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安歌一行安頓好之后,時候也不早了,到了該吃晚飯的時間。
客棧里的小二殷勤來向謝平探問他們一行是否要在客棧里用餐,需要預(yù)備什么。
謝平就去請示謝安歌。
謝安歌想到蘭馨一路上一直往車窗外張望,到了客棧后還磨著鐘湘要出去,就決定帶女兒出吃,順帶可以逛逛。便吩咐謝平:“阿平,你安排一下,讓他們輪流去用餐,看好行裝,我和夫人帶少爺小姐出去用餐。”
“是,老爺稍等,小的這就去安排。”謝平躬身應(yīng)是,退了出去,自去回應(yīng)小二,并安排諸事不提。
謝安歌就笑著招呼女兒:“好了,阿凝,爹等下就帶你去這里最有名的酒樓用餐,到時候順便帶你去逛逛。”
本來膩在鐘湘懷里的謝蘭馨聽到她爹的話,就從她娘身上下來,高興地?fù)涞剿鶓牙铮嗦暤溃骸暗詈昧耍⒛钕矚g爹爹了。”
在她有記憶以來,她還從沒在酒樓里吃過飯呢,何況她已經(jīng)被禁足了那么久,現(xiàn)在能在這陌生的地方走走,她就很高興了。
“謝郎,就你慣著她!”
鐘湘埋怨了丈夫一句,又看著女兒,“娘不給你玩,就不好了是不是?”
謝蘭馨嘻嘻一笑,沖著她娘討好地道:“我知道娘也是為我好呀,阿凝也最喜歡娘了。”
“真是小馬屁精。”
鐘湘笑嗔了她一句,就讓人叫了衛(wèi)嬤嬤來,吩咐她留在客棧,看著丫鬟媳婦子們,至于家丁小廝,謝平自然已經(jīng)安排人負(fù)責(zé)了。
一切準(zhǔn)備妥當(dāng),謝安歌夫妻就帶著兒女,并謝平和徐媽一起出了跨院。
剛邁進(jìn)客棧的大堂,就聽有人在柜臺前吵嚷。
客棧的掌柜是個胖乎乎的人,笑起來像個彌勒佛一樣,可是現(xiàn)在這“彌勒佛”卻笑不出來了,臉上一直在冒著汗,也不知道是熱的,還是急的:“這位夫人,實(shí)在是小店地方狹小,真的只剩這么幾間房了!小的確實(shí)沒辦法安排。”
他對面,一名長相十分艷麗的年輕婦人正怒氣沖沖與他對峙:“胡說,我們早打聽過了,你們這家客棧是曲周最大的客棧了,你們這兒都沒地方住,那我們住哪去?那么幾間房,我們主仆十幾號人,怎么擠得下?你這兒不是有跨院嗎?收拾干凈了給我們住就好了。”
跟在這位婦人身側(cè)的只有一個嬤嬤一個丫鬟,也不知道她說的十幾號人在哪。
掌柜拿了袖子擦了下額頭的汗水,一臉為難地道:“我們這兒唯一的跨院已經(jīng)有人住了……”
那婦人卻不肯這么罷休,頤指氣使地道:“那你讓他們騰出來,我們又不是沒銀子,住不起好房子。”
掌柜的好聲好氣地解釋:“這不是銀子的問題,人家先來的,他們?nèi)艘膊簧伲卸畞韨€呢。真要騰出院子來,他們也不夠住啊。”
“他們?nèi)硕啵覀內(nèi)艘膊簧佟!蹦菋D人就指著掌柜的鼻子,橫眉怒目地道,“掌柜的,你別不是狗眼看人低吧?你要知道,我家老爺可是個官老爺!是升官回京的官老爺!”
“小店哪敢看不起客人啊,只是我們這店小,實(shí)在騰不出這么多房間,要不,您還是去別的客棧吧!”掌柜的真心建議。
他們這客棧因?yàn)榫嚯x京城還有一段距離,所以在這落腳的達(dá)官貴人也不少,類似這樣的客人總會遇到,可是像這位小婦人這樣難纏的,也不多見就是了!
“這還有沒有天理啊,上門的生意還把人往外面趕。我看你這家店不想開了吧?”那婦人更惱怒了,“別以為我是嚇唬你啊,我家老爺馬上就到了!”
“夫人息怒!夫人息怒!”掌柜的連連賠罪,一轉(zhuǎn)眼看到下樓來的謝安歌一行人,就忙對那艷麗婦人道:“那幾位就是跨院的客人,夫人要么去與他們商量試試?”
掌柜的有些招架不住了,有這么一位蠻不講理的夫人,馬上要到的官老爺肯定也不是什么好說話的,他實(shí)在招架不起啊。不過他有點(diǎn)想不通的是,這位官老爺怎么會讓自己的年輕夫人來打前站。
謝安歌見到這邊的爭執(zhí),本來事不關(guān)己地準(zhǔn)備就此路過,可偏偏掌柜的把事牽扯到他身上來了,就皺眉駐足停下來。
鐘湘也微蹙著眉,有些不悅地看著掌柜和那婦人:婦人無理蠻纏,本與己無干,只是這掌柜也甚無禮,哪有把事情推給客人解決的。
謝云軒淡定地站在爹的身后,他身邊的謝蘭軒有些不耐煩,而蘭馨則有些好奇地看著,不過也都不出聲。
謝平見是女眷,也沒動作;徐媽就上前一步,準(zhǔn)備若有什么爭執(zhí)就去解決,這樣的婦人,若要勞駕自家老爺夫人出馬對付,那也顯得他們做下人的太無能了些。
可徐媽的打算卻落空了,那艷麗刁蠻的婦人卻是最慣看人下碟子的,見謝安歌等人長相衣著不俗,就不敢像對掌柜那樣冒冒失失的。
正在這時,門外又有主仆十余人到了,走最前面的是一個年近不惑的中年男子,這年輕艷麗的少婦看見他就迎上前去叫“老爺”,又委屈地告狀:“老爺,這店里的掌柜趕我們走呢。”
掌柜忙打躬作揖地解釋:“這位夫人,您可別瞎說,小的可沒趕您走的意思,只是本店只有那幾間客房了,是您說您家人多,擠不下,小的才建議您去別家的,不然哪有做生意的把生意往外推的。”
不得不說,這掌柜的還是蠻會說話的,盡管心里面的確不太想接待這樣的客人,但面上還是很熱情的。
那婦人被掌柜的“實(shí)話”噎了一下,還準(zhǔn)備再開口,那位老爺身后一位身著淺綠衣裙的清麗少女看了她一眼,打斷了她的解釋,語氣淡然地道:“姨娘,你不是搶著說來安排房舍嗎?安排好了沒?又在這兒充夫人敗壞我爹娘的名聲呢!”
旁邊關(guān)注著這邊事態(tài)發(fā)展的人們都意味深長地看了那位“姨娘”一眼,都有原來如此的感覺。
鐘湘冷笑一聲:原來是個姨娘啊,怪不得這么無禮。
那個姨娘有些惱怒,卻沒朝著那少女撒氣,反而悻悻地瞪了一眼那少女身邊的溫和婦人,才有些賭氣地道:“我哪有敗壞老爺?shù)拿暎@不是掌柜的不給我們騰房子嗎?我也就……稍微嚇唬他一下罷了。”說到后面,聲音放得很低,表情也是委屈極了。
那老爺?shù)闪怂谎郏呱锨埃瑴芈晫φ乒竦溃骸凹抑匈v妾無禮,還望掌柜的別放在心上,不知道貴店具體還有幾間房舍?若能擠一擠,我們也就不另尋他處了。”
見這官老爺如此客氣,掌柜連道“不敢”,恭恭敬敬地道:“本店如今還有上房一間,普通房舍兩間,通鋪兩間,大人若不嫌棄,盡管住下。”
“一間上房啊……”那官老爺看了眼身后的女眷,有些為難。
他身旁的那位三十多歲的的婦人就道:“老爺,不如就住此下吧,也奔波了一日了,早點(diǎn)休息為好,出門在外,總有些不便,略擠一擠也就罷了。”
那少女也道:“是啊,爹,您和娘住上房,我?guī)е棠镒∫婚g,姨娘帶著弟弟住一間,其他仆從分了男女將就通鋪擠一晚也就過去了。”
官老爺正要點(diǎn)頭,姨娘就跳起來反對:“這怎么成,這多有失老爺?shù)纳矸荩蠣敚鷳?yīng)該讓掌柜的把跨院騰出來才是,您的家眷怎能住在普通客房,那多不安全啊。”
有*份也就算了,“不安全”倒是真讓這位官老爺擔(dān)憂的,他看了眼青春年少的女兒,奶娘懷中懵懂的稚子,美艷俏麗的小妾,的確哪個都放心不下。
掌柜見此,忙又指指謝安歌方向:“老爺,跨院已經(jīng)被那幾位客人住了,您要么和他商量看看?”
謝安歌本來可以讓徐媽或謝平留下處理,自己帶妻兒走人的,但見這位老爺有些面善,就又留了片刻。此時掌柜這么一說,那位老爺也看了過來。
這一面對面,那位老爺先認(rèn)出謝安歌來了,馬上上前招呼:“元寧賢弟,怎么如此湊巧,竟在此遇見你。”
“果然是明光兄,在下一時還不敢認(rèn)呢。”謝安歌也終于認(rèn)他來了。
眼前這人姓徐,名煥之,字明光,是當(dāng)年與謝安歌同時考中進(jìn)士的同年,兩人曾在翰林院共事過一年多,因?yàn)橹救は嗤叮磺檫€算不錯。
只是徐煥之性情耿直,后來被人排擠陷害,很快就被貶出京。而謝安歌因?yàn)榍搴哟箝L公主的緣故,倒是安安生生地在翰林院扎下根了。一個在京,一個在地方,盡管常有書信往來,但再沒見過面。
此時在此偶遇,兩人都有些激動。
略敘了幾句舊,就提到了眼前的事兒。徐煥之頗有些尷尬,謝安歌倒不太在意,三言兩語地就說定了,在跨院中騰出兩間房給徐煥之的兒女住。至于徐煥之夫妻,還是住上房,而小妾張氏還是住普通的房間,盡管張姨娘各種不高興,也無濟(jì)于事。
好友相逢,自然要共飲一杯。
于是,兩家人就一起前往謝安歌所說的酒家,張氏姨娘卻被徐煥之的女兒徐素絢留下了,說是讓她帶著丫鬟仆婦們收拾一下行裝。
張姨娘盡管不情不愿,卻還是乖乖留在客棧。
曲周最大得酒樓離著這客棧也不遠(yuǎn),兩家人就慢慢走過去,謝平走在頭里去安排酒宴。
兩個十年未見的同年把臂相談,鐘湘帶著謝蘭馨,徐夫人帶著幼子,緊隨其后輕聲細(xì)語,謝云軒、謝蘭軒兩兄弟落在最后,頗覺無趣。
一行人慢慢悠悠地到了酒樓,謝平已經(jīng)包下樓上臨街的一間包間,設(shè)了兩桌,以屏風(fēng)分了內(nèi)外,謝安歌與徐煥之帶著各自的兒子在外,兩家女眷在內(nèi),靜靜地用了餐,又一起品茗閑談,內(nèi)外都相談甚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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