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臨這才意識過來,手里還拿著風箏,嘴角的笑容很僵硬,半晌,他才愣愣的開口“是么?”
他像是在詢問夏淺念,又像是在詢問自己。
他將風箏緩緩放下,往前走了幾步,道“走吧。”
夏淺念默不作聲,跟在他的身后。
除卻說起顧漣漣,他又恢復了之前一言不發的狀態,臉色不是那么的冰冷,但也絕對不溫和。
遠處在唱戲,初臨帶著夏淺念去看戲,戲正演到高潮,最精彩的部分,鼓掌聲此起彼伏。
初臨抬起頭,夏淺念偏頭去看他,燈火闌珊,照射在他的臉頰,顯得更加琢磨不透。
這個男人,琢磨不透,她似乎怎么努力,都看不透他的心思。
他也不會輕易,讓誰走近他的心里,不輕易,表現自己的全部情緒。
初臨忽然低頭,往旁邊眺望了一眼,似乎在尋找著什么。
夏淺念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有黑壓壓的人群,于是疑惑的開口“皇,您在看什么?”
初臨眉頭微微一擰,又將目光收回“我好像,聽見了我皇叔和幕姐姐的聲音。”
“是么?”夏淺念環顧了一眼四周,完全沒有看見兮潯和幕九九的身影。
“聽錯了吧。”初臨淡淡道,又重新看著臺的戲曲。
幕九九讓兮潯用靈力尋找初臨,最終發現他和夏淺念在之前看戲的地方。
幕九九氣得牙癢癢,咬牙切齒的罵道“夏淺念真會見縫插針,我離開這么一會兒,她又能勾搭初臨!”
兮潯偏頭看她,沒有發表任何意見,拉著幕九九,迅速趕到戲臺處,在人群,一眼看見了初臨和夏淺念。
幕九九故意弄亂自己的頭發,在原地蹦蹦跳跳好一會兒,然后沖到初臨的身后,故作氣喘吁吁的拉著他。
初臨一驚,回頭看見了一臉慌亂幕九九“幕姐姐?”
幕九九直接把他拉到無人的地方,兮潯也緩緩出現。
她直接道,裝作特別緊急的模樣“方才我們回了一趟客棧,發現皇后娘娘不見了!”
初臨一驚“不見了?!”說完,他看了一眼兮潯,問道“你們回了一趟客棧?”
“是啊!”幕九九裝得特別認真,使勁點頭。
兮潯不擅長演戲,冷淡著站在旁邊。
初臨疑惑的微微皺眉“可剛才,我好像在戲臺邊聽見你們的聲音了。”
幕九九尷尬了一下,聽見…她的聲音了?!難道是看見她了?
兮潯見她應付不過來,這才出聲“的確回去了一趟,我們沒有來過這里,你應該是聽錯了。”
初臨見幕九九一臉匆忙,頭發因為奔跑而凌亂,這才相信是自己聽錯了。
“我們已經找過了,但人手還是不夠,我們分頭去找。”幕九九建議。
這不是小事,初臨想都沒想,答應下來。
“我們家小姐腦袋不好。”幕九九假意抹了一把眼淚,拉住初臨“皇,請您一定要找到我們家小姐。”
初臨鄭重的點點頭。
幕九九拉著兮潯跑了,邊跑邊笑道“搞定!”
初臨站在街道,手心突然密布了一層冷汗,一陣慌亂爬心頭。
這是很陌生的慌亂,他很少會有這種情緒。
他轉頭要走,衣袖突然別人扯住,他回頭看,是夏淺念。
他道“顧漣漣不見了,我需要去找她。”
可夏淺念依舊沒有放手,道“平遼王與幕姑娘不是普通人,肯定能找到皇后娘娘的。”
初臨的眉頭一皺,不懂她是什么意思,想拂開她的拉扯,卻聽見她突然發問“皇,你喜歡我么?”
她的聲音,略帶一絲悲涼,似乎是期望他回答,卻又害怕他的回答。
初臨愣住了,夜色,他的聲音有些涼,冬日的寒風還要涼“我以為我表現的夠明顯了。”
夏淺念突然想笑,她搖搖頭,笑也笑不出來“皇,你不喜歡我,從頭到尾,你都不喜歡我。”
初臨的眼眸一寒,耳邊聽見她緩緩道“有一次,有位宮婢給我梳妝,看著銅鏡里的我,忽然說我眉宇間,和皇后娘娘有點想象,尤其是那股淡淡的傻氣,和眼眸里對待陌生人時抗拒的神色,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
“明白…什么?”有些答應,仿佛已經浮出水面,可是他還是忍不住問。
“面對皇后娘娘時,您對我故意的親熱,看見初溫皇子和皇后娘娘在一起時,您不耐煩的目光,品茶時,因為茶微苦,怕皇后娘娘不愛喝,所以您倒了七八杯之后,才給她一杯清淡的,皇后娘娘被燙傷時,您帶著怒火又隱忍著擔憂的責怪,甚至在每一次的相遇,每一次的宴會,您的目光,總是無意間的追隨著皇后娘娘,哪怕只是她的一舉一動,您都能看的津津有味。”
夏淺念似乎是忍了很久,終于全部傾訴出來,她看著初臨略微松動了神色,呼了一口氣,輕聲道“您看向我時,眼底倒影著的,卻是皇后娘娘。”
初臨的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擊打,跳得快,卻也跳得刺痛,他的腦袋里也像是被什么動堵住了。
可是夏淺念的一席話,又把那些堵住的東西抽得干干凈凈。
他竟然啞口無言。
是這樣的么?
如同夏淺念所說,是這樣的么?
初臨如何回想,也想不起那些事情。
因為那些事情,從來都是他不受控制,下意識而為。
夏淺念心里明明白白,她又道“即使不甘心,可我不想做別人的替身,我知道您想不起來,可您可以好好想一想,方才一路,您提到了多少次皇后娘娘?”
初臨的腦袋這才轟然一炸,這一路…他竟然不知不覺的…提到了顧漣漣…
“面對任何人時,您的眼神只是波瀾不驚的,唯有皇后娘娘出現,您淡漠的眼神里,才會出現色彩。”夏淺念無奈的笑了“唯一的色彩。”
初臨張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夏淺念收起笑容道“那便給您一個選擇,平遼王會找到皇后娘娘的,您…還是要去么?”
“嗯。”初臨這一次,竟然沒有絲毫的猶豫,啟唇道,語氣無的堅定,是她從頭到尾不曾改變的堅定“我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