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商師大營里,商湯看著地上放著的司馬艮和椋伯父子的尸體,不由地嘆氣搖頭:“真的勇敢之士,可惜啊可惜!”
他讓有虔派車,把司馬艮和椋伯的尸體推到溫邑城下,還給溫人。之后,又和眾臣商量怎么攻城。
司馬有虔說:“君上,溫邑城墻比較高,我們這么硬攻也不容易得手,得想個別的辦法。”
商湯皺著眉,想了想,說:“主要是我們對城中的情況不了解,回去找個溫師的俘虜問問情況吧。”
商湯讓士兵抓來兩個被俘的溫師兵卒,好像還是兩個小官兒。
商湯問:“你們城里有多少人?”
一個回答:“城里邑人大概一萬。”
“這么多?”
“本來沒這么多,也就三四千。現在打仗了,郊野的黎民也跑到了城里……”
“兵卒呢?”
另個一答:“兵卒,四千左右,不過有一部分老弱病殘,能打仗的,也就三千五六百人的樣子。”
仲虺說:“這么多人,得吃飯啊,如果我們困城,用不了多久……”
“大人,你們得想好,”一個溫兵說:“城里有七個大糧倉,里面的糧食夠城邑的人吃上半年,除非你們能在這里圍困半年以上。”
“啊……媽的,”慶誧說:“這么多糧食?我們困城好像也不好弄。”
仲虺眨眨眼:“如果把他們的糧倉都燒了呢?”
“燒?怎么燒?你知道糧倉在哪里?”咎單說:“就是知道在哪里,我們也進不去人放火。”
“不不,不用進人。”仲虺說:“這兩天我看了看溫邑,他們城的確比較大,但是弓箭的射程,如果在城下能射進城三分之一的距離。如果我們造些強弓,找些身強力壯的士兵,從城的四面往城里射火箭,肯定能燒到他們的糧倉。”
商湯問溫兵:“你們的七個糧倉在哪里?”
一個說:“南門、西門各一個,北門、東門各兩個,城中靠近溫伯府的地方也有一個,是最大的。不過,糧倉距離城門都比較遠,小人不知道弓箭能不能射到那里。”
商談想再仔細問,可那兩個溫兵也說不出具體有多遠,讓他們給畫個地圖都不會,弄得眾人也沒辦法。
商湯突然想到,溫邑西面不遠是一座小山,從那里應該能看到溫邑的情況,就決定親自去那小山上去看看。
溫伯卞收回了司馬艮父子的尸體,又痛哭了一番,讓人隆重安葬,對商湯又怒又恨,可又沒辦法。
小司馬啟敖咬牙切齒地發誓:“司馬大人,我啟敖如果不給你們父子報仇,誓不為人!”
回到溫伯府,急得團團亂轉:“司馬沒了,軍隊損失慘重,商侯湯這個混蛋,欺人太甚,這是要和我們死磕到底了。我有蘇氏自從立國以來,還從來沒受過這樣的欺侮!”
“君上,他們的確很能打啊,攻城的時候都不怕死!”小司馬啟敖說:“這次我們去偷營,滿以為我們玩命了就會嚇住他們,誰知道他們一樣玩命,所以司馬大人才……”
蘇圭嘆口氣:“唉,怪不得沿途那些小國都紛紛投降請服……”
“我溫邑絕不投降!”溫伯卞咆哮道:“我們堂堂昆吾伯的后人,怎么能給放牛奴的后人當臣子!絕不!”
——商人的先王王亥曾經是有易的牧豎,也就是牧奴,所以溫伯卞說商湯是放牛奴的后人,打心眼里看不起商人,認為他們很賤,雖然商國是侯爵。
“可不嘛,是不能投降,”右相蘇圭說:“我們有蘇氏從來都是打別人,從來到這里滅了兩個小國,和十幾個氏族部落,對了前年和去年我們還滅了西邊的七族呢,都是君上英明,加上司馬大人和公子亟伯的英勇……”
“不全是我們,”啟敖說:“還有女肖公子的功勞。要不是她殺了三個族的族長還有五個兇猛的勇士,我們怎么能那么順利地滅掉那七個氏族。”
“女肖?我那大侄女?”溫伯卞眼睛一亮:“對啊,我怎么沒想起她來!只要她能干掉商侯湯,商師就得不戰自退!”
“父親英明,女肖妹妹干掉商湯應該不是問題,畢竟是昭靈夫人的得意弟子,”還鼻青臉腫的亟伯說:“她去刺殺那八個人,從來沒失手,很多都是勇悍的武士,都被她一刀結果了,商侯成湯在她手里不過是只綿羊。”
“嗯嗯,好,”溫伯卞好像又有點頭疼:“這丫頭片子脾氣古怪,前年回來就守在她父母的靈堂里,門都不出,不太好說話。要不是因為當年十一族聯合攻伐溫國,害死了她父親,她都未必肯出手幫我們。”
“君上,不管怎么樣?您去找她問問唄。畢竟您是溫伯,而且是她叔叔呢。”司寇宗說。
“那有什么用,”溫伯卞無奈地說:“我見她長得漂亮,想把她獻給夏后桀,說不定會受寵呢。可誰知道她一口回絕,說我要再有這個念頭,她就離開溫邑去浪蕩江湖。還莫名其妙地問我:夏桀是個瘸子嗎?你們說她有多古怪?有多可笑?夏后怎么會是個瘸子!她竟然想嫁給個廢人!”
“唉唉,君上,先別計較這些陳谷子爛芝麻了,溫邑現在危在旦夕,您得……”
“好了好了,我這就去找她說說。但愿那死丫頭能答應。”
清晨,商湯從寑帳里出來,往遠處看看,晴空萬里,陽光明媚,雖然是冬天,可感覺暖融融的。
他到了軍帳里,安排有虔注意觀察溫邑的動靜,自己和仲虺去溫邑西邊那座小山看看。
商湯、仲虺乘著戰車,兩名虎賁義伯、仲伯帶著一百士兵護衛,出了營盤,往西面的小山跑。
本來以為那座小山很近,可沒想到,看山跑死馬,士兵都沒戰車,靠跑步,跑跑停停,走了一個多時辰才到,士兵們都累得張口氣喘,動彈不得。
商湯下了戰車,讓義伯和士兵在山下警衛,自己和仲虺帶著仲伯和六名近身護衛上山。
商湯腿腳不方便,一歪一歪的,義伯給他砍了根樹枝當拐杖拄著,倒也不影響速度,爬了一頓飯的功夫,九個人才氣喘吁吁地到了山頂。
放眼一望,四周的情色盡收眼底,遠處的溫邑城內也看得比較清楚。
“君上,臣下問過土人,這座山叫小成山,這里就能看清楚了,”仲虺往溫邑方向一指:“您看,那種圓頂的大屋一定就是糧倉,您看,那里、那里、那里,還有那里……,沒錯,就是七個,的確離城門比較遠,但是強弓還是能射到的。”
“嗯,對,左相,把位置畫下來。”商湯手搭涼棚看著:“只要搞掉了他們的糧倉,他們就得不戰而敗。”
仲虺坐在一塊石頭上,從懷里掏出張獸皮,拿出毛筆和墨盒,一邊看著溫邑,一邊快速畫圖。
正看著,突然從旁邊傳來一陣清揚婉轉的歌聲:“高山云兮出岫,深林鹿兮呦呦。望公子兮不見,心悵惘兮懷憂……”
眾人大驚,急忙轉頭一看,不知道什么時候,在不遠處的懸崖上,站著一名紅衣女子,正在對著遠處淺吟低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