺曇羟宕? 義正言辭,一把指向周曉成。
“她不僅罵我土包子,還要伸手打我,被我擋住之後她們?nèi)慷夹n上來了,一羣人打我一個,要不是我以前在家?guī)只盍庥悬c大,早就被她們打死了?!?
小姑娘在那死抿嘴角倔強說,脖子梗得直直的,昂著頭,眼角已經(jīng)隱隱泛起了紅,極力穩(wěn)住的聲線中還是泄出了一絲搖搖欲墜的顫抖。
吳淳看著她,再看看面前一張張已經(jīng)隱約露出心虛的臉,還有什麼不明白,頓時火就不打一處來,生生怒了。
“學校家裡給你們創(chuàng)造這麼好的條件就是用來拉幫結(jié)夥欺負新同學的是吧?條件比人家好很優(yōu)越是吧?住在城裡很了不起是吧?!”
最後一句話他幾乎是吼出來的,就連之前還滿臉無所畏懼的徐菀瑜也硬生生被嚇得抖了抖。吳淳連連點頭,手從她們頭上一個個指過。
“行,你們今天就給我站在這裡,我去打電話叫你們家長。我是教不了你們了,讓你們家長親自教?!?
“老師,我們錯了...”這個時候她們才慌了起來,連忙道歉,可惜吳淳已經(jīng)轉(zhuǎn)身回了辦公室,在場的人剛剛把怒火要轉(zhuǎn)移到一旁的千螢身上,就見吳淳在裡面揚聲叫道。
“千螢,你到裡面來坐著等?!?
“好的,謝謝吳老師?!迸郧纱?,柔順地走進去,哪裡還有方纔在教室打人時的兇神惡煞、如狼似虎。
徐菀瑜和周曉成幾人心肝都被氣疼了,剛纔被打得地方也開始隱隱作痛,她們哎喲叫喚著,直捂住胸口。
吳淳把教室當時在場的人都叫來詢問了一遍,事情和千螢說得沒有太大出入,唯一不同的是千螢不止她說得力氣有點大。
那是相當大。
他看著電腦裡調(diào)出來的監(jiān)控視頻表情無比複雜,確實是一羣人對一個沒錯,只不過裡頭的那個女生對付面前的人就像是小雞崽子一樣,一手抓一個,拉住頭髮重重一壓,對方就毫無還手之力。
人多勢衆(zhòng)的那一方叫得叫喊得喊,慌張無措,沒有一個敢像千螢這樣又兇又果斷,甚至有些都躲在一邊畏縮不敢上前了。
就像是一羣只知道爭芳鬥豔的孔雀中來了一隻兇狠的小花雞,一啄一個準,一啄一個準,身高體壯的孔雀們被嚇得魂飛魄散,四處逃竄。
不知道爲何會聯(lián)想起這幅畫面的吳淳也陷入了沉思。
在各位家長來之前,他先叫醫(yī)務(wù)室把這羣小孔雀小花雞身上的傷都收拾了一遍,千螢雖然看著沒什麼大礙,身上衣服底下也被擰青了幾塊,其他人就更重了,有些甚至手腕上有個牙印、還有的傷口破了皮。
千螢聯(lián)繫人這一欄寫得也是方秘書,他很快來了,急匆匆像是忙裡抽空從公司趕來。
看到他時千螢本能就愧疚低下了頭。
她原本就是借住在別人家,現(xiàn)在還鬧出了這樣的事情...
千螢越想越難受,之前和那麼多人打架都沒紅過的眼睛出乎意料的紅了。
“方叔,你可算來了,真是氣死我了!”時陸大大咧咧地聲音在耳邊響起,他一把拉過千螢把她袖子擼起來,和家長生氣告狀般。
“你看看她們把人打成什麼樣了,一羣人欺負她一個,我腦子都被她們氣疼了!”
“小少爺,您沒事吧?!狈矫貢宦犓^不舒服,立刻緊張關(guān)懷,時陸梗了下,這只是他經(jīng)常掛嘴邊口頭禪,用來恐嚇千螢,所以剛纔一不注意就跑出來了。
他頓了頓,重新調(diào)整好姿態(tài):“我當然沒事!有事的是阿千!”
他氣呼呼道:“你一定要好好收拾她們,不每人背個處分我鬧給你看?!?
“這是肯定要讓校方嚴肅處理的,小少爺你就放心吧。”
方秘書又對千螢關(guān)懷了幾句,然後走進去了,裡面那些家長原本還在找吳淳麻煩,一見到方秘書進來立刻就熄火了。
時霖集團在臺城稍微有點家底的圈子裡幾乎沒人不知道。早年做房地產(chǎn)出身,之後旗下業(yè)務(wù)拓展到餐飲、酒店、科研、製造...不管是本地老牌企業(yè)還是剛嶄露頭角的新型公司,只要實力強勁的,背景基本都有他們投資的影子。
具體的資產(chǎn)不知道多少,但光一點,臺城的五星級酒店大部分都是他家裡的。
集團總裁時斯年深居簡出業(yè)務(wù)繁忙,少有看到他出現(xiàn)在公共場合,方秘書作爲他半個代言人,再加上跟一中的校董關(guān)係,在場的家長基本都認識他。
原本以爲只是和一個山裡來得野丫頭打架,誰知道來得竟然是時斯年的人。
幾個家長都慌了,立馬低頭逼問起自己小孩來。
恐嚇警告之下,徐菀瑜才吞吞吐吐說出真相,不過著重強調(diào)了一點。
“她只是寄住在時陸家裡的一個女的而已!”
她話剛剛落地,就見方秘書推了推臉上眼鏡,從容不迫道:“吳老師,這件事情影響過於惡劣,我暫定不了,麻煩叫校長過來一趟吧。”
.........
裡面門關(guān)了起來。
說話聲被掩蓋在後頭。
千螢和時陸都沒有進去,上課鈴聲已經(jīng)敲響,無人的走廊,時陸看著身前的人正要說話。
“疼。”千螢低垂著頭,幾乎壓在他胸前低低開口。
沒頭沒尾的一句。
時陸怔神兩秒,才反應(yīng)過來她在回答他之前教室裡問得那個問題。
她當然說得不是頭髮。
一剎那,時陸心頭涌起密密麻麻的疼意。
他突然想重新衝進去把那些人都揪起來一個個算賬。
臨近放學時,處分結(jié)果出來了,在場的人都被記了一個大過,並且要在下次升旗儀式上當衆(zhòng)檢討道歉,徐菀瑜她們出來時眼睛都是紅的,被家長老師訓得蔫巴巴,一個個精神萎靡不振。
千螢在教室裡聽著旁邊傅嬌嬌罵罵咧咧了大半節(jié)課。
一見到她伸手露出袖子底下的青紫就罵一次,根本忍都忍不住,一臉心疼直罵著那羣惡毒的女人怎麼下得去手。
直到看見徐菀瑜她們進來,瞧見了她們臉上的傷時,罵聲戛然而止。
她慢動作轉(zhuǎn)頭,眼神欽佩地看向千螢,緩緩朝她豎起一個大拇指。
“女俠?!备?中國馳名雙標.嬌嬌真誠道。
“向你表示崇拜。”
這場互扯頭花的打架風波過後,徐菀瑜她們出乎意料收斂了很多。
雙方都是默契地保持著不交戰(zhàn)狀態(tài),你不搭理我我也不搭理你,井水不犯河水,甚至在迎面看到有對方的人走來之後還會主動轉(zhuǎn)身換道。
好聽點是眼不見爲淨,難聽點就是多看你一眼我都煩。
這種詭異的平和就這樣保持下來。
千螢還稍稍鬆了口氣。
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我不要求你喜歡我,只要不給彼此添堵。
時間一轉(zhuǎn)眼來到週五,時陸爲了彌補上週的遺憾,這次提前許久做了計劃,要給千螢一個驚喜。
他還特意打電話給方秘書叮囑讓時斯年沒事別回家,方秘書在那頭回,時總上週就出國了,還沒回來。
時陸啪的一聲就掛斷電話,心滿意足。
臨放學前,他滿懷期待來找千螢。
“晚上你想吃什麼?明天放假,我們今晚去吃大餐吧?!?
“龍蝦、日料、牛排...還是火鍋,這個可以讓家裡廚師提前準備食材,我們在家吃?!睍r陸在心裡暗自策劃著,千螢到這邊還沒吃過什麼外面的東西,有時間一定要帶她全部吃個遍。
“呃......”千螢看到他時纔想起來,自己和傅嬌嬌約好去逛街的事情好像忘記和他說了,其實經(jīng)過這幾天折騰她自己也忘記得差不多了,還是中午吃飯時傅嬌嬌提醒她千螢纔想起來。
看著時陸興致勃勃的臉,千螢還是說:“鹿鹿,我今天不和你一起回家了,我之前就和嬌嬌約好一起去逛街了。”
“傅嬌嬌?”時陸眉頭一皺,不滿道:“你和她逛什麼街?”
“不和我逛難道和你逛啊?”一旁傅嬌嬌正坐在那,聽到立馬說。
“不然呢?”時陸不悅:“你每天上課纏著阿千也就算了下課還找她幹嘛?”
傅嬌嬌一聽這個話,頓時忍不住,一把放下手裡鏡子坐直。
“時陸,你一個大男人怎麼這麼粘人啊。”
“難道還要小螢二十四小時三百六十度圍著你轉(zhuǎn)才行?”
時陸一思索:“也不是不行。”
他轉(zhuǎn)頭看向千螢,眼睛發(fā)亮,迫不及待追問:“還有這樣的好事嗎?”
傅嬌嬌:“?”
千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